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欲取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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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君鎮的性情向來是有些過分自傲，但他對李來亨多少有幾分敬意，得勝歸來又獲得了這樣隆重的歡迎，心中大悅就踏鐙下馬，單膝跪在李來亨的面前，握拳答道：“幸不辱使命，已為節帥討平大別山，如今諸寨咸服，一方安靖，正當節帥另展他圖之際。https//”</p
“大別山的戰事能夠這樣順利結束，全部有賴于君鎮的功勞。我同一功大哥、老白還有樂山，已經商定平定大別山諸寨，等闖軍兵馬騰出手后，就用兵將棗陽拿下，取得縱深來遮蔽隨州的側翼。”</p
李來亨見郭君鎮單膝跪在地上，趕忙也跟著躬下身子，用雙手把郭君鎮扶了起來。</p
在大別山山區中結寨割據的那些官紳武裝，有許多人都是原籍隨州的逃亡者，算得上是李來亨的心腹大患，郭君鎮能夠這樣快速又順利地將這幫人解決，又沒有留下什么隱患，手腕確實高明。</p
李來亨接著就將之前大家議定的攻略棗體籌劃，一一告知于郭君鎮。</p
棗陽縣在地理上與隨州互成一體，但在行政上隸屬于襄陽府，襄陽守兵尚有數千人之眾，又是自古以來難攻不落的天險要塞。闖軍意在奪取棗陽，就要盡量避免和襄陽守軍的直接沖突，否則戰事綿延，必將極大拉扯到闖軍發展的前景和精力。</p
李來亨的本意是等郭君鎮回旌隨州后，集結湖廣闖軍的全部精兵悍將，趕在襄陽守軍有所察覺之前，用一場迅雷不及掩耳的閃電攻勢奪取棗陽，再沿河防守，強化防御，將隨、棗形成一體的防御體系。</p
高一功和方以仁則對這一套戰術持有不同意見，他們認為棗陽雖然有水掩護，但是闖軍尚未建成水師，即便沿河布防，若官軍依靠內河水師順流而下，棗陽是很難守住的。</p
依照他們兩人的意見，要奪取棗陽的前提是闖軍必須先建成一支實力可觀的內河水師。考慮到李來亨在一段時間內，將主要在水系縱橫、湖澤密布的湖廣北部作戰，闖軍勢必要建立起一支強大的內河水師，才能保障控制區內各個州縣的水路交通。</p
郭君鎮本就眼高于頂，他對李來亨呆板的沿河防守之策和高一功、方以仁費時費力的水師戰略，都認為很不合時宜。</p
李來亨的計劃自不用說了，簡直是亦步亦趨，毫無亮點可言。即便郭君鎮一貫尊敬自己這位頂頭上司，也忍不 不住嘲笑道這是“小兒用兵”。</p
而高一功和方以仁的方案，雖然具備一些比較長遠的目光。</p
但是水師不必陸師，需要大量船只和有經驗的水手。即使現在去征收民船、收編土著水手，要將民船船隊改造成可以同官軍抗衡的武裝水師，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期間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更是超過了闖軍的資源極限。</p
“既然奪占棗陽已經迫在眉睫，又怎么容許我們慢慢建成水師？如果非要火急火燎，倉促改編民船與官軍作戰，闖軍本皆北人，不識水性，更不能同官軍抗衡了。”</p
建立水師其實早在李來亨的計劃列表之中，可他也知道闖軍的元從幾乎都是不識水性的陜西人。雖然在進入河南大發展以后，吸收了許多河南、湖廣、江西籍貫的新人，但其中熟悉水文水性者依舊罕見，且大多處在較低的職位上。</p
后世歷史中，李自成親率闖軍主力在襄陽打垮左良玉兵團以后，立刻席卷湖廣北部，又攻克了漢陽府，繳獲船只四、五千號。</p
敗逃武昌的左良玉兵團已經是毫無戰斗力的驚弓之鳥，而闖軍則坐擁強大的野戰軍和四五千只民船，饒是如此有利的形勢之下，李自成依舊望長江而嘆息。</p
以北人為主的闖軍面對湍急的江水，在渡江進攻武昌時因不熟水性，許多船只被風浪打沉，結果只能放棄奪取武昌、全下三楚的戰略，轉而北上爭奪陜西，最終走上了通向山海關的滅亡之路。</p
李來亨知道水師對于闖軍在湖廣發展的急切性，因而哪怕被郭君鎮笑話為“小兒用兵”，心里不爽得很，還是壓住情緒，冷靜分析道：“樂山他們所言也很有理，江漢一帶水網密布，若沒有成建制的強力內河水師馳騁江河之上。那么闖軍所控制的各個州縣就很容易被河流分割，各成孤立之勢，極易為官軍所各個擊破。”</p
郭君鎮聳了聳肩膀，他對李來亨、高一功、方以仁幾人討論多番得出來的策略很不以為意，反譏諷道：“編練水師當然是必要之事，可現在闖軍無人無無船無財富，勉強為之又有什么卵用？真是棄我之長，與人爭短咯！”</p
他的話讓在場諸將的臉色都不好看了起來，大家都知道郭君鎮性情高傲，很不會處理人際關系。所以郭君鎮作為陜北老兄弟，才一度淪落到了被打發到小虎隊中的地步。</p
但他在李來亨麾下這一段時期的表現 ，卻著實令高一功等人對他刮目相看。不僅是用兵多有奇謀妙策，而且在處理關系、待人處事方面，似乎也不再像過去那樣眼高于頂、簡單粗暴。</p
可現在看來，只不過是前標軍不斷的勝利、連續的大捷，暫時性掩蓋了郭君鎮的本性罷了。</p
高一功、白旺幾人對郭君鎮以前的性格表現都有所了解，所以只不過相顧苦笑，對這個刺頭兒式的人物感到為難。</p
而對郭君鎮只有簡單了解的方以仁臉色就是極度難看了，他是在大明官場里都能如魚得水、游刃有余的水晶猴子一般人物。可還是被郭君鎮簡單幾句話就氣的青筋冒起，全靠苦讀圣賢書多年的涵養強壓下來。</p
至于李來亨…這位主無論表面上如何表現自己的謙虛，他的本性都是天下第一無二的自負。作為洞穿歷史之人，哪怕他本人的具體才干其實根本比不上李自成、張獻忠一流梟雄，也無礙于李來亨在自己心目中，將自己拔高到祖龍和屠龍者兩人的高度上。</p
郭君鎮這樣直言不諱，李來亨肚子里肯定是腹誹不斷了。只是好說歹說，郭君鎮現在絕對算得上李來亨小團體中的嫡系腹心之人，出于這層關系，李來亨還是能勉強壓住自己心中的怨氣。</p
“如果闖軍真的就按這幾套策略用兵行事，那我想要不了多久，現在在場的兄弟伙們，咱們所有人的首級都可以掛到襄陽城城頭上再會啦！”</p
郭君鎮完全讀不懂空氣，對漸漸尷尬起來的氣氛毫無知覺，猶自一臉嫌棄地說道：“棗陽的確是遮蔽隨州的要地之一，可既然它的地位如此緊要，從節帥以下，大家伙的手筆為什么又這么拘束？全想著是不同襄陽官軍交一矢、爭一鋒，就能夠拿下棗陽，既然沒有同襄陽官軍一戰的勇氣，那我看棗陽是不取也罷！”</p
“哈哈哈！郭將軍此言差矣。”方以仁的涵養告訴自己這時候他實在沒必要開口說話，但終于忍無可忍，壓著火說，“襄陽官軍有數千之眾，雖然不及節帥兵力，可是襄樊天險易守難攻，他們退有后路，戰則有援。如果我們為奪一棗陽，就要去打襄陽，那湖廣官軍必然大動。目下闖軍能有這么安定的發展環境，并非官軍無力討伐，而是湖廣督撫大臣都有比收回隨州更為重要的任務而已。”</p
“我們若在襄陽大戰一場，那結果才真的是要頭懸城門相見了。”</content</p
明末不求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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