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響入耳,卻見他手臂鼓起一個小包,繼而破開一道血口,青色真氣如小蛇般被他強行逼出。
反觀婦人也不好受,她持劍手腕白骨隱現,痛得她連連倒吸涼氣。
見她動作飛快的從懷里掏出一個藥瓶捏碎,將其中粉末灑在傷口處,扯下衣角將傷口包裹,如此過后才緩和些許。
她再看唐云時,眸中卻滿是駭然與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施展那一劍后,你竟然還有如此實力?”
“你猜。”
唐云抿了抿唇,甩去指尖殘留的碎肉,一步踏出氣勢如烘爐噴發,令人遍體生寒的煞氣似風暴般朝她壓來。
短暫的交手,唐云皺眉低頭,看著被劃過的幽云甲,下意識捏緊手里冥琊,果然越級挑戰是需要各自前綴的。
剛剛那老頭沒警惕,唐云更是調動了符文,占盡了所有優勢,強行將之斬殺。
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也就他能辦到,換個人使出這一劍,現在已經被反噬死亡,沒有半點其他可能。
而接下來面對這婦人,對方儼然是知道唐云有一手底牌,一開始以為他使出底牌已經重傷,唐云這才能沾點便宜。
現在對方明顯將他放在了同一層次,在這種境況下,唐云無疑被碾壓到了下風,絕對的下風。
體質高出那么多,婦人也不缺戰斗經驗,對于武技更是運用的爐火純青,若非她手里沒有天級武技,唐云早就嗝屁了。
六品養魂境,跟九品蘊氣境差不多,只不過去前者養魂,后者蘊養真氣罷了。
這個時期重點在養魂,也就是凝聚自身異象,修煉的功法不同,心性不同,經歷不同,凝聚出的異象也各有不同。
有的傾向于進攻,破壞,在初入六品不久,就足以展露出可怕的殺傷力,但有的也傾向于防御,蘊養…
比如眼前這個婦人,她的異象是一頭靈鹿,比起方才那老者而言,進攻性差了太多,起碼那老者的異象,甚至敢硬憾唐云那一劍。
而這婦人的靈鹿,則更多的是讓她心境更平穩,靈魂防御力很高等其他效果,總體處于被動。
這般一想,唐云也有些慶幸。
如果一開始殺的是這個婦人,很可能現在面對老者,他就不僅僅是現在這種狀態,而是會面臨一波又一波兇猛的進攻,六品…終究是很強的。
“符文的能量還剩一半。”
唐云瞇起眼睛,這婦人的靈鹿防御性儼然有些高,剛剛對付那個老者,就足以消耗他一半的儲存,現在剩下的能量想殺她是有點懸。
唐云挑了挑眉毛,符文激活,在剎那調動體內真氣,引得周遭狂風呼嘯,樹木被扯斷,一時間就連昊陽灼光也被遮掩,身如雷電疾走,霎時出現在她面前。
婦人黛眉皺起,身后靈鹿陡然昂首,散發出奪目青光將她籠罩在內,其面對這呼嘯劍影更是凜然不懼:“怪不得還有反擊之力,應該是吃了什么丹藥,這第二次強行施展,氣勢看似浩大,可實際上卻有種徒有虛表的強撐感,你…殺不了我。”
確實殺不了。
她沒有說錯。
唐云也知道。
可問題是…他的目的并不在此啊。
周圍空間似乎掉幀了一樣,忽然抖了下,旋即一切恢復正常。
靈鹿嘶鳴,兩眼怒視唐云,似察覺到什么,不甘的叫喚著,遂眼中閃爍著決絕之色,蹄子踏空,不顧一切朝劍鋒撞來。
劍影潰散,就像是砸落在地的碎冰,在青光映徹下,閃爍著妖異的光芒。靈鹿受到重創,更顯虛幻,青光黯淡到幾不可見的地步。
“我說過,你殺不了…”婦人心里一松,臉上泛起淡淡的嘲弄之色,促狹的盯著他。
話音未落,她只覺唐云眼中閃過一抹紫意,繼而迅速泛化成兩個漩渦,帶著無盡的吸引力,強行將她的意識拖入無盡深淵。
不,不好,上當…了。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心頭生出的最后一個念頭。
在眾目睽睽之下,唐云就像是閑庭散步一樣,慢慢的來到婦人面前,然后緩慢的提劍,刺入她眼窩,抽劍…
動作很慢,跟普通人,不,比普通人還要慢。
走路,抬手,出劍,抽劍,這一連串動作,就算是讓普通百姓做,也不會這么緩慢晦澀,好似身上壓著千鈞重擔。
然而,更詭異的是。
唐云竟然得手了。
婦人竟然沒反應。
引頸受戮,閉目等死?
噗呲…
嫣紅的血漬噴出,夾雜著漿子濺了唐云一身,他捂著額頭劇烈咳嗽著,佝僂著身體墜入地面,砸起一蓬灰塵。
咳咳…
他躺在地上,喚出面板看了看。
系統:是否進入副本暗箭難防?
似時間倒流,一切回到剛開始的時候,唐云面無表情的坐在馬車里,指尖在劍柄摩擦著,陡然未卜先知般抽劍點出。
噗嗤…
退出副本。
唐云回到現實,咳嗽聲越發急促,眼前發黑,腦中昏昏沉沉。
憑借本能喚出面板,加點。
所有屬性點都加上。
一股新的力量自體內涌出,飛快修復著他的傷勢,頭痛欲裂的腦袋霎時清明許多,劇痛被壓下了大半。
他呼出一股濁氣,靜靜的看著變成一百二十二的體質,心頭微微釋然。
一個屬性點來自之前的儲備,一個則是他秒殺副本里的那個六品老者獲得的,甚至還有個技能點,也不知完成了什么成就。
技能點沒必要留著,他直接丟到了功法上面,距離滿級更進一步,隨著突破這個瓶頸,他又有了幾分體悟,調整了下真氣的運行,速度提升了些許。
滋滋…
劍鋒摩擦著石頭,唐云拄劍起身,環視著周圍,迎著那些嘍啰懼怕,敬畏,甚至躍躍欲試的注視,忽然揚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死吧。”
就算他身受重傷,就算他真氣殘存不多,可依舊不是這些九品嘍啰能反殺的,更何況還有陳秀他們倆呢。
嗤,嗤…
他們一個分神,陳秀他們再斬兩人,如今全場能站著的,算上唐云他們仨,也就七個人了。
就在這時,暗處走出幾個武者,顫顫巍巍的將劍架在唐嫣月脖頸上,咬牙吼道:“住,住手,否則我們殺了她。”
陳秀二人聞言,不禁動作一頓,下意識看向唐云。
誰知,唐云低頭看著手套上的碎肉,細心的擦拭著,壓根沒有把對方的威脅放在眼里,聲音更是平穩乃至于淡漠:“殺了他們。”
這人瞪大眼睛,聲線有些尖銳,透出他慌張的心里狀態,他憤怒的將劍壓下些許,大吼:“住手,我說住手你沒聽到嗎?”
“有本事,你殺了她。”
唐云忽然抬頭,朝他幽幽一笑:“不過她是修羅,你們能否有實力徹底殺了她還不一定呢。
再退一步,就算你殺了他,你也得死,他們也得死,今天你們這些人都要死,都會死,一個都跑不掉。
我會割下你們的腦袋,記住你們的容貌體態,查出你們的身份,找到你們的妻子,族人,子嗣,朋友…”
有人崩潰,嘶聲竭力的咆哮,充滿血絲的眼珠狠狠盯著他:“你,你這個瘋子,做人留一線…”
唐云歪歪頭,啞然失笑:“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說這句話?你手里有什么籌碼?她嗎?我說了你可以殺,何必猶豫這么久?”
那提劍相逼的武者還比較冷靜,他咬牙切齒的道:“你應該知道我們是什么人,我們受命皇子李義的親…”
“我知道,二十九皇子嘛。”
唐云丟下手帕,目光逐漸變得冷厲:“你要知道,朝廷,皇帝,皇族,皇子…這些可不是一回事。
更何況你們都不是,你們只不過是皇子那邊,手底下養的一群狗而已,當年我能弄死郕王,今朝不介意弄死你們,甚至…呵呵。”
這些人動作一僵,將劍架在唐嫣月脖頸上的武者,手里劍器陡然一松,當啷一聲砸落在地,好似一個訊號,這些人接二連三噗通倒地,眉心逐漸滲出一線嫣紅。
“當狗都嫌棄。”
唐云閉上眼,似自語般喃喃著:“何必這么多廢話,要殺就殺嘛,本來你們還有拉一人下水的可能性的。”
可惜了…
陳秀和薇薇面面相覷,聽到唐云的低語,不自覺吞了吞口水,從對方臉上捕捉到淡淡的驚懼與悚然。
翌日。
唐云躺在廂房中,時不時張嘴,吞下唐嫣月送來的熱粥。
李輕柔擔憂的看著他,低聲詢問:“你路上遭到了襲擊?”
“將這些送到你父親手上。”
唐云睜開眼,隨手拿過旁邊的小盒,遞到李輕柔手中:“順便告訴他一句話,現在還不是時候。”
“啊?”
李輕柔有些不明所以,這些話對她而言,著實有些太晦澀難懂了些。她也知道有些東西不懂最好,懂得越多…不一定好。
輕輕點點頭,她小心的將盒子收好,時不時瞥一眼唐嫣月手里的湯碗,咬著嘴唇似有些躊躇。
唐嫣月噘噘嘴,哼哼著問:“還有事嗎?”
“沒事,我先走了。”李輕柔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閃著眨了眨,情緒有些低落,垂著腦袋朝外走去。
唐云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受傷了?”
“啊?哦”李輕柔聞言轉身,吶吶點頭應著,旋即連忙說道:“是輕傷,不礙事的。”
“誰干的?”唐云目光掠過她腰間的玉牌,眉頭緩緩擰起。
甭管李晟目的如何,起碼人家到現在都對唐云示好,沒有做啥對不起他的事兒,若是李輕柔在他這邊受傷,于情于理這個坎都過不去。
傷了他跟李晟的關系尚在其次,反正他們倆本就沒啥糾葛,主要是讓唐云有些丟面子…
她不想說,盡力不想給唐云添麻煩,可架不住唐云充滿壓迫力的視線。
終于,李輕柔躲閃他的眼神,臉頰微紅的說道:“是因為跟這里的地頭蛇起了沖突,一時不小心所以受了傷。”
唐云挑眉:“你實力雖然一般,但放在這地兒還算可以,能有實力傷到你,應該不是普通地頭蛇。
這種人一般都長著眼的,若你腰牌一直明晃晃掛著,他們不可能認不出你的身份,但凡認出就不會傷你,如果執意動手,那就是殺而不是傷。”
李輕柔微微點頭,輕聲說道:“我之前沒有顯露身份,后來拿出腰牌,已經化干戈為玉帛了。”
她這么做倒也正常,不是誰都喜歡招搖過市的,唐云出門在外,也很少穿官服這玩意。
“誰?”唐云忽然問。
李輕柔一愣,遂連忙擺手:“已經解決了,沒,沒事的。”
唐云撓了撓鬢角,淡淡的說道:“你爹給錢了,讓我護你周全,你受傷我什么都不做,這錢拿著也燙手。”
李輕柔不再多想,抬頭望向窗外:“是陳家。”
“陳家?”唐云起身往外面看了眼:“這么近,就在對面?”
李輕柔解釋:“嗯,我在街邊買東西吃,他們家少爺唐突與我,于是我們起了沖突,最后我顯露身份,陳家族長當眾抽了他們家少爺幾鞭子,所以…”
“你還真是好說話。”
唐云趴到窗邊,遙遙望著那偌大庭院,輕輕搖搖頭:“抽幾鞭子?故意為之而已,按照當朝律法,無故沖撞皇親國戚,若是他們理虧的話,起碼也要斬首惡。”
轟隆!!!
庭院瞬間被一股金光壓下,瞬間碾成廢墟。
唐云彈了彈指甲,仿佛碾死了一只螞蟻:“我沒時間審問細節,辯個什么狗屁道理,他讓我丟了面子,那就讓他們死吧。”
殺,永遠是最快解決當前矛盾的辦法。
“陳秀,薇薇。”
唐云提高聲線,喚來陳秀:“你們跟她走一遭,務必將她送到京城,而后爾等自便,鬼族的族人,你們可去找龍陽郡的李霄那些府主,他們會安排地方的。”
“我知道了。”陳秀二人連忙點頭,他們現在各自想要的東西都拿到手,其實也不愿意跟著唐云了。
原因其實很簡單——危險。
跟在這廝身邊,連他么睡覺都睡不安穩,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