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4.我要留下一根刺
自從回到酒店，路德的心情就十分不痛快，灰石自然是知曉原因的，只不過看到路德這個樣子，也只好搖頭嘆氣。
看見自己師父一直繃著長臉，希嘉娜和阿塞蘿拉就攛掇著最近很得師父喜歡的柯西上前去了解情況。
看到柯西一點點挪到自己跟前，路德深呼吸一口氣，讓表情看起來不那么陰郁。
“前輩，我有一個問題想要…”
“行了，是阿塞蘿拉她們有一個問題，但是自己不說，想讓你來問對吧？”
被戳穿之后，柯西尷尬地撓了撓臉蛋，回頭對著阿塞蘿拉和希嘉娜聳了聳肩。
“過來吧，都過來吧。”
路德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嘆了口氣。
“你們是想問，為什么要帶美咲回棲島對吧？”
希嘉娜最是耿直，之前自己師父對美咲的憤怒和不悅都是顯而易見的，賽場上更是毫不留情地痛擊她，數落她。
耳濡目染的希嘉娜對于美咲的確沒有多少好感，此刻要帶著這樣一個人回島，心理難免有些不痛快。
不僅希羅娜如此，阿塞蘿拉也不怎么愿意接受這個決定。
對于徒弟開始對自己的決定有自己的看法，路德只覺得很欣慰，這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那時候的我的確很憤怒，巴不得美咲沒有個好下場。”路德說。
“那是因為我見過美咲最耀眼的樣子啊…”路德長嘆一聲，“她本來可以做得更好，可以讓無數人驚嘆她的實力，可她卻一錯再錯，始終沒有主見，最終淪落到連我的一只精靈都沒法打敗的結局。”
路德對于當初的美咲有多高的期待，那一刻便有多失望。
之后的憤怒則完全是因為美咲絲毫意識不到自己錯誤的話，錯誤的決定對于別人有多大傷害導致的，同時也是出于對丹帝的不值。
不過這一切其實也在丹帝為美咲擔保，路德說了狠話之后畫一段落。
如果一切到此結束，路德和美咲不過是老死不相往來罷了。
可是美咲瘋了，而她的瘋是有人眼睜睜看著她走向那條錯誤的道路，縱容她，引誘她。
而這個人原本只需要出聲，便能阻止這一切。
他沒有這么做，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參與了利用。
美咲和洛茲誰更令人惡心，二者非要選一個，路德只會選后者。
因為美咲多少還存在矯正的可能性，路德愿意去相信這種可能性，只不過會因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感到別扭。
但是洛茲…這樣一個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連自己身邊，經常喊自己前輩的人都能隨手犧牲。
想象一下，一個你整天喊叔叔伯伯的前輩，和你家里的長輩關系好得不行，你甚至天天去他那串門，對他從不設防。
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明確知道你性格特點的情況下，面對你誤入歧途的行為不加以阻止，反而笑著等待你成為他實現計劃的一部分，甚至還特意設局，確保你會上鉤。
他毫不猶豫把你當做某個計劃的一部分犧牲，只是為了確保他的利益不受損，計劃是否成功。
完事之后他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和旁人大談自己的勝利乃是“歷史的輪回”，似乎是想印證自己就是那個被命運推選出來的，正確的人。
路德光是想想就覺得毛骨悚然。
聽說當初挖掘美咲的人就有洛茲一份，他是不是從那個時候起就在布局？
路德來伽勒爾之后，知曉美咲與路德矛盾的他又在其中起了多少的作用？
他對丹帝的欣賞有多少是真誠的？
他對訓練師的重視是裝出來，還是認真的？
他許諾的伽勒爾的未來，是否是他真的想去實施的事情？
不敢細思，細思極恐。
路德把美咲帶走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怕洛茲趕盡殺絕。
連熟人都能毫無負擔地推下火坑，完事之后斬草除根也不是什么值得愧疚的操作。
路德的一席話說得房間里無比壓抑，許久之后，柯西才低著頭說道。
“奶奶總說，越往上的人，心思越多，越不像人。以前我不懂，不清楚奶奶為何要貶低聯盟里的大人物，現在我理解了。”
和平時代，這樣的爾虞我詐非常罕見，以至于赤裸裸，血淋淋地出現在大家的面前時，只剩下了震驚。
“美咲做錯了事，辜負了希羅娜，令丹帝失望，這些都是事實。”路德說，“但是說到底，還有矯正的可能性，我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如此。”
“可是洛茲呢？”路德指著伽勒爾聯盟所在的方向說，“他會覺得自己錯了嗎？”
“不，他只會覺得，這次讓你察覺到了我的手段，下次我要更隱蔽一些。”
“他不會覺得自己傷害了任何人，因為他就是覺得，為了利益，犧牲個別人的人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美咲是個蠢貨，洛茲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王八蛋，利己主義者。”
路德頹然地捂著頭：“比起后者，我更喜歡蠢貨…蠢貨還能教，還有藥可救。”
“而洛茲…”
“他今天可以為了自己贏下老貴族們犧牲美咲，后天為了地區改革沒準就能犧牲卡蕪，奇巴納，丹帝！”
“這樣的人，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到底是福是禍，我也不懂了。”
想到他對自己許諾時那副雄心勃勃的樣子。
又想到洛茲平時展露的個人魅力，以及說話的藝術。
這個人在未來，會不會讓地區范圍內掀起巨大的波瀾？
面對這樣的人，路德的倔脾氣起來了。
他雖然無法拆穿洛茲的假面具，讓別人知道他的另一面。
但是，路德可以給洛茲心里留下一根刺。
這根刺，為了伽勒爾，也是為了丹帝而留。
“柯西，阿塞蘿拉，希嘉娜，記住我今天說的話，也記住美咲現在的樣子…”
“你們給我記住，死死記住，然后成熟起來，成長起來…”
“腳踏實地，認認真真地做好每一次選擇。”
“師父希望你們的名字能在世界各地被人銘記，即便做不到這樣，至少你們也該平平安安地回到棲島，在新年時候，給我們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