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軍動亂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左賢王處,惱羞成怒的左賢王驚怒道:“張燕的人呢?他不是說漢人絕對不可能猜到大軍會兵出白陘谷嗎?”
“左賢王,漢人…漢人說是張燕出賣了我們!”
“啪!”左賢王一鞭子抽到斥候身上,怒道:“愚蠢!張燕有什么必要出賣我們?這是漢人的奸計!這支漢人軍隊不會有太多人,否則不可能瞞過我們的斥候,沖出去!只要沖出白陘谷,漢人都是待宰的羔羊!”
“前鋒的勇士已經在奮力死戰了,可是這支漢軍太頑強…”
“我們有三萬人!就算是站在那里讓漢人砍,也能活活累死他們!勇士們的尸骨堆起來也會比他們的關隘更高!不要怯懦,勇敢的沖出去!漢人富饒的冀州就在關隘之后!”
一劍斬殺一名匈奴頭目,趙云的面孔已經被鮮血覆蓋,只剩一雙星目仍然炯炯有神。
在這兩山之間,狹路相逢,胡人的野性被徹底激發出來,兩眼血紅的匈奴人踏著自己同胞的尸骨,如登階梯一般爬上關隘,前赴后繼,不見畏懼。
雖然漢軍是有備而戰,長槍形成的防線依托關隘可以形成很有利的條件,但一兩名胡人好說,十一二人也不過如此。人數過百之后,不僅是精力,手中的武器也同樣支撐不住這般高強度的戰斗。
槍會斷,劍會折,刀也會卷刃,戰斗進入白熱化后,武器的損耗速度堪稱恐怖,漢軍只能是撿起匈奴人的武器繼續作戰。
然而這些匈奴人的馬刀,其質量還不如漢軍的制式武備,更換武器的頻率增大,漢軍的防線也漸漸開始有了空隙。
這一切不過是發生在短短半刻鐘以內,而后撤五里的主力若想上來接力,恐怕還需要些時間。
從關隘上遠眺,只能看見人頭攢動的匈奴人,如同長蛇一般看不見尾,而當這條長蛇奮不顧身的向你沖來,能感覺到的只有無邊的恐懼。
支撐這兩百漢軍繼續死戰的,除了守護家鄉的信念,便是身前那絲毫未見動搖,仿若戰場殺神一般的趙云。
好在匈奴人也并非是真的不怕死,在漢軍的弦崩斷之前,匈奴前鋒頭目卻是先支撐不住了。
部曲私有而又內斗嚴重的匈奴人很在意自己的勢力,若是在這里損傷慘重,之后就算打進冀州,分割戰利品時也不會有拿大頭的權利。相反,由于勢力大降,還會被各部打壓。
見匈奴人潮開始后退,漢軍都松了一口氣,唯有趙云依然挺立在前方。騎著馬的匈奴首領,帶著一名漢人翻譯走了出來,大聲道:“前面的漢軍,我等是受冀州漢官的征召,前來討伐黑山賊寇,為大漢盡一份心力,你們為何突然攻擊?”
趙云前踏一步,冷聲道:“黑山軍已經歸順朝廷,張燕言稱匈奴人窺視我冀州富饒,是以建威將軍遣派本官來此查探,不料爾等竟然未做通報,擅領大軍犯我疆界!匈奴人難道真的要背叛大漢?”
“誤會,這是誤會啊!”
“既是誤會,爾等為何不走井陘大道,而引大軍自小道潛行?這般作為,恐怕難稱誤會!依本官之見,爾等正是圖謀不軌,意圖造反!”
見趙云語氣,匈奴人也知道談翻了,啪啪兩鞭子抽到翻譯身上,怒氣沖沖的哇啦了幾句,翻譯頂著鞭痕也不敢怠慢,連忙大聲道:
“左賢王親自領軍前來,又豈會騙你?軍情緊急,斷不可有絲毫怠慢!你若是再冥頑不靈,也休怪我軍不留情面!”
“建威將軍親提三郡兵馬,就駐扎在此地不遠。爾等若此時退去,尚還有解釋的機會。若一意孤行,大軍到日,爾等盡成齏粉!”
撕破臉皮后,匈奴人更為難了,前鋒的匈奴首領是真的不想進攻,這些人都是他部族的青壯,若是在這里盡數戰沒,他的部族也就沒了。
冀州花花世界再怎么美妙,也得有人才能去享受。
雙方又僵持了半刻鐘左右,后方的命令讓匈奴首領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揮軍進攻,只是比起之前來說,匈奴人進攻的烈度變低了不少,這也讓關上的漢軍們稍稍歇了口氣。
而等到后方的援軍慢慢抵達,所有人心里的大石頭也算落了地,兩千多人,不斷換防的情況下完全足以堵死這個谷口,勝利的天平終于是傾向了漢軍。
經過一日激烈的鏖戰,回到大帳的張燕有些坐立不安,蹙眉道:“不對勁,匈奴人今日就該抵達了,軍情如火,斷不至于會遲一天之久。”
面上帶傷的劉石驚道:“難道匈奴人不準備幫我們了?”
“不可能!率領外面那四營屠各胡的正是匈奴左賢王之子,他難道還能拋下自己的兒子?”
劉石抽了抽嘴角,看來高強度的戰爭讓張燕精力疲憊,有些失態了。匈奴人什么性子,漢人作為老對手還不清楚?
親子又如何?匈奴人殺爹都跟吃飯一樣輕松簡單,對于孩子也素來是鼓勵他們爭斗,會憐惜子嗣的匈奴人實屬少見。
左賢王作為一名野心家,拋棄一個作為質子的兒子,再正常也不過了。
不過劉石也覺得匈奴人不至于為了戲耍張燕,而搭進去一個王子,這很沒必要。所以…
“看來白陘谷那邊出了事,大帥沒有派人去接應匈奴人?”
張燕焦慮的在帳中來回踱步,大聲道:“怎么可能沒有?我派出了十幾名精銳的斥候去探查環境,負責接應。今天也有消息傳來,北邊確實升起了煙,這就是接應的信號!”
見張燕這般失態,劉石也只能寬慰道:“且再等等,說不定匈奴人明日就到了,在大戰之時殺入戰場,也能讓漢軍措手不及啊。”
話是這么說,然而兩人心中不自覺地懷疑了起來,會不會是匈奴人準備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故意拖慢行程。
但各有顧忌的二人都將這番話憋在了心里,終究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