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贏貞也大概猜到,能讓屬下這么痛恨的上司,而且欲殺之而后快,多半是因為這個上司平日里做的太過火,不知關心和體恤,反而無端苛責處罰。
也難怪葉玄的一句“活不過三日”,就直接導致整個魔教四分五裂。
短短三天時間,魔教這個江湖上的超級大集團,算是徹底破產了。
‘造孽啊~’
‘對自己的下屬都這樣,那對別人如何可想而知了。’
贏貞心知,別人可以嚇唬走,但眼前這位志在復仇的風寒,是絕對不會走了,
此戰看樣子已是在所難免,
能否奪得過這一劫,就看大通天手了。
贏貞微微嘆息一聲,看向風寒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憂郁,
“既然這樣,本尊給你一個機會,”
風寒迎著這道陌生的目光,心底一顫,
此刻那道清澈的眼眸中再沒有往日熟悉的暴戾狠辣,和世人皆芻狗的俯視,似乎摻雜了一種黯然神傷的情緒在里面,
不過,這種念頭也只是在風寒腦內電閃而過,下一刻,他已恢復了臨敵時該有的專注,
“鏘~”
一聲劍鳴充斥天地,風寒背后長劍電閃而出,似是游龍入深海,劍光流轉之下刺破雨簾奔騰而出,
沒有任何花巧的一劍,握在風寒的左手,
這曾是他不慣用的一只手,此刻卻是托付一切的伙伴,
二者將一同刺穿敵人的胸膛,
風寒仿佛已經看到,
感受著渾身氣勁因對方出手而受到牽引,經脈血管之中如同滿載的高速公路飛騰著,血液中迸發著興奮,
贏貞不自覺的閉上雙目,感受著身前奔襲而來的長劍,正一滴一滴刺穿水珠,
大通天手是他看圖識字學來,卻仿佛在他體內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
無需刻意,但憑心念一動,
體內蠢蠢欲動的蓬勃氣息,隨著贏貞下意識的抬起右掌,好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卟!”
一聲音爆,來自贏貞掌中,
一團以贏貞為中心的環形音波向周圍震蕩開來,
圍觀眾人避無可避,如同身頂颶風,衣衫鼓動獵獵作響,甚至呼吸都變成了一種奢侈,
修為弱者被這如有實體的音波沖撞,已是口噴鮮血。
強如李元嬰,也是腦中一片嗡鳴,氣血翻騰好不難受。
彼時,風寒的長劍已觸及到那只手掌,卻沒有出現他意料中的情況,
而他的面龐卻忽然間變得猙獰恐怖,
隨之而來的一道音爆在他體內炸響,五臟六腑同時擠向一處,血管寸寸爆裂,血液在體內瘋狂亂竄尋找出口…
剎那的絞痛過后,是蒼白的麻木,
劍身靈光不再閃動,斜墜入地下,
風寒臉上血色褪盡,瞳孔圓睜,不甘心的看著贏貞,
眼、耳、口、鼻、鮮血溢出,
“大......通天手!”
風寒只感覺瞳孔中的畫面正在快速昏暗下來,他再也感受不到身體的任何信息,
偉岸的身軀此刻在夜雨中搖搖欲墜,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
贏貞清楚感應到,自己贏了,
大通天手所展現出爆炸般的殺傷力超乎他的想象。
他睜開眼,低頭看著風寒,
不知為什么,地上的這個男人竟讓他的心里生出一絲酸楚,
同教兄弟手足相殘,這本不該發生,
說到底,風寒要殺自己,并沒有錯,
而自己殺死風寒,也沒有錯,
只不過對于自己來說,犯我者皆敵。
“風寒~”
地上的男人肩頭一動,
贏貞語氣出奇的柔和,
“本尊向你承諾,自你之后,凡衷心護教者,贏貞當以命保之。’
“噗~”
一大口鮮紅的熱血噴灑在濕漉漉的草坪上,風寒似乎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
雄軀砰然墮地,
雨線輕柔落下,打濕地上的軀體,
此刻山頂上,原本因風寒的出現而燃起希望的眾人,如今已是心如死灰,
‘魔教贏貞根本沒有傷,他只是一招,便擊殺了霸劍風寒。’
這是他們此刻腦中唯一的念頭。
贏貞脫下身上黑裘,蓋在風寒的尸體上,
擊殺強敵,但他此時的表情似乎有些意興闌珊,
我是贏貞,不是什么前魔教教主贏貞,我就是我。
重生一世,不論身份如何,我是贏貞,我只做我自己。
片刻之后,
他緩緩轉過身來,對著已是心膽俱裂的眾人微微一笑:
“游戲繼續......”
......
一時間,山野間響起無數樹枝折斷的聲響,所有人都在這一刻忘了尊嚴為何物,
他們瘋狂的向著四方奔逃,只是希望跑的快一些,再快一些,成為那六位幸運兒之中的一個。
隨著風寒殞命,贏貞奇怪的發現,一縷灰色的魂魄飄飄蕩蕩飛進了腦海中的洞府,
而這道魂魄的上,能模糊看到幾分風寒的模樣,
贏貞心內一震,
風寒的魂魄在洞壁上掛著的那副大通天手卷軸前盤旋一陣,隨后,落于紙上消失不見。
而同一時刻,原本完整無缺的卷軸,在它右下角的一塊地方,出現了一個指頭大小的缺口。
這一刻,贏貞終于明白,為什么這么多的卷軸都是損毀的,
本心衲物是感應類功法,不能用來殺人,
小氣象決是養氣功夫,也不能用來殺人,
大通天手因這一次擊殺風寒,出現了唯一的一個缺口。
也就是說,其他破損的卷軸,是因為殺人太多,被死者魂魄的戾氣所毀。
‘這些卷軸還有沒有修復的可能?那盞蓮燈能不能被重新點亮?”
贏貞很想知道答案。
而大通天手缺失的一角,是卷軸的邊緣空白處,并沒有文字圖案,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到其威力?
殺人亦損己,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
遠處半山腰的一條山道上,佇立著一個白色的纖影,她的目光一直望著仙桃石所在的方向,似乎想透過重重雨簾,看清那里發生的一切。
這時候,一人疾步來到她背后,抱拳恭敬道:“大姐,風寒完了~’
女子玉首低垂,幽幽一嘆:
“他發現你了嗎?”
“不知道,也許發現不愿點破,也許沒有發現,”
“大姐,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
”他把風寒葬了,就葬在仙桃洞,“
白衣女子秀眉輕蹙:“這不像他。”
“是啊,所以我才覺得很奇怪,對了大姐,這些下山的江湖人士,該怎么處理?”
“一個不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