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和呂布籌劃良久,卻面臨一個有力無處使的情況——閻行無法應戰。
任憑呂布在陣前百般叫罵,閻行根本沒有任何出戰的意思。他又不是缺心眼,一場苦戰,又被龐德抽了一下狠的,若是再強撐著去對戰呂布,恐怕真的回不來了。
韓遂也沒有和馬騰玩斗將的意思,他一改早間兩軍排開陣勢對壘的局面,開始收縮兵力,兩軍交戰的烈度較之早間有所下降,但馬騰的神情卻越來越嚴峻。
“主公,看來鎮西將軍也動怒了…”
心下不安,但面上氣勢不能輸,眼見得天色將暗,馬騰冷哼一聲道:“今日權且收兵,明日據城而守,看看他韓文約能有多大能耐!”
長安城京兆尹府主堂,馬騰一人枯坐,燭火搖曳間,堂中氣氛顯得分外陰沉。
機會已經失去了,短時間內再無言好之可能,關中的烽煙已經點燃,只看最終能燒成何種模樣。
而韓遂敢這般決絕,恐怕已經心存尋退路的心思了。兩人同降的利益,何如一人效竇融之舉?
可關東如今沒有光武,不管是北邊的魏王,還是南邊的袁本初,兩人較之當年的光武都有所不及。誰勝誰負尚在兩可之間,早早押寶未必是明智之舉。
戎馬半生,縱橫西涼,雖然有過不少敗績,但馬騰自認如今已經站在了函谷關以西的頂峰,是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出身貧苦,自幼打拼,打下這偌大的地盤,如今卻要拱手讓出,馬騰心有不甘。
他還沒見過關東的軍勢,只是耳聞那位魏王坐擁五州,權傾天下。可當年大漢富有四海,不也一樣拿涼州沒辦法?
若拿下函谷關,拒關東大軍也不在話下。
“主公,外間俘獲了一名探子,自稱來自關東,是魏王使者。”
“什么?”恍惚中驚醒,馬騰下意識的又問了一遍,但很快反應了過來,蹙眉道:“僅一人?”
“是,僅一人,是否要先行審訊?”
馬騰略一沉吟,搖頭道:“不,帶他進來吧,既是來使,也當以禮相待,須得讓關東之人明白,我西涼非是蠻夷之地。”
馬騰自己也未曾發覺,曾經的他能在蔡邕這等名士面前毫不在意的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箕踞而坐。如今面對一個不知名的使者,卻下意識的要以禮相待。
強弱易位,心氣自消。
“下吏河東衛覬,字伯儒,忝為魏王府掾吏,見過涼州牧。”由于馬騰的要求,衛覬身上并無繩索鐐銬,如同上門的客人一般大步踏進堂中,其自如的風采讓馬騰也不由得暗暗頷首。
“衛君請坐。遠道而來,本官未能遠迎,麾下若有失禮不周之處,還望海涵。”
衛覬提襟坐下,笑道:“牧伯言重了,幸得牧伯治軍有方、秋毫無犯,下吏才能得見牧伯啊。”
“衛君到此,不知是天子之意,還是魏王之意?”
“下吏是心血來潮,不忍關中生靈涂炭,不忍牧伯半生英名毀于一旦,故而前來。”
馬騰哈哈大笑:“衛君莫不是逗笑了魏王,才得掾吏之位?”
“鎮西將軍有意向魏王表忠心,牧伯以為如何?”
馬騰手一抖,強自笑道:“這倒是有趣了,韓文約表忠心,與本官何干?”
“秦函谷關已入魏王之手。”
“唰!”馬騰再也穩不住了,猛然站起身,驚道:“休得誆吾!”
“牧伯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探查。”
馬騰臉色一陣變幻,拳頭攥緊,目光凌厲的望向衛覬:“既然魏王已經握有函谷關,大軍轉瞬即至,何必再讓衛君犯險?”
“還是方才之語,下吏不忍生靈涂炭,不忍牧伯半生英名毀于一旦。”
同樣的話,馬騰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緩緩坐下,沉聲道:“衛君不愿與韓文約合流?”
“韓文約反復之輩,或許曾為誅宦志士,如今卻只是一名偏安一方的鼠輩!其人無雄才大略,唯戀手中權柄,縱然臣服,也非真心。
而牧伯不同,牧伯是伏波將軍之后,系出名門,功勛貴戚,難道不想復祖上榮光?伏波將軍正是從明主征伐,才得以青史留名,牧伯再續先祖佳話,豈不大善?”
馬騰死死盯著衛覬,緩緩道:“若引外援,實為背叛涼州諸友。”
衛覬大笑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當年伏波將軍與光武皇帝金殿奏對,稱‘亂世之中,非獨君擇臣,臣亦擇君’,毅然棄暗投明,從光武征伐隗囂,百年以降,誰言叛逆?
今天下紛亂,群雄并起。魏王坐擁五州,牧天下泰半生靈,奉天子以討不臣,將再現光武不世之功,光武既出,隗囂束手,伏波安在?”
馬騰瞳孔一縮,身子微微前傾,問道:“這是魏王的意思,還是衛君自己的意思?”
“下吏不敢誆騙牧伯,這是下吏一己之見。下吏雖然人微言輕,但若牧伯愿意,下吏可為牧伯引薦有分量的人。”
“何人?”
“衛將軍錄尚書事、靈壽侯,不知夠不夠分量?”
韓遂中軍,躺在榻上養傷的閻行只覺得心氣非常不順,他也是正當年輕氣盛的時候,被人在陣前各種辱罵,卻不能出陣迎戰,這種憋悶感讓他極其難受。
韓遂似乎也理解這位心腹手下的難處,親自坐在榻邊慰問,可謂榮寵至極。
但閻行卻無暇感動,當韓遂道出其準備聯絡關東諸侯的時候,閻行大驚道:“萬萬不可!”
“為何?”韓遂蹙眉道:“我等爭執,也只是為了將來能賣個好身價。在彥明面前,吾也不愿惺惺作態,關中不可能勝過關東諸州。如今早些投誠,至多失些利益,有何不可?”
“將軍!”閻行急切的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魏王必然想以最小的代價拿下關中。若將軍未與征西將軍溝通便先行示好,則是將價碼示之于人,魏王只需稍加操作,便可讓我等競相示好,自賤身價。將軍與征西將軍實為一體,不可分離啊!”
韓遂一臉不悅:“彥明未免太過危言聳聽,魏王鞭長莫及,如何能讓我等自賤身價?他若條件苛刻,反倒正中吾之下懷,屆時馬壽成自然知道合則兩利,豈不大妙?你且養傷,吾必讓龐令明親自前來向你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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