易安他們在離開刑部之后,便直接返回了異人府。
“易兄,我們接下來要如何應對陳家?”一旁的燕赤霞忍不住問道。
如果按照他的對策,那接下來自然就是尋求證據,只是這樣做不僅耽擱時間,而且還有著極大的不確定性,要想抓住陳家的把柄,可沒有那么容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刑部尚書,應該是屬于蔡金陣營的,而陳劍儒卻是背靠著胡德庸,對于陳劍儒的謀劃,宋禎煥勢必是不知情的,如果讓他知道了這件事情,你說,他會袖手旁觀嗎?”易安心中思索了少許,便有了對策。
這招借刀殺人,可謂是極其有效的。
燕赤霞聞言,頓時眼前一亮,他除了有些不確定宋禎煥會不會大動干戈,這個辦法確實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他一定會的,你還是小看了蔡金一黨的野心,胡德庸一黨的存在,就是他們野心路上的絆腳石,這件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可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為了對付胡德庸一黨,他們勢必會無所不用其極,就算沒有證據確鑿,他們也能夠制造出證據。”易安眸光一閃,毋庸置疑的說道。
很多時候,只有學會變通,才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迂腐的性子,還是不要也罷。
燕赤霞聽到這里,這才有所明悟,對于朝堂之上的那些勾心斗角,他是不甚了解的,也沒有興趣了解。
不過,對于易安的這個舉措,他還是認同的。
這就叫以惡制惡,有著宋禎煥去對付陳劍儒,倒是讓他們省了不少事。
或許,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性子,也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轉變,如果是以前,易安的這個提議,他勢必會有所遲疑,決計不會感到深以為然。
他以前的手段,就是過于正直了,這還是好聽的說法,說難聽一點,這就是迂腐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對于他來說,這倒是一個不錯的轉變。
現在天色已晚,他們倒也沒有急切,一切還是等到明日再說吧。
次日一早,他們還是直奔刑部,他們雖然不知道宋禎煥確切的行蹤,但宋禎煥總歸是要在刑部處理公務的。
不過,出于身份的考慮,他們還是事先準備了兩副面具。
別忘了,他先前可是參加了科舉,接下來在朝堂之上,勢必還會有跟宋禎煥再見面的機會,如果他們現在不隱藏身份的話,到了朝堂之上,勢必會被宋禎煥一眼認出。
所以,這些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能免則免。
自從朝會之后,宋禎煥可一直都沒有閑著,他一方面搜集針對陳劍儒的證據,一方面又暗中散播言論,企圖把陳劍儒推到風口浪尖。
接下來,只需要讓所有人都相信陳劍儒利用職務之便謀取私利,甚至就連陳文和會試第二名的身份,也都是值得推敲的。
忽然,正在處理政務的宋禎煥臉色微變,連忙抬頭一看,只見自己的眼前,不知何時,已經站了兩個人,當即沉喝道:“閣下是誰?不知有何貴干?”
對方只怕是來者不善,宋禎煥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他倒也沒有大驚小怪,到底是見識過大世面的,對于這些奇人異士,他當然不感到陌生。
除此之外,對方更是不以正面目示人,如果心里沒鬼,又何必鬼鬼祟祟的。
“宋大人莫要驚慌,我們之所以來這里,可是為了幫宋大人的。”易安微笑著說道。
宋禎煥凝眉道:“我可沒有需要你們幫忙的地方,如果沒什么其他事的話,我們也就沒有再談下去的必要了。”
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眼前的兩人甚至都極有可能是陳劍儒用來針對他的陰謀。
“難道宋大人對陳劍儒的事情,也不感興趣嗎?”易安沒有理會對方下的逐客令,宋禎煥對他有防備之心,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他接下來只需要將陳劍儒的那些所作所為悉數道出,便基本能夠打消對方心中的疑慮了。
“你這話什么意思,陳劍儒的事情,又與我何干?”宋禎煥語氣稍緩,他心中的疑慮,可不是只言片語便能夠打消的。
尤其是最近正是他們兩個陣營之間的相互對峙,陳劍儒明面上不及他,勢必會動用一些卑劣的手段,這是毋庸置疑的。
這兩個人的出現,讓他很難不跟陳劍儒的陰謀聯系在一起。
不過,對方竟然提及了陳劍儒,這就讓他有些納悶了,但也不排除是對方為了讓他放下戒心,才選擇的鋌而走險。
“前幾日,陳劍儒的侄兒陳文和在貢院之外的遭遇,你應該有所耳聞吧?”易安看了宋禎煥一眼,這才緩緩的說道。
宋禎煥眸光一閃,目光之中頗為不解,但還是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這件事情能夠危及到的,也只有陳文和自身,還危及不到整個陳家。
寄予厚望是一碼事,但要知道,陳文和現在還沒有成長起來,有無陳文和,也都影響不到陳家的正常運轉。
易安笑了笑,說道:“陳家對于陳文和寄予厚望,乃是當做了后繼之人來培養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文和在接下來的殿試之中勢必能夠位列一甲,而且陳文和又有著陳劍儒的助力,這又是別人不具備的優勢,從表面上來看,陳文和具備了一切平步青云的底蘊,假以時日之后,陳文和勢必能夠成為陳家獨當一面的存在,有著他們叔侄二人,陳家的權勢,必將更進一步。”
“但經此一事之后,這一切可就難以預料了。”
聽到這里,宋禎煥眉頭一挑,仍舊有些不明覺厲,哪怕是他很樂意看到陳家吃癟,但這件事情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這件事情跟我應該沒有關系吧?又何談幫我之說?”
易安聞言輕輕的搖了搖頭,道:“宋大人不要急,且聽我把話說完,發生了這件事情,陳家又豈會善罷甘休,那些參與了毆打陳文和的人,勢必會遭到來自陳家的報復。”
“果不其然,陳家為了將那些人置于死地,更是動用了栽贓嫁禍這般極其卑劣的手段,將那些人都送入了刑部的大牢之中,不知這件事情可跟宋大人有關系?”
“什么!?”宋禎煥怒目圓睜,這件事情讓他有些難以置信。
顯然,他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畢竟,那些重大的案件,可都是要經過他審批的。
有反賊作亂這種大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情,只是沒怎么上心而已,這幾日可是把他忙的焦頭爛額,反正這件事情已經塵埃落定,而且并沒有造成不好的影響。
所以,那些反賊就交給了手下人全權處置,反正那些人只是一些烏合之眾,還翻不起什么風浪。
直到現在聽到易安的這番話,這才讓他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甚至都沒有怎么懷疑,就對此深信不疑了。
只要他愿意,隨時都能夠徹查清楚那些反賊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所以,對方只要不是愚不可及,就不可能在這件事情上說假。
“兩位貴客請坐,方才是我失禮了,還望不要見怪,最近陳劍儒對于我們刑部虎視眈眈,方才在見到兩位之時,我還以為這又是陳劍儒的陰謀,這才…”宋禎煥尷尬一笑,看著易安跟燕赤霞的目光,倒是多了幾分感激。
如果不是對方的出現,只怕這件事情就要被陳劍儒給得逞了。
這件事情雖然不會給他造成什么損失,但他可不想被人利用,而且對方還是自己的死對頭。
好在一切都為時不晚,現在發現的正是時候。
甚至,這件事情他還能夠利用起來,在朝堂之上彈劾陳劍儒,在確鑿的證據之下,哪怕是胡德庸出面,也都是枉然。
想到這里,宋禎煥的眼中忍不住閃過一縷精芒,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他眼下真對如何對付陳劍儒一籌莫展呢。
雖然泄露會試機密這件事情,陳劍儒有著很大的嫌疑,但他們卻無憑無據,到頭來只能制造證據,動用跟對方一般無二的手段。
不過,現在發生了這件事情,他們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甚至比泄露會試機密還要嚴重許多,這件事情關乎數十條人命,陳劍儒的手段更是令人發指。
如果只是泄露會試機密的話,陳劍儒多半只會是丟官罷職,但這件事情將會成為對方的催命符。
更何況,這件事情本來就是陳劍儒的罪有應得,他這樣做,更是職責所在。
易安笑著點點頭,宋禎煥的這般表現,這就代表著他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
正猶如宋禎煥心中所想的一般,這一切本來就是陳劍儒的罪有應得,所以,他從不認為自己借刀殺人的方式有什么不妥。
“多虧了兩位貴客的提醒,這才不至于被陳劍儒的陰謀得逞,本官在這里替那數十位無辜的百姓,謝過你們了。”宋禎煥的感激,倒不是作偽,至于后半句話,就完全是客套了,那些百姓的死活,跟他可沒有關系。
“不過舉手之勞,這件事情我們也是恰巧相遇,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易安擺擺手,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
雖然宋禎煥也不見得是什么良善之輩,但他相信,對方接下來勢必會毫不懈怠的去辦好這件事情。
“不過,本官倒有一事不解,冒昧的問一句,那些人都被關押在刑部的大牢之中,兩位貴客又是如何得知這件事情的呢?”宋禎煥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
這件事情讓他頗為不解,雖然無論這件事情的結果如何,都不會對接下來的事情造成影響,但這件事情還是知道了才能讓他感到心安。
對于這件事情,易安他們倒是沒有什么隱瞞的必要,只需要照實說就好了。
“我們先前經過刑部之時,就察覺到了刑部彌漫著一股滔天的怨氣,當時我們就意識到,刑部之中勢必有人受到了不白之冤,如果我們選擇袖手旁觀,有著那些怨氣的滋生,那些人接下來十有八九會化作厲鬼,如此一來,這件事情的后果,可就難以估量了。”
聽到這里,宋禎煥這才恍然,又聯系到對方方才那般神出鬼沒的行蹤,頓時打消了心中最后的疑慮。
這件事情,比他們想象之中的還要順利許多,從宋禎煥那里離開,他們的身形再次出現在長安城內一處無人的地方。
接下來的事情倒不用他們親力親為,他們只需要稍微注意一下這件事情的動向,確保不要再生出什么變故就好了。
“如果陳劍儒不是他的死對頭,只怕宋禎煥對于此事,也就不會這般的上心了。”燕赤霞嘆息一聲,心情有些復雜,雁北王朝之所以內憂外患,極大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些奸佞的存在。
如果這一處境得不到改觀,那對于雁北王朝來說,可就無異于是滅頂之災了。
對此,易安只是笑了笑,這件事情不是他評判就能有用的,如果非要按照他的想法,倒不如將舊的推倒,只有新生,才意味著希望。
現在整個雁北王朝的規則,已經爛到了根源,甚至只差分毫,就會致使雁北王朝支離破碎。
就在他們思索之際,意外卻是發生了。
只聽得一道沉悶的破空聲響起,隨后便見一團白色的不明物體從天而降,落在了他們的近前。
易安一驚,連忙凝神望去,但還是沒有看清楚這究竟是什么。
不過看樣子,對方應該是活物無疑。
“那是什么?看上去毛絨絨的一團。”易安走上前去,直到來到近前,他才終于看清楚對方那雪白毛發之下的真面目。
“易兄,小心為上,這是一個狐妖,雖然對方的氣息有些不穩,應該是受了不輕的傷勢,但對方身上的妖氣雄厚,哪怕是受了重傷,也仍舊不容小覷。”燕赤霞的臉色有些凝重,雖然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但絕大部分的妖族,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不知道為什么,易安看著這只白狐,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氣息,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總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想到這里,他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接下來的修改了在看,抱歉了 畢竟,就算蘭劍說的都是真的,但這一切畢竟都還沒有發生。
“那就這樣吧。”蘭劍懶得再跟他們浪費唇舌,憑借著蔡金的能量,這件事情到了最后,多半也會不了了之。
先前蘭劍不是沒有動過殺心,只要蔡金死了,那一切不就都結束了嗎?
但這件事情如果真有這么簡單就好了,憑著蔡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如果他沒有什么底牌的話,只怕早就已經死了八百次了。
不過,這樣做倒也不是完全沒用,關于長樂坊的卑劣行徑,接下來勢必會被廣為流傳,別說宗緒壓不下這件事情,就算宗緒真有扭轉局勢的本事,但蘭劍又豈能讓他如愿以償。
這樣一來,長樂坊的名聲,可就徹底的臭了。
長樂坊這般卑劣的行徑,勢必會讓絕大多數的人都敬而遠之。
雖然長樂坊是長安城內最大的賭場,但卻不是他們唯一的選擇,長樂坊不講信譽,試問有幾個人還敢來長樂坊賭錢。
他們之所以鋌而走險,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就是為了一個“利”字嗎?
可是這種事情如果落到他們身上的話,那可就真是吐血三升了。
就算蔡金手段再高,但也左右不了人心,而且這種情況,哪怕長樂坊及時的做出了補救,對于長樂坊來說,也仍舊難免傷筋動骨。
甚至,經此一事,長樂坊第一賭場的位置,很快就要不保了。
別的賭場雖然處境也好不了多少,但他們最起碼沒有臭名昭著,更沒有鬧到官府之上。
劉堰聞言,頓時如蒙大赦,又接連送上幾句恭維話后,這才押解著宗緒快步離開。
至于長樂坊之中,自然就任由蘭劍施為了。
在出了長樂坊之后,劉堰這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先前有些難看的臉色,也隨之好轉了不少。
“宗緒,你們長樂坊難道不行了?”劉堰看了一眼同樣臉色難看的宗緒,有些好奇的問道。
劉堰在進入長樂坊之前,蘭劍便已經將那些金銀全部都裝箱完畢,所以他并不知道具體的數額有多少,如果讓他看見那些箱子里裝著的金銀,應該就不會說出此言了。
在他看來,長樂坊家大業大,背后更是靠著蔡金這棵大樹,可是即便有著這諸多的優勢,也經不住宗緒的自取滅亡。
而且,這還能說明一個問題,如果長樂坊還仍舊興盛的話,可犯不著為了一些金銀而自掘墳墓。
一時間,劉堰腦補了很多可能,心里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宗緒有些氣急道:“簡直一派胡言,我們長樂坊有著蔡大人的庇護,怎么可能不行?”
劉堰奇怪道:“那你們長樂坊企圖賴賬的這件事情,總該是真的吧?”
聽到這里,宗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知道那女子究竟押了多少注嗎?你又知道那位會元的賠率又有多少!?”
宗緒的情緒逐漸有些失控,方才可是在心里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現在有了宣泄的地方,他當然不會再憋在心里。
“多…多少?”劉堰怔了怔,他對這些賭場的事情,其實知之甚少,對于那位新晉會元,倒是有所耳聞,畢竟科舉的事情在長安城內沸沸揚揚,他就算是想不知道都難。
不過,至于那位會元在賭場之中的賠率究竟幾何,這他就不知道了。
宗緒長嘆一口氣,輕輕吐出一個數字,神情頗為無奈,這可是他們長樂坊有史以來,吃過最大的一次虧了。
劉堰一聽,也是不禁張大了嘴,良久之后,這才終于平息了心中的驚駭。
怪不得宗緒會冒著長樂坊臭名昭著的風險,還依舊選擇鋌而走險,如果換做是他,只怕會做出比宗緒更瘋狂的舉動,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那么多的金銀。
“這件事情不會就這樣罷休的。”宗緒眸光一閃,怒火毫不掩飾,不過,說到這里,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連忙朝著劉堰問道:“那女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讓你這般忌憚?”
劉堰雖然只是個微末小吏,但平日里作威作福,如果不是那女子有著偌大的來歷,劉堰可不會做出那般低的姿態。
“幸虧我當時反應迅捷,不然的話,只怕現在就不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里跟你說話了。”劉堰回想起來,心里還仍舊后怕不已,那可是禁衛軍之中的將軍,如果他真的不開眼,那對方甚至都能夠以妨礙軍務之名。
誰會愿意為了他一個微末小吏而去得罪一個禁衛軍的將軍呢?
宗緒在得知蘭劍的身份后,也是怔了怔,沉默了少許,冷哼道“禁衛軍的將軍又如何,先前竟敢大放厥詞,蔡大人又豈能容宵小囂張!”
劉堰倒是沒有接過話茬,而是選擇了沉默,那兩位都是讓他感到遙不可及的存在,他現在只想明哲保身,可不想陷入這場漩渦之中,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哪怕只是得罪了其中的一位,他的下場都是死無葬身之地。
他雖然恨不得對宗緒敬而遠之,但那位女將軍卻還在長樂坊之中,如果這個時候就把宗緒給放回去,那豈不是公然表明了自己是在欺騙對方?
所以,劉堰想都沒想就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宗緒的身份又有些特殊,他也同樣不敢怠慢,仔細思索了一下,他還是選擇將宗緒帶回去,一起吃頓酒,那時間也就過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