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政只是冷眼旁觀,就讓國內外窺視仙茗大米的勢力心里一凜。
有心人都知道了,仙茗大米只適合在南開市范圍內生長。
但嘉谷輕描淡寫的“敲山震虎”,就讓所有人包括本地農民都知道了,在南開市這片土地上,嘉谷對于仙茗大米的掌控權堅不可摧。
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此了,你知道那里有好東西,但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落入別人手中。
誰會吐血,誰會抓瞎,自有體會。
市面上對于仙茗大米和嘉谷牛奶的追捧依然火熱;外人的覬覦之心依然不減;但齊政已經將這紛紛擾擾都暫時拋到了一邊。
因為,一位他仰慕已久的老人家主動來訪——雜交水稻之父,袁老先生蒞臨嘉谷總部,齊政親迎。
一位專注于農業科研,一位專注于農業產業,在農業領域都有著巨大影響力的一老一少,初次見面,沒有什么驚天動地,沒有什么高談闊論,反而充斥著一種相互的敬佩之情。
齊政對袁老先生的敬服沒有人奇怪,但袁老先生看著年輕的齊政,心里也有一種“國有英才”的嘆服。
他自認不過是在水稻雜交育種方面做出一些成績,但齊政在農業產業化發展上,是探索出了一個可以說較符合中國農業未來的出路和方向,于國于民,意義不可謂不重大。
從中國的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轉型,遇到的困難之大,需要的時間之長,作為一名“老農人”,袁老先生是最清楚不過了。
一方面是一個龐大的市場,工業加工的組織化程度比較高;一方面是相對滯后的農業種植和養殖模式…大市場與“小”規模的農產品生產怎么結合,不是說培育出了高產品種就能解決的。
袁老先生關注到嘉谷的時間有些滯后,但不妨礙他對嘉谷的贊賞——不同于國內只是表面形式的合作社模式,嘉谷開始實現真正的農業專業化分工、工廠式生產,讓種植者通過統一的種子、農藥、化肥、設施等技術提供優質的農產品,并與市場成功結合。
當然,嘉谷的運氣也相當不錯——對于科研人士來說,運氣是必不可少的。他不也是“遇上”了一株野生稻,才在雜交水稻上取得突破的嗎?
“天價大米”仙茗大米、環境適應性更強的黃金葵大米和絲苗米、“簡版”稻花香大米、“嘉秈1號”…盡管他自己是致力于提高水稻產量,但對于嘉谷選擇選育口感更好、附加值更高的水稻品種,他也沒有絲毫反感之情。
甚至于,他這次前來,也是想“蹭蹭”嘉谷的好運氣。
而齊政看著眼前這位穿著一件普通格子半袖襯衫,皮膚黝黑,身材瘦小,一看就是多年下田、風吹日曬的老人家,心中就只剩敬仰之情了。
這位看起來像是一位老農民的科學家,堪稱當代神農氏。正是因為他的偉大研究,才讓中國的13億人口終于吃上了飽飯。
說起來,此前他與袁老先生的最“密切”的“接觸”,大概就是前世在網絡上的維護袁老先生的一場場論戰了。
當其時,袁老先生因為買了兩部手機,摸了一下豪車,有了一棟別墅…都被噴子們惡意誹謗。
齊政豈能看到自己敬仰的老人家受此惡意攻擊?當下站出來力挺!他在網絡上說的一句話“袁老先生,您最大的錯誤,就是把一群白眼狼喂得太飽了”,贏得了一片喝彩聲。
這一世,他終于有機會與這位老人家面對面交流了。
“袁老,應該是我去拜訪您的,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齊政溫聲道。
袁老先生擺擺手:“我們不搞這些虛頭巴腦的,齊董…”
“袁老,您叫我小齊就行了。”齊政插言道。
老實說,齊政真是有些日子沒有被叫過小齊了,但在袁老先生面前,他老老實實地低頭自稱“小齊”。
袁老先生呵呵笑了起來,也就改口道:“好,那小齊,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您說。”
“你應該知道,我這些年都在攻關第三期超級雜交稻大面積示范每畝900公斤的目標,希望在這兩年實現…”
其實,今年您就能實現了——齊政在心里接話道。
回想一下關于袁老先生的記憶,他正是在今年的超級雜交稻第三期目標攻關中達到畝產926.6公斤,標志著中國超級雜交稻第三期目標實現。
“除了超級雜交稻,我最近還關注到海水稻,我覺得這是一種非常寶貴的水稻種質資源,具有極高的科學研究和利用價值…”
海水稻?齊政一愣。
印象中,袁老先生應該是在幾年后,才注意到海水稻,然后將其作為重點研究對象的吧?
看到齊政似乎有些疑惑,袁老先生不由得解釋道:“海水稻其實只是一個形象的稱呼,本質就是耐鹽堿水稻,可以在惡劣的鹽堿地中生長甚至結實、繁衍后代。”
“雖然現在還有很多良田沒有去耕好,可能沒有多少人會去種條件不太好的鹽堿地。但作為研究,肯定是有必要的,如果哪天我們的糧食不夠吃了,任意選擇一塊地方都可以種。”
齊政是知道的,但他也不解釋,只是默默點頭。
袁老先生中氣十足道:“無論是超級雜交稻,還是海水稻,我覺得都要將常規育種與生物技術結合。拿海水稻來說,要不斷發掘水稻耐鹽堿基因,并將其轉育到秈粳交高產雜交稻,特別是第三代雜交稻上。”
“而我在中科院看到嘉谷‘高能生長因子’的詳細資料,上面說其具有促使生物基因穩定的作用,實在是見獵心喜,就跑過來打攪小齊你了…”袁老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明了來意。
齊政恍然大悟,繼而有些心酸。
都81歲了,這樣一位老人,按理說,都獲得這么多成就了,完全可以頤養天年,或者在空調房里吹著空調指揮別人干就可以了。
可他說,電腦里種不出水稻。然后是六十年如一日地忍受著蚊蟲叮咬和酷暑高溫,親自下田做研究。
苦嗎?苦!可是老人家的追求,就是讓所有人都遠離饑餓。
甚至于在了解到“高能生長因子”對水稻育種研究有幫助,不惜親自到嘉谷來“求人”,還因為其珍貴性而感到不好意思。
有幾個人能做到,明明能舒服的地躺贏,卻依舊要為了別人的生命辛苦到這份上的?
又有幾個人,能在80多歲的時候,還面朝黃土背朝天,披星戴月地堅持,只不過是在操心別人的溫飽的?
為其提供“高能生長因子”當然是沒問題的,但齊政心知肚明,真正在育種中起大作用的,還是靠“開掛”布陣。
要不要為袁老先生助一把力呢?
在看到老人家微微泛紅的臉色之時,齊政心里就有了決定。
他看到的,不是一個耄耋老人歷經艱難終于得享殊榮。而是一個人,一輩子,專注做一件事的偉大力量。
正如茨威格在《人類的群星閃耀時》里寫過:一個民族,千百萬人里面才出一個天才;人世間數百萬個閑暇的小時流逝過去,方始出現一個真正的歷史性時刻,人類星光璀璨的時辰。
數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受過那么多非議,詆毀,誹謗,都沒能拖住他的腳步,袁老先生為的,大概也就是我們民族的生存而已。
面對這樣一位生而偉大的科學家,他齊某人何惜助推一把?
他不但愿意助其一臂之力,還愿意為其開放更多資源:“袁老,‘高能生長因子’不敢說應有盡有,但提供一些給您研究是沒問題的。而且,我們實驗室還有不少成果,可能對您的研究有些幫助,比如‘吃鹽牧草’…”
肉眼可見的,袁老先生的眼睛都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