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一向灑脫不羈的凌軒,如今仿佛變了個人一般,此刻從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沉著冷靜,所能看到的只有焦躁與不安。
我其實很理解凌軒現在的心情。
在第一次見到凌軒之時,我便已經注意過他的面相,他的眼眶與常人不同,呈三角形,形如病虎,雙眼有神目光炯炯逼人,眉細而彎如上弦之月,嘴角上翹又如仰月,神情中透著邪氣和不羈卻并不招人討厭。
而且,凌軒男生女相,凡是有此相者,必主兒女情長,多風流,俗話說乾坤顛倒掌權柄,男生女相帝皇命,周易也曾言男生女相,悟性非凡,衣重六銖,晴時無弦,如此面相可以說是貴不可言。
從面相上來看,凌軒風流成性而不下流,貴不可言卻嗜好殺戮,這幾種截然不同的特征都匯集到他這一張臉上,甚是奇特,因此我對于他始終都有一份好奇。
在離開楊廣的衣冠冢之時,弱水河伯來訪,從凌軒與河伯的狀態不難看出,在此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一些兒女情長的故事。
而凌軒在看到河伯之后,他的臉上卻并沒有故人重逢的喜悅,恰恰相反,他的表情一改往日的放蕩不羈與輕松隨意,而是變的神情嚴肅,眉宇間甚至透著殺氣。
雖然我心中疑惑,不知道凌軒是在什么樣的情況下養成了如此濃厚的殺氣,但是從他的狀態之中卻明顯可以看出,他對于河伯已然沒有了當初的兒女情長,如今二者的關系只剩下了各為其主。
而在凌軒帶著我們去往上善軒見到驚鴻之時,雖然驚鴻也是弱水中人,但是凌軒對她的態度卻與對待河伯截然不同。
雖然當時的凌軒看似有些不正經,與驚鴻的言語之間滿是打情罵俏,但是我卻能隱約感覺出,那時的凌軒心中才是真正的放松,似乎只有在面對驚鴻之時,他才會有著這樣的狀態。
而驚鴻也是同樣如此。
驚鴻其人無論身材樣貌,還是聲音動作,都可稱得上媚骨天成,隨意的一個動作,都足以挑起男人內心處最原始的沖動。
可她雖然嬌媚入骨,卻又無半分風塵之氣,若是將她放到古代,只怕又是一個足以禍國殃民的妖孽之女。
而驚鴻如此人間絕色,除了在面對凌軒時會露出那副小女人的樣子之外,其余的時候都是冷若冰霜,對人不假顏色,這便已經在無形之中說明了一些事情。
在那日離開之時,凌軒一改嬉笑的神色,語氣低沉的對驚鴻說出了那番讓人痛徹心扉的內容,說完后他不等驚鴻有所反應,便大步的離開了上善軒,并沒有給驚鴻任何詢問的機會。
從凌軒的面相上來看,他雖然風流成性但是為人卻并不下流,也就是說縱使他身邊桃花無數,但是歸根結底,只有一人才是他心中最為重要的存在。
很顯然,那個人就是驚鴻。
雖然我不知道在這二人之間曾經發生過什么樣的故事,也不知道凌軒那日為何會留下那番傷人的話語,但是在回到凌云閣之后,凌軒便隔絕了自己與外界的接觸,從他的態度中不難看出,他自己心中同樣無比難受。
若是沒有意外發生,只怕兩個人此生便要天各一方,再也沒有任何的聯系,可是造化弄人,弈和從手下處得到的消息,正正好好提到了中元日在上善軒將要發生的事情,無形之中,命運又一次將這兩個人連接到了一起。
或許凌軒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在聽到驚鴻會有意外發生時居然會有那么大的反應,也正是在那時他才能夠面對自己的內心,他不再做那些沒有意義的否認,而是承認了驚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正因為發現了驚鴻對于自己的重要,所以一向灑脫不羈,瀟灑隨意的凌軒變了,他變的患得患失,他不再向以前那樣意氣風發,而是開始擔心驚鴻的安危,害怕自己當初留下的絕情話語成為兩個人最后的記憶。
在我思索到這里之時,凌軒這才反應過來我已經走到了他的身邊,他對我強打起一個難看的笑臉,口中語氣極其低沉。
“韓川,謝謝。”
“凌軒,振作起來。”
看到凌軒如今的樣子,我居然感到了一絲心疼。
“我知道你擔心驚鴻的安危所以焦躁不安,可是事情并沒有走到絕路,你想想,若是弈和沒有派人打探消息,若是打探消息之人沒有得到有用的消息,若是弈和忘記了和我們提及此事,如今的你是否還對其一無所知?”
凌軒聽后茫然的點了點頭,我看著一向思維敏捷的他,如今居然聽不出我話中的含義,心中感覺極為復雜。
“所以說我們的運氣很好,若是這中間的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我們都不會得知驚鴻即將深陷危機的消息,那樣等待著我們的只能是她的香消玉殞。”
“但是,如今我們已經知曉了對方的陰謀,并且根據對方的陰謀做好了相應的布置,在中元日之前我們一定可以趕到上善軒,然后將驚鴻救出虎口,讓你對她說出那些沒有說出口的話。”
說著說著,我的語氣不免有些重了起來,如同當頭棒喝一般,試圖將凌軒從迷茫中罵醒。
“可是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焦躁不安、滿臉頹廢,你如果不能讓自己振作起來,憑借你現在的狀態在中元日又能做些什么?你是想要去救驚鴻還是想要讓她看你的笑話?難道你想和她做一對亡命鴛鴦?”
看著凌軒若有所思的反應,我知道他已經聽進了我所說的話,所以便沒有繼續對他質問,語氣再度變得柔和起來。
“凌軒,你一定要振作起來,等到我們將驚鴻救出來之后,你不管多么軟弱都是你們二人的事,可是在此之前你必須讓自己堅強,你需要的是親手救出你心愛的女人,而不是與她一同赴死。”
在我這一番長篇大論的話語之后,凌軒本已渾濁不堪的雙眼慢慢變得發亮,他雙手緊握成拳,雖然沒有對我說些什么,但是卻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