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種情況,他再去實施一開始跟周巡商量的計劃,絕對沒有任何效果,不但如此甚至還會被雷音寺反手扣帽子坑一波。
對于新的計劃,唐云大抵有了點腹案。
唐云既然捏住了對方的把柄,那就絕不會讓他們那么輕松。
若非他現在實力依舊不足,有些不保險的話,他絕不介意直接捅出這件事,讓朝廷派大佬過去跟那群禿驢喝杯茶,敘敘舊。
打蛇,一定要打七寸,一棍子打死,不要給它反咬一口的機會。
所以,此事不急。
種種思緒擴散遂逐漸收斂,唐云換上一副笑臉,悠悠漫步朝外走去:“雷音寺,天下三寺之一,好大的威風”
龍陽郡。
夜黑風高,人影悄然越過墻頭,盯著那燈火閃爍的房屋,觀望了好久,在并未察覺威脅后,這才朝房屋潛了過去。
唐嫣月皓腕一顫,詫異的瞥向窗外,妙目浮現幾分了然,紅唇輕啟:“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呢?”
遂見窗戶閃過黑影一道,一巧笑嫣然的女子,翩然出現在她面前,盈盈泛著笑意的眸子,在燈火反襯下,閃爍著點點紅光:“倒是忘了,你是修羅并非人族。”
“你們是誰?”唐嫣月一點也不慌,拄著下巴好奇的問。
女子不答,在靜觀片刻后忽而柳眉微微挑起,聲音有幾分驚訝:“九品?”
唐嫣月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掃視,撇嘴輕笑:“不敵你八品。”
“你乖乖束手就擒,還是負隅頑抗?”女子不以為意,淡淡的說道。
唐嫣月嘟了嘟嘴,無奈的舉起手:“好好好,我投降。”
很藍瘦,這他么是第二次了吧?
天可憐見,不是唐嫣月不努力,她真的很努力了,可唐云走的太快啦,她真的想喊一句:“妾身做不到哇。”
一個人爬得越高,遇到的敵人就越強,而作為跟不上腳步的唐嫣月,毫無疑問就變成了唐云為數不多的軟肋。
唐嫣月任由對方封住自身力量,束縛手足抗在肩頭,感覺自己的臉不斷跟對方胸口接觸,所幸肉厚倒也不疼。
一路顛簸,她倒也是配合,不知道還以為這倆是一伙的呢。
直到出了城,唐嫣月才吶吶問道:“你打算怎么用我威脅他?”
女子屏息趕路,對此問題壓根沒回答的打算。唐嫣月十分不滿的哼哼幾聲,眼珠一轉嗷嗚一口啃在了她高聳的雙峰上。
“嘶…”
女子臉色一變,當即倒吸一口涼氣,只覺一股酥麻瞬間傳遍全身,讓她嬌軀不禁輕顫,腳下一軟直接跟唐嫣月滾作一團,嘰里咕嚕滾下了斜坡。
雷火州。
縱然天色已深,可書房卻依舊燈火通明。
唐云和周巡面對而坐,彼此臉上都掛著幾分凝重之色,且較之于前者,周巡的表情中更充滿了幾分駭然,似是不可置信。
就算周巡跟雷音寺不對付,可他也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做出這種謀劃,這簡直顛覆了他對雷音寺僅有的好印象。
至于唐云所說的到底是真是假,看看二人面前的桌上展開的地圖就知道了。
雷火州地域,此時被唐云劃出了一個個圓圈,并且標記出了時間,以周巡這個地頭蛇的眼光,輕而易舉便能看出其中規律。
簡單來說,雷音寺這么多年,就是在跟朝廷玩你追我逃的游戲,從而一步步奠定自己的根基,且越發壯大。
“你有什么想法?”
周巡閉上眼思索著,忽而道:“要不要上奏京城,調遣鎮武閣的強者前來,揭穿雷音寺的遮羞布,直接將之釘死?”
“此舉有弊有利。”唐云沉聲道:“大人應該知道屬下的意思。”
周巡苦笑,微微頷首,他怎能不清楚后果如何,但如今擺在眼前的情況,卻只給他兩個選擇,要么故作不知繼續下去,要么雷霆手段將之覆滅。
若是他不知道也就罷了,可如今周巡既然已經知道此事,再讓他選擇前者,總有種窩火難受的感覺。
可后者也不是什么好辦法。
爽是爽了。
但雷音寺的拼死反撲,朝廷也會蒙受損失,不僅如此還會激起雷火州的民意反撲。
輿論這個東西,在武者存在的世界并不算什么,但對于治理天下的朝廷而言,這明顯不是好結果。
最關鍵的是,雷音寺一旦覆滅,就會給其他宗派傳遞一個危險訊號,屆時迫于唇亡齒寒,朝廷給予的壓力會強行促使他們暫時放棄恩怨,再度聯起手來。
這對朝廷而言,絕對是及其不利的。
畢竟這么多年種種舉措,包括武者學院,私立學院等等,做到現在好不容易才把宗派聯盟徹底分開,形成各自為戰的局面。
若一旦處理不好,那這一切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是故此舉后患無窮,不可只顧一時之快啊。
唐云忽然轉了個話題,皺眉道:“大人,屬下聽說雷音寺的佛子,最近要出關?”
“因為你,他不得不出關。”周巡深深看了他一眼。
唐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其實,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需要時間。”
“說來聽聽。”周巡有些訝異。
“就是大人曾經用的那種方法,只不過要加點料。”
唐云咂咂嘴,壓低聲音道:“不知大人清不清楚,屬下的龍陽郡下,也有個宗派叫金剛寺。”
周巡點點頭,道:“這個倒是略有耳聞,據說你后來招安了他們?也是整個龍陽武林唯一幸存者,甚至將之轉化成了佛學院?”
說到這里,他話音一頓,瞠目結舌盯著唐云:“你是說,招安雷音寺?瘋了吧?”
唐云欣然搖頭,笑道:“當然不是,就算咱們招安,人家也得同意不是?如今雙方勢成水火,大人您覺得他們會低頭?”
周巡有些莫名的皺了皺眉:“那你的意思是…”
唐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那就得看拜師雷音寺的人,到底圖的什么。信奉佛陀的百姓,又圖的什么。先把脈才能對癥下藥,不是嗎?”
周巡淡淡道:“拜師自然圖的武技功法,有名師指點,有背景靠山。信奉自然是求得平安,保全性命之類。癥狀如此,如何下藥?”
唐云呵呵笑道:“前者有武者學院抗衡,后者卻只能徐徐圖之,咱們之前的計策,就是要揭穿他們的遮羞布,毀其名望根基,使其喪失民心。
然事發突然,現在只能換個辦法,為今之計無外乎攻其一點,以點破面,只要崩了雷音寺的根基,土崩瓦解之下所謂名望不過是無根浮萍罷了。”
周巡怔怔的盯著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作為官油子,沉浮半世的老油條,他何至于聽不出唐云話中意思?
這是要轉過頭,鎮武閣聯手武者學院,強行針對雷音寺的武者,借此徹底摧毀其根基,沒了實力做保證,什么信仰,全是個屁。
百姓都是務實的,一旦雷音寺再無法當救世主,他們絕對會干凈利落的將這些禿驢從神壇拉下來踐踏。
周巡追問:“何如?”
“先禮后兵。”唐云淡然回答。
周巡想著現在的形勢,有些不自信:“他們會答應?”
唐云冷幽幽的道:“他們不得不答應,雷音寺看似牢不可破,實際上卻火燒眉毛,否則也不至于要挾炎魔,使其大肆出手進攻郡縣,摧毀武者學院了。
所以,只要咱們適當低個頭,服個軟,給他個臺階下,雷音寺就巴不得抓住這根稻草借坡下驢,一旦他們下來,那事情就好辦得多了。”
針鋒相對的時候,雙方互相警惕,捅刀子自然難上加難。然一旦放下恩怨,聯起手來,再做小動作就容易多了。
周巡在心底算了算,嘆道:“需要時間。”
“咱們,有的是時間。”唐云呵呵笑道。
周巡想了想,嘆道:“如今也無甚好辦法,暫時如你所說吧。”
說到這里,他忽然道:“你覺得這件事,要不要通知…”
周巡指了指某個方向,意義不言而已,自然是問唐云,有沒有必要通知從中州派來的大佬。
唐云欣然頷首:“自然是要通知的,這件事牽扯甚大,若一時處理不好,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其實周巡沒必要問的,因為這件事,如果真要謀劃周全,那就必定要知會各地的高層配合好。
除了避免意外這一點外,最大的原因是…分蛋糕。
雷音寺這塊蛋糕太大了,無論是唐云,還是周巡,誰也不可能一口吞下,所以分潤開來,順帶拉攏盟友加強實力,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在這里停留了幾日,唐云和周巡又商議了諸般細節后,整件事才告一段落。
作為間諜,自覺打入敵軍內部,待價而沽的吳復,早就被唐云一腳踹進詔獄,經歷了生不如死的折磨后,徹底嗝屁。
而唐云帶來的唯一的屬下張偉,在受到唐云密令后,已然動身趕回龍陽郡。
唐云孤身一人,則不緊不慢的出了州城,前往襄火郡赴任。
襄火郡。
方瑜等人,當天在唐云的提醒下,頭也不回,緊趕慢趕的往城中跑,奈何他們實力低微,且隨著禁地暴動,無數魔物涌現朝赤焰金龜那邊聚集。
作為倒霉蛋,他們很榮幸成為了那些魔獸眼中的口糧,一路幾經廝殺,九死一生,甚至死了雷文和熊祁二人,剩下的方瑜三人也身負重傷,終于撿回了一條命。
他們不敢耽擱,短暫歇息一下后,便馬不停蹄趕往郡城,按照他們所學的知識分析,這次暴動恐怕府城都將陷入絕大危機,唯有郡城安全性才更高些。
回到學院,三人的遭遇自然引得大家爭相側目。
方瑜只來得及將自己的推測告訴院長,遂便拿著丹藥閉關療傷,直到現在都未有出關傾向。
作為襄火學院的院長,張崇勛在得到方瑜說的消息后,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第一時間召集學院的當權者開會。
會議的內容,當然是此次禁地暴動如何防范,以及唐云…
副院長捋了捋胡須,沉聲道:“根據消息,最遲不過后天,唐大人就會來襄火郡,諸君以為如何?”
一個中年男子皺眉不已,忽然道:“有件事,不知你們知不知道?”
“什么事?”張崇勛看向他。
男子張張嘴,聲音變得有些干澀:“裴家,沒了,一夜之間全部死光,根據衙門傳來的消息,裴家族譜上的所有人,沒有一個逃過。”
環視一圈,男子面露幾分凝重,咬牙道:“再有方瑜他們說的消息,諸位細想,會不會唐大人…”
后面的話無需多說,眾人哪個不是人精,自然知道那半句話啥意思。
方才那中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澀聲補充道:“若真是唐大人的手段,那他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忍不住看了看周圍那幾個面色難看的家伙,心里禁不住升起幾分快意。
俗話說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
雖然朝廷有了私立學院的律令,準許私人投錢建造武者學院。但總些人薅羊毛薅習慣了,總想不出力就拿好處。
這些人就好比牛皮癬,大錢沒有,大權也沒,自己搞學院肯定搞不起來。
再加上有點人脈關系,所以一個個還是賴在朝廷置辦的學院名下,擔任個什么亂七八糟的職位,吃拿卡要。
并非人人都能做到唐云那種一言堂,大多數人為了達到目的,只能運用制衡,妥協等手段,所以某些蛀蟲便堂而皇之的出現了。
還有便是,鎮武閣的人,大多數公務繁忙,也不會過多插手學院的事情,絕大多數時候只是勒令他們效仿龍陽郡而已。
這就造成了,學院內往往會各自派系混亂,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人牟利自然烏煙瘴氣,只需表面功夫做好,不讓人察覺即可。
可惜,這好日子馬上就過去了。
唐云是誰?
他可不比袁鳳龍的門外漢,學院這玩意就是他提出來的,種種措施更是由他摻和,若說這天下誰更懂其中門道,唐云自認第二,誰敢認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