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球歷32年。
江南明州市,印象避難所。
“原來這就是冥想。”18歲的秦飛盤坐在人群中,刀削般的臉龐,鋼筋般的身體,有著不屬于同齡人的成熟和干練。
“冥想的關鍵在于心,用心去觀看,任雜念思緒流淌,不加干涉,久則自歸于靜…”郎朗的聲音環蕩,那是一個年約三十的精瘦男子,雙臂空空,飽經風霜的臉上安然寧靜。
在無臂男子身前,數十個青少年坐得緊緊實實,將不到四十平方米的小房間完全占滿。
“很微薄的天地靈氣。”
秦飛順著羅教諭教導的方法,將這微薄的天地靈氣徐徐吸納,融入自身。
身體饑渴地吸收著,細胞雀躍。
“不行羅老師,外邊太吵了,根本靜不下心來!”
“羅老師,我已經按你說的吸氣時默念‘靜’,呼氣時默念‘松’,靜聽自己的呼吸聲,可為什么還是感應不到天地靈氣?”
“是啊羅老師,你又讓我們放松心,保持靜,又讓我們專注,這不是自相矛盾么?”
眾人嘰嘰喳喳,令本就擁擠的房間更是嘈雜。
許多進入冥想狀態的青少年都被打斷,面露不悅,唯是秦飛依然面無表情,不動如山。
被稱為‘羅老師’的無臂男子望向秦飛:“他,不是做到了么?”
霎時,一眾目光匯聚。
“咦,他誰啊?怎么沒見過?”
“我認識,就住我隔壁17區,秦飛,還有個妹妹秦雨,剛從二級避難所搬來兩天。”
“好厲害,一個二級避難所的竟然會基礎冥想法。”
“那有什么,會冥想的多了去,我們虎哥十歲就會冥想,今年鐵定能通過江南第二學院秋季招生,成為基因戰修!”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羅教諭打量著秦飛,以他豐富的經驗,自是能判斷出秦飛身上這股厲練從何而來。
不是成熟。
是鮮血,是戰斗,是生存。
“二級避難所…”羅教諭若有所思,“他極有可能是初接觸冥想,第一次修煉就能覺知,吸納天地靈氣,天賦不錯,不知他的基因數是多少。”
“冥想不難,只要持之以恒的練習,早晚有一天能覺知天地靈氣。”羅教諭的聲音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天地靈氣的融煉,輔以拳腳兵器,相得益彰。”
“明早擊打力測試前我會教導一套腿法,有興趣的可以過來學。”
“今天到此為止,散了吧。”
聲音中帶著輕輕震動,將秦飛從冥想狀態中打斷。
一眾青少年嘻笑交談著離開,秦飛起身,對羅教諭微微鞠了個躬,獨自離開。
微亮的燈光照著這片擁擠的地下空間,難分清是白晝還是黑夜。
秦飛抬起頭,望著頂上的水泥鋼筋,雖然看不到任何光芒,但他能感覺到現在是正午。
在地下室呆久了,自是有這‘本領’。
“17區。”秦飛步伐矯健,宛如一頭機警的獵豹,穿梭在擁擠紊亂的通道。
雖然搬來印象避難所才第三天,但對這里的環境秦飛已經非常熟悉。
渾濁的空氣,嘈雜的環境,一個不到5000平方米的地下空間容納了上千人在這生活。
所謂的‘17區’是一個70平方米大小的商鋪,印象避難所的前身是一座一站式大型商場的地下一層,林立商鋪近百,構成了如今印象避難所共81區。
最大的1區占地面積300平方米,原先是一個連鎖超市。
最小的81區,僅僅12平方米,卻也擠著兩戶人家,足五口人。
“哥,你回來了!”聲音清脆甜美,少女一身淺褐色衣衫,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烏黑的頭發清爽富有朝氣,見到秦飛回來立刻便飛奔了出來。
“小雨。”秦飛露齒一笑,手臂已是被妹妹拉住,并肩而行,兩人剛好差了一個頭。
“媽呢?”
“出去走走了。”
17區在印象避難所的居住環境還算不錯,70平方米大小的商鋪從中間分割開來,相當于一個35平方米的套間,家具設施一應俱全,當然租金也會稍微昂貴一些。
每個月需要足足三千元,是81區套間的5倍多。
“媽出去做什么?”秦飛回到家,利索地打開柜子,換了一件衣服,取出一件偏大的精鐵背心,直接套上,二十余斤的重量加身如同平常。
秦雨咬了咬下嘴唇,猶豫道:“這里租金太貴了,比我們以前住的那里貴了足足十倍,媽…想看看能做些什么。”
正在穿靴子的秦飛動作停頓了一下,很快將鞋帶系緊,別上腰包,取過放在桌上的匕套。
“等媽回來告訴她,不用擔心,有我在。”秦飛戴上手套,拍了拍妹妹秦雨柔弱的肩膀,陽光的笑容令秦雨感到莫名的安心,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自五年前父親身故后,家里就靠哥哥一人擔了起來。
“哥,小心一點!”秦雨知道哥哥秦飛要去哪,盡管這句話已經重復了上千遍,但每一次說出口秦雨都感到心在撲嗵撲嗵地劇烈跳動,因為…
他們的父親,就是這么死去的。
揮揮手,秦飛隨即離開。
正午時分,呆在印象避難所的大多是老弱婦孺,還有飽受輻射之苦的男人。
這里的生活尚算安定,比起獨木難支的二級避難所要好很多,起碼出現輻變獸,大家還能守望相助。
以往秦飛每次去野外,最多1,2個小時就回來,而且不敢離開太遠,心中總會牽掛和憂心。
“媽和妹妹住在印象避難所,我就有更多的時間去打獵和賺錢。”健步如飛的秦飛,和避難所中死氣沉沉的人們形成鮮明對比。
他們對生活失去了希望。
但秦飛沒有。
“對不起,飛…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爸爸再也照顧不了你們了,對不起,飛…”渾身是血的父親,雙手緊緊抓著秦飛的手,一直在顫抖,沒有血色的雙唇抖動著,牙齒咯咯作響,不停地重復說著‘對不起’,直到斷氣的那一刻。
“爸!!!!!”那是一個年僅十三歲的男孩歇斯底里的痛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那一天,他長大了。
曾經,秦飛不懂父親臨終前為什么一直和他說對不起。
現在,他懂了。
“你看見了嗎,爸…媽和妹妹過得很好,我們搬到了您一直想要來的地方。”秦飛雙瞳有些朦朧,滿是傷疤的右手緊緊抓著破損暗舊的匕套,那是父親留給他的唯一一件東西。
“再給我兩年,不,一年時間,我會賺更多的錢,讓媽和妹妹住進四級避難所,五級避難所!”
秦飛去過四級避難所,因為要購買一些必需品,安輻藥,純凈水及維生素。
四級避難所由以往的地鐵空間改造,無論安全防御,空氣質量還是居住舒適程度,都要勝過三級避難所一等。
當然,租金也一樣,最低10000起步。
至于五級避難所,居住條件更舒適,由防空洞改造,有通氣口,防輻射濾網,天地靈氣更佳,且有更高級的基因藥,靈氣囊,蔬菜水果等,不過閑雜人等無法進入。
秦飛對歷史知道的不多。
他只知道曾經有一個和平的年代,綠色的家園,那是一個沒有輻射的地球,人人安居樂業。
然而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爆發,摧毀了所有一切。
核戰爭。
這些已經成為過去。
現在的人們,每天都要為生存和食物奮斗,甚至為之付出生命。
“嗨,秦飛,又來了啊!”遠處走來一高大男子,身穿皮甲,肩上抗著一塊布滿黑毛,血淋淋的肉,見到秦飛咧嘴一笑,臉上的疤痕顯得有些兇狠。
“雷叔。”秦飛微笑著打了聲招呼,“這么早回來了。”
印象避難所一千人口,真正具有獨自打獵能力的也就百余個。
秦飛這兩天打獵時已經認識不少,雷剛便是其中一個,住在斜對面22區,五口之家。
“今個兒運氣不錯,逮到一頭大的。”雷剛拍了拍肩上血淋淋的肉,“夠吃好幾天的咧。”
“好大一頭輻變黑豬。”秦飛目光如炬:“怕是有500斤了。”
雷剛瞇起眼睛,看向秦飛:“重520斤,出肉404斤,快上去吧,見者有份。”
秦飛輕應了聲,無功不受祿,他自不會腆著臉皮去分。
要獵殺這么一頭大家伙也不是容易的事,不過相比其它輻變獸,輻變豬算是較易獵殺的了。
“嘖嘖。”雷剛回頭瞥了一眼秦飛消失的背影,臉上的疤痕微微抽動,“18歲,打獵經驗就已經這么豐富,不容易啊!”
“唉,他還只是個孩子。”
身為一個家庭的頂梁柱,雷剛感同身受。
“我家那渾小子和人家一比,真的是…差距。”搖搖頭,想起自家不成器的兒子,雷剛的步伐沉重而無奈。
印象避難所的盡頭,是布滿銹跡的自動扶梯。
當然,如今自不可能再啟動。
身上沉重的精鐵背心未對秦飛造成任何負擔,一步兩個臺階,感受著越來越刺目的陽光,灼熱的溫度刺激著肌膚,秦飛一躍而起,踏足在這片碎瓦頹垣的廢墟上。
血腥的空氣中,滿是天地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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