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寒士薄命
停頓數息，瞳仁來回滾動數下，楊修醉熏的大腦瞬間清醒。瞪眸緊盯著賈穆，腦海中一個念頭瞬間襲來。
而此時，廳堂內緩過神的眾人早已鼓起了掌，夾雜著贊不絕口的歌頌。此刻，賈穆的才華瞬間將所有的士子都折服了，說不得今夜過后，才子賈穆的名聲將傳遍華陰。
面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賈穆一直向著眾士子拱手作揖。看上去，這位謙遜的賈士子似乎，尚覺得此事微不足道啊。
當真是位滿腹才華的青年才俊呢！
看著賈穆向自己拱手時有意無意往身后屏風偷瞄的眼神，楊修先是一愣，隨即面色驟變！
兩步跨到賈穆的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緊貼著他的面，兩眼幾欲噴火，低聲怒道：“賈伯肅，你利用我？”
屏風后面正是楊府的女眷，還有楊婉兮！我拿你當正人君子，你卻想著占便宜！
淡定的抓住楊修的手，緩緩拽開，賈穆嘴角擎著笑意，毫無愧色的對著楊修的眼神，道：“德祖，注意場合，以及你此時的身份。”
那種云淡風輕的感覺，仿佛就吃定你楊修，看我不爽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深吸一串鼻息，楊修梗著脖子，咬牙切齒道：“賈伯肅，以后別讓我抓到你的把柄！”
“嗬。德祖這話說的就有點冤枉人了，方才我說不作，你又非要我作。如今作了你又這般說我。”余光瞥見屏風后人影閃爍，賈穆一臉義正言辭道：“況且，原本我便要幫你的。讓你這么一攪和，若壞了事，我可是不負責的。”
“哼。”悶哼一聲松開賈穆抓住的手，楊修掃了眼賈穆恨恨道：“這次算某認栽！”
說完，回步到主位，迅速冷靜后轉身面容堆笑的對著眾士子道：“哈哈！諸位勿怪，楊某方才已經將其斥責了一番。此人分明腹有詩書卻不愿透露，反倒叫吾等放浪形骸了一番，如此自然要質詢他了！”
隨著，楊修輕松的將方才眾人的尷尬化解，此時，整個大廳的詩賦也到了最后驚艷文章出世的時候了！
“諸位！方才這位兄臺之文章雖好，但吾輩又豈能被其比將下去。”環視一周，楊修繼續微笑道：“時下正值初春，不如吾等再以春游為題，諸位即興賦詩一首如何？”
楊修的提議算是一種另辟蹊徑吧，畢竟神女的文題在賈穆剽竊曹子建洛神賦片段之后，時下的大堂內已無人能接住了。
所以在楊修提出重新命題之后，眾士子也都顯得稍微踴躍了許多，畢竟誰都想在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下展露些才學，若是能被楊家看中便是最好，最不濟也能在華陰士子圈子中打響自己的名聲不是么？
于是漸漸的眾士子又變得活躍起來，有些士子開始即興發揮，有些也開始冥思苦想了。
當然即興發揮的詩賦都是較為普通的，盡管如此楊修還是很認證的聽每一位士子的文章。
“橈百物而有成。行中林以彷徨。玩奇樹之抽英。或素華而雪郎。或紅彩而發赬。綠葉白蔕。紫柯朱莖。楊柳依依。鐘龍蔚青。紛灼灼以舒葩。芳馥馥以播馨。嗟珍果之叢生。每異類而絕形。稟翀和以固植。信能實而先榮。”
終于，當這篇文章念出口之后，楊修神情突變。
在下方同樣一直側耳傾聽的賈穆亦是面色變幻，再斜眼看了下楊修的表情，當下便對著那名士子道：“這位兄臺此篇節游賦當真是文采斐然，但是此文當真是你作的？”
聞言，眾人也是一愣，思索了良久，眾人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名士子，對于乍起的寒門士子，通常都會受到嫉妒的質疑與打壓。
“憑什么你的文章便是自己作的，我的就是抄的？”
被士子這樣一聲反問，賈穆卻是很淡定，從懷中幽幽拿出紙張，抖了抖道：“不滿各位，這詩文我先前便寫好了！”
說著將文章遞與眾人瀏覽，此時眾士子見狀，哪里還有不相信的道理。然而這番下來，方才吟賦的這位士子就更加尷尬了。
在眾目睽睽的逼視之下，士子終于頂不住了，梗著脖子漲紅了臉大聲嚷嚷道：“誰說不是我作的，我也有詩文！”
說著便伸手入內襟里，將折疊的紙張拿了出來，丟與賈穆。一把接住紙張，賈穆大致瞄了一眼后，直接遞給了楊修，與此同時口中大喝：“來人！將他擒下！”
話音落下，早已矗立賈穆兩側蓄勢待發多時的賈模二人，“噌”的一下，便將那士子左右按壓住了。
“你們憑什么抓我！”瞬間，士子驚怒大吼。
而上首位的楊修卻依舊盯著紙張，仔細的端詳了許久，方才出言道：“是這篇文章不錯！”
“楊公子都說是我的文章！你們還不放了我！”當下，士子對著兩側大吼。
“確實是這篇文章！”楊修此時卻是面色陰冷，盯著那士子，冷聲道：“但不是你的！而是鄭鈞的！”
一語落下，滿堂皆驚！
其實當初賈穆讓楊修繼續舉行詩會的時候，就已經向他確認了鄭鈞當日與他分享的文章到底是什么了。接著賈穆就讓楊修，放出了一個迷惑性的詩題。
而后在今夜晚宴，又將這節游的詩題，引出來，最后迫使那毫無準備的士子，不得不鋌而走險將此詩文拿出來。原本以為拿走鄭鈞詩文就死無對證的士子，又何嘗知曉楊修恰好看過其中這一篇。
方才通過筆跡的對應，楊修可以斷定，這篇文章就是左利手的鄭鈞所寫，沒想到一時情急，此士子竟仗著無人知曉，直接將來不及備份的鄭鈞原稿拿了出來！
“胡說！你憑什么說這是鄭鈞？”士子此刻面色大變，卻猶然矢口否認道。
“因為我認得他的筆記！而且他是左利手，請問閣下也是么？”
話音落下，瞬間那士子就懵住了，瞪眸良久，方才狡辯道：“這詩文是我撿的！”
“詩文原先就在鄭鈞的屋舍內，你如何撿到？”適時出聲，賈穆盯著那名士子，幽冷道：“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潛入鄭鈞的房間，將他殺害，而后擄走了詩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