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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來亨并不知道,由于他的出現,歷史已經出現了許多微妙的變化。他讓闖營在竹溪以極小的代價攻破了縣城,又使得歷史上闖營本來戰敗的軍嶺川之戰取得重大勝利——其結果,一是使得闖營比之歷史上實力恢復得更快了,二則是使楊嗣昌下了遠比歷史上更大的本錢來圍剿鄂西。
在歷史上,官軍的這次圍剿,真正參戰者只有楊世恩和羅安邦兩支楚兵,不到六千人。他們會在香油坪遭到李自成和羅汝才的伏擊,損失殆盡。
可現在不僅僅是楊世恩、羅安邦兩支兵馬,原本歷史上,一直在興山縣水月寺不動如山的閔一麒和尹先民兩千沅兵,卻出現在了夷陵附近;原本全部留在南漳不動如山看戲的竿兵,也在湖廣巡撫方孔炤的親自調遣下,調動了一部分到大木坪;除此之外,本來留在荊門的荊州道馮上賓的親兵、留在荊州的湖廣巡撫撫標,也都有不等兵力參與到了這場決定闖營生死存亡的大戰之中。
官軍猬集在興山、夷陵、秭歸、遠安、南漳附近幾個縣的兵力,已經超過一萬多人,這是自從洪承疇調離秦督任上以來,朝廷最大規模的一次搜剿作戰了。
李來亨、劉宗敏、王光恩分別率領部隊,在風雪之中急行軍趕回廟坪。氣氛空前壓抑,人人心中都懸著一塊石頭。夷陵州城能否攻下?沅兵到底什么時候會渡江?
這一切都不好說!
留守廟坪的白旺辦事十分得力,他將俘虜和聚落居民全部管理的井井有條。等劉宗敏和王光恩的大兵抵達后,白旺還讓廟坪的百姓做了些飯菜,供大軍午餐。
李來亨則直接帶劉宗敏和王光恩等人去了關帝廟,還有幾十名官兵被俘虜在那里——這群人將關系到夷陵之戰的勝負關鍵。
“捷軒叔、王掌盤,這些官兵俘虜愿意為我們帶路。”李來亨將殿門推開走了進去,說道,“我們把精兵混在俘虜里,騙開州城大門。如今風雪連天,霧氣蔓延,官軍極難分辨清楚。只要能夠騙開城門,咱們一擁而入,必可輕取夷陵州城。”
那幾十名官兵俘虜還跪在地上,為首的軍官聽到李來亨的話后,也連連點頭,表示:“對對對,諸位大王莫要殺我!我們只是些四川的衛所兵,川撫和楊督師不和,不愿出精兵來此助戰。便到處搜羅了些衛所兵,來守夷陵。我們衛所兵吃不飽、穿不暖,又受盡營兵的欺壓,大王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可以為義軍帶路啊!”
“哦?”王光恩兩眼一瞇,感到局面似乎還有希望,“州城內駐軍也都是衛所兵嗎?”
俘虜仰頭答道:“回稟大王,南津口駐軍也是四川的衛所兵,約有四百人。州城之中則有衛所兵四百人、營兵二百人。”
李來亨也補充道:“衛所兵和營兵待遇不均,素有矛盾。州城又只有六百守軍,我們趁隙而進,一定可以取得大捷。州城其他官兵,都因為兩位副總兵被圍在羊角山,出城去救援了。”
王光恩審時度勢,這才終于點頭。義軍中許多都出身于陜北邊軍,也有非常多的人是衛所軍戶出身。他自然知道,自從衛所軍制敗壞以后,朝廷又改行營鎮軍制,雖然營兵和衛所兵也存在一些重疊,但同樣矛盾極多。
這些關帝廟中的降兵俘虜,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受到營兵的欺壓,待遇不公,所以很快就愿意投降帶路了。若能充分利用衛所兵和營兵之間的矛盾,趕在沅兵抵達之前,攻破夷陵,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李來亨拍拍桌子說:“王掌盤怎么看?時不我待,還請立即定下主意。”
“這…”王光恩依舊猶疑,他看了看劉宗敏,終于下定決心,“好!老子這把就陪你們拼了!關營全軍撲上,打破夷陵城!”
“守宇老弟既然定下主意了,那咱們就開干吧。”劉宗敏暢懷大笑,終于將肚子里懸著的石頭全部放下了。只要關營肯全力合作,他便覺得,戰局尚有希望。
“來亨、可成,你們都和白旺快去調兵,咱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李來亨和谷可成都應允了一句,李來亨叫上慶叔,立即出殿。他讓慶叔和郝搖旗去給小虎隊整隊,自己則和谷可成找到白旺,將劉宗敏的命令帶給了白旺。很短時間內,本來分散駐扎在廟坪中的闖營各支部隊又被聚集了起來——除了留守大木坪山寨,以防萬一的高一功外,闖營所有能夠動用的力量都集中到此了。
廟坪中居民為大軍做飯的炊煙漸漸熄滅,王光恩的三弟王昌下令吹響號角,關營兵馬旗幟揮動,率先南下。緊跟著,劉宗敏、李來亨、白旺也各自帶著人馬離開了廟坪——關帝廟中俘虜的那幾十名衛所兵,此時也加入到闖營的隊伍中。
他們走在最前面,負責帶路,一些人已經將明軍的衣甲脫了下來。交給闖營中,最為精悍的戰士們穿戴,準備之后混在這些官兵俘虜里,一鼓作氣控制城門。
大軍因為時間有限,沒有準備攻城器械,等同于將希望完全寄托在那幾十名降兵身上了。這風險實在太大,但時間如此有限,也是毫無辦法下的一種辦法。
風雪愈大,路上毫無行人。李來亨考慮到郝搖旗過去詐城失敗的糟糕履歷,沒有將這個任務交給他,而是親自換上了明軍衣甲,混在官兵俘虜中騙城門。
劉宗敏也把指揮全軍的重任交給了王光恩,他天生神力,武勇更在郝搖旗之上。官軍俘虜不過數十人而已,混在其中的闖軍精兵大約有二十人,要靠這幾十人奪下城門,劉宗敏自然認為,非自己親自上陣出馬不可。
闖營銳卒們都冷冷不說話,他們跟著官軍俘虜獨自先到夷陵州城城門附近。而剩余大軍,則留在更后面的位置,依靠大雪的掩護藏匿蹤跡,以免守軍察覺。
城墻上這時也堆積了許多飛雪,城頭守軍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他們衛所兵待遇比營兵低太多了,根本沒幾個人想為這等待遇賣命。有人看到底下官兵在叫城門,稍微辨識了一下,認出了幾張熟悉的面孔,完全沒想一下,就打開了城門。
衛所兵的松懈程度,讓李來亨大大松了一口氣。所有的闖營將士都全神貫注,李來亨和劉宗敏跟在俘虜身后,一小步一小步慢慢走入城門之中。他們一邊走著,一邊將手摸進罩衣之中,按住了各自的兵器,只等著劉宗敏和李來亨兩人的命令。
有三四名衛所兵從城墻上走了下來,他們看到劉宗敏那標志性的虬髯胡須后,有些詫異,想不起守軍中還有這么一號人物。有一名官兵便靠近過去,盯住劉宗敏問道:“老哥,看著有些眼生?”
劉宗敏露齒大笑,順手將短刀從罩衣中摸出,左手抓住那名衛所兵的肩膀,像提住小雞一樣把他拉了過來。右手短刀一抹,便將他斬殺了。
“動手!”
李來亨怒吼一聲,闖營所有銳卒一齊將罩衣掀開,露出兵刃。城門內外一片寒光閃爍,把守城頭的衛所兵們還未反應過來,對面前的場景一片詫異時,便被闖營銳卒們突入了城中。
戰士們的行動十分順利,大部分衛所兵都缺乏充分的軍事訓練,許多人都在第一時間丟下兵器往城內跑。只有少數營兵沖向城頭處,想要重新堵住城門。但劉宗敏何等人物,他的武勇還在郝搖旗之上,純以蠻勇而論,是這個時代最強悍的人物之一。
只靠著手上一把短刀,劉宗敏便連殺數人,勢不可擋。他大步邁上城頭,將火盆全部踢翻,在城門上方引起一片火災。藏伏在城外的王光恩和白旺,他們望見城頭火光亮起后,知道劉宗敏與李來亨辦事成功,當即便拉起所有部隊,直接沖向城門處。
李來亨則不慌不忙,他組織闖營銳卒和官兵俘虜們將城門內外穩穩守住。又將想要關門的營兵擊退,雖然城內守軍對李來亨這幾十兵馬,具有絕對優勢的兵力。但他們猝不及防,城門處的守軍并不多,而劉宗敏在城墻上縱火沖殺,也引起了很大混亂,牽制了守軍部分兵力。
當城內守軍終于反應過來,急忙將兵力向城頭集中的時候。王光恩和白旺也率部趕到,風雪將他們的蹤跡隱藏得很好,使得這上千軍隊就藏在離城門很近的地方而不被發現。
“‘乳虎’,干得真漂亮!”
王光恩難得稱贊了李來亨一聲,隨即關營大軍便自城門洶涌而入。上千戰兵根本不是城內以衛所兵為主的六百守軍能夠抵擋的。在大木坪山寨,吃了明軍精銳竿兵之苦的關營,這時就把氣都撒到守軍身上了,沖殺十分猛烈。
李來亨將紅纓氈笠帽解下,擦了擦額頭的血跡,對帶兵控制城門的白旺說道:“好在我們動作夠快,沅兵尚未趕到,事情還很順利!”
劉宗敏下了城頭,便帶著“九條龍”谷可成和“虎焰斑”辛思忠這兩員驍悍副將,直撲城中央,控制十字路口。王光恩則派他的三弟王昌帶著數百人,剿滅城內殘敵,并派副將李世英去進攻州署衙門。
經過一番廝殺后,天色接近傍晚,雪也小了很多。李來亨望著遠遠漸漸變暗的天空,突然聽到一聲炮響,他心中陡生不安,“哪里來的炮響?”
郝搖旗和張皮綆從城墻上奔了下來,急吼吼喊道:“沅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