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月無情人有情

　　李莫愁手剛一松開，陸立鼎便大口大口的呼吸著這來之不易的空氣。

　　轉眼瞥見李莫愁的臉，見她滿眼殺意，陸立鼎心中驚懼，卻又不敢說謊。

　　“我兄長確實是在五年前去世了，在場的人都可以證明。”

　　見李莫愁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似在強壓滔天的怒火，陸立鼎心知自己絕不是她的對手，但他仍舊抱著萬一的希望，咽了口唾沫，開口道：“哥哥去世后不久，嫂子也跟著去了，如今我兄嫂二人皆已去世多時，你們之間的恩怨也當一筆勾銷了吧？我知仙姑心中怨恨，愿一死以消仙姑仇恨，只求仙姑莫要傷我家人性命。”

　　李莫愁閉上眼睛，伸手擦掉眼角的淚水，接著一手掐住陸立鼎的脖子，將他丟出去三丈之外的地上。

　　“哈哈哈哈…”

　　李莫愁仰頭長笑：“陸展元啊陸展元，你真的死了，你這就死了！你走得倒是痛快，可你是不是忘了，你欠我的債還沒還呢！”

　　說著身形一閃來到堂前一個小女孩面前：“你既走了，那你欠下的債就用你全家的命來還吧！”

　　“英兒！”

　　“妖婦，休傷小孩子性命！”

　　陸立鼎與陸二娘見李莫愁要對自家女兒下手，氣的是目眥欲裂。

　　李莫愁聽見陸立鼎罵她妖婦，更是氣急，也不管身下的少女是多么的較弱可憐，將手抬起，運足了力道便要一掌打將下去，卻又在將要臨身之時停住。

　　原來她瞥見了程家小女頸中系著的一條錦帕，素底緞子上繡著紅花綠葉，正是當年自己精心繡就、贈給意中人之物，不禁一呆，倏地收回掌力，往日的柔情密意瞬息間在心中滾了幾轉，心想：“他雖與那姓何的小賤人成親，心下始終沒忘了我，這塊帕兒也一直好好放著。他求我饒他后人，卻饒是不饒？”一時心意難決，決定先斃了陸無雙再說。拂塵抖處，銀絲擊向陸無雙后心，陽光耀眼之下，卻見她頸中也系著一條錦帕，李莫愁“咦”了一聲，心道：“怎地有兩塊帕兒？定有一塊是假的。”拂塵改擊為卷，裹住陸無雙頭頸，將她倒拉轉來。

　　“姐姐小心！”

　　就在此時，有破空之聲傳來，一粒小石子向她后心直飛而至。李莫愁方才經人提醒，心下已有了防備，只見她回過拂塵，鋼柄揮出，剛好打中石子，猛地虎口一痛，掌心發熱，全身不由自主的劇震。這么小小一顆石子竟有如許勁力，發石之人的武功可想而知。

　　她一邊凝神防備的躲在暗中高手，一邊回身望向方才出聲提醒她的方向。

　　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趴在墻上一角，正兀自沖她眨眼，不是楊過又是誰來。

　　一別三日后又見楊過，李莫愁又是驚訝又是欣喜，一抹笑容浮上臉頰，就連潛在的危險也不顧了，輕聲喚道：“好弟弟，怎么是你？”

　　可就在她心俱震之時，又有一枚小石子破空而至，速度極快，李莫愁全無防備，怎擋得住？只聽“噗”的一聲響，石子正中李莫愁后心。

　　這路邊隨手撿的一顆小石子竟然有著莫大的威力，李莫愁這下被它打中，腳下一頓往前撲去，只覺得胸中熱氣上涌，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

　　“姐姐!”

　　不遠處的楊過見此情急心中大急，三步并做兩步跑出將李莫愁抱住。他環顧四周，并未見著他人。

　　“是了，他是怎樣的人物，如此高強的武功整個江湖也沒有幾個，他若是不想現身，我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楊過如是想著，旋即心頭一動，大聲叫喊起來。

　　“堂堂五絕之一的黃藥師，號稱東邪，竟是一個只會躲在暗處傷人的藏頭露尾之輩嗎？”

　　“唉，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娃娃這般嘲諷。”

　　這聲音似從遠處傳來，又似近在耳邊發出，話音剛落，便見空中有一人飄然而下。那人一頭白發，形相清癯，身材高瘦，身穿青衣直綴，頭戴同色方巾，有一股出塵之意。

　　“小娃娃，你怎知方才用石子打你姐姐的人是我黃老邪。”

　　楊過知是他打傷了李莫愁，心中氣悶，哼聲道：“能將彈指神通用到這等境界的，除了鼎鼎大名的東邪黃藥師又有誰來？”

　　“哼…”

　　此時被楊過抱在懷中的李莫愁悠悠轉醒，見楊過臉上又急又氣的某樣，心中甚是歡喜，但她知曉自己如今的情況，重傷之下陸家莊隨便拉個成年人出來她都打不過，于是強自提起一口氣來，在楊過耳邊輕聲道：“好弟弟，如今我身受重傷不是他們的對手，陸家人擔心我日后尋仇，只怕不會放過這大好的機會鏟除心腹大患，你找機會趕快逃命去吧。”

　　佳人在側，吐氣如蘭，楊過現在雖然表面上是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可他內心卻是二十幾歲血氣方剛的男人啊，一時間竟有些心猿意馬。

　　但他知道現在是什么處境，也沒心思去多想，他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走。”

　　楊過說著，抬眼看見堂中陸家莊眾人，果然都是一副虎視眈眈的某樣，當即瞪大雙眼看向黃藥師。

　　“閣下既身為五絕之一，現在卻要眼睜睜看著他們乘人之危嗎？若不是你突施冷箭，我姐姐又何至于此。”

　　黃藥師心中也是有些慚愧，原本以他的實力，堂堂正正與李莫愁打，即使再來三個都不是他的對手，可如今卻…

　　當下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唉，小娃娃，方才那般是我不對，我原本只是想將她逼退，免得待會兒動手傷到旁邊的女娃娃，不曾想她一見到你竟…”

　　接著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丟給楊過，道：“這是我桃花島療傷之藥，名為無常丹，便贈予你，快給你姐姐服下吧。”

　　楊過接過藥瓶，此時一旁的陸立鼎疾步跑了過來跪在黃藥師身前，苦苦哀求道：“黃老前輩切不可放她離去，不然待她日后傷好歸來，我陸家莊上下二十三口，免不了要命喪她手！”

　　黃藥師聞言目光一凜，看向李莫愁道：“你且先發個毒誓來，日后不再像陸家莊尋仇，我便依這小娃娃的，饒你一命。”

　　可李莫愁是何等心高氣傲的人物，向來只有她饒別人，哪有向他人討饒的時候，但是她現在身受重傷，無力反抗，只能冷哼一聲，不發一言。

　　楊過見此情形，當下伸出手掌，二指向天，朗聲道：“我楊過在此立誓，若我姐姐日后傷好想要尋仇，定會全力阻止！若未能阻止，陸家莊人死于我姐姐之手，便叫我終有一日亂箭穿心而死！”

　　“臭小子，你…”

　　李莫愁奄奄一息之下聽到他發出這樣的毒誓，心中一急差點又吐出血來。

　　不遠處的黃藥師深深看了兩人一眼，揮了揮衣袖道：“你姐姐方才只是瞥見你一眼便卸下心防，她如此關心與你，想必不愿如此凄慘的報應落在你身上。而你又愿為救你姐姐發下如此重誓，當真是姐弟情深，你們走吧。“

　　“多謝！”

　　楊過躬身一拜，又將瓶子中的無常丹倒出一粒給李莫愁服下，攙著她緩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