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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我冷笑,握緊了拳頭,看著藍府的一草一木,對自己說:這些都與我無關,我要,離開!

  回到房間的時候,才發現二姐也在,她一雙美麗的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

  我讓心慧弄了熱毛巾來給她敷上,折騰了好一會,她才停止哭泣。

  “二姐,怎么了?”

  二姐搖了搖頭,說:“沒事!就是看到錦鴻那樣心里難過,四妹,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命中帶煞?誰與我在一起,便會…不幸。”說著,她的眼圈又紅了。

  我搖了搖頭,鄭重地說:“不是。”

  “如果,我能幫他和二哥就好了。”她咬著嘴唇,顫聲道,“如果我也能保護這個國家就好了,哪怕只是一點點…”

  我煩躁地躺在床上,手上抱著枕頭,望向無夜,悶悶地道:“無夜,你那前主子真是個王八蛋,竟然這么輕易就能看穿和利用人性的弱點。”

  無夜看著我,沒有說話,心慧卻遞了碗糕點過來,我拿了塊放進嘴里,聽她說道:“小姐,明天我就能拿到心洛的解藥了。我們便是遠走高飛了,誰能找到我們,你就別愁了。”

  “可素…”我努力吞下糕點,憤憤地說,“那二姐和錦鴻他們怎么辦?還有,衛聆風可沒說娶了二姐會出兵幫助汀國。”

  更何況他這種人,一旦起念就誓在必得,肯不肯放過我都很難說。

  “小姐。”心慧看著我,眉頭微微皺起,盯了半晌仿佛才下定決心地道,“你不能太貪心了。既要保全朋友,又要救汀國,還想要自由,三全齊美怎么可能呢?”

  是啊!我到底在猶豫些什么呢?人的心只有一顆,人的能力更是有限的,我憑什么認為自己可以做到完美?拿了解藥,帶了無夜、心慧他們遠走高飛,不是很好嗎?反正我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良的好人。

  可是…明明是這么簡單的道理,卻在想起錦鴻念到“無游組”時單純的崇拜,想起二哥懦弱卻善良堅定的目光,想起二姐哭紅的眼睛,我的心無論如何也坦蕩不起來…

  傷害了那么多人,然后一走了之,我真的…做的到嗎?盡管這些傷害不是由我直接造成的。

  目光瞟到已經相當破舊,幾乎呈素白色的現代背包,我嘆了口氣,放下枕頭將它抱過來。我到底要怎么樣才能回去原來的世界呢?

  現在若能回去,該多好。至少聽不到汀國敗亡的消息,我不會內疚。至少,知道和那人不在同一片藍天下,我不會再心存幻想…

提著包  包,往里屋走去,對正要跟進來的心慧擺擺手,懶懶道:“我想一個人靜一下。”

  一個時辰后。

  屋里傳出桌椅翻倒的巨響,我手里抱著本《中國近現代史》,一臉壯士斷腕上午表情沖出里屋,向著有些呆傻的眾人掃了一眼。

  心慧動了動嘴,叫聲:“小姐…”。

  心洛本就話不多,此時也只是拿漂亮的眼睛望著我。

  小銀從果品中仰起頭,親昵地蹭到我腳邊,還發出“吱吱——”的叫聲。

  無夜的表情看不到,但人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能看到那其中的緊張和擔憂。

  我深吸了一口氣,望向眾人,嘴角扯出一個決絕的笑容,一字一句地問:

  “如果我說我要嫁到祁國去,你們作何打算?”

  我一把推開房門,門與墻的撞擊發出重重的“砰砰”聲。本埋頭案前的文策詫異地抬頭看著我,張了張嘴,正想問話。

  我卻已經先他一步,說:“我要見衛聆風。”

  還是那個客棧,我到今天才知道這間不比“天涯樓”差多少的酒樓叫作“醉仙居”,忒俗的名字。還是那間雅房,這一次,我誰也沒帶,獨自一人,推門進去。

  衛聆風淡定地笑著,淡定地看著我。文策和玄天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卻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衛聆風,這結局早在你意料之中了吧?我承認我斗不過你,可是,也未必會輸。

  “藍小姐請坐。”衛聆風出聲,文策恭敬地幫我把他對面的一張椅子拉開。

  我坐下來,沒興趣跟這男人拐彎抹角,反正面對他這種人再拐也沒有用,還不如開門見山。

  “我可以答應嫁到祁國去,不過,有三個條件。”

  今天,桌上很干凈,什么菜都沒擺,連茶水也無。我忍不住惡作劇地想:難道是怕今天會有人掀桌子,操家伙?

  衛聆風阻止要呵斥我的玄天,笑看著我:“說來聽聽吧。”

  “第一,日后你吞并了汀國,不要為難這里的百姓和藍府眾人。不過…”我露出個魔鬼般的笑容,“藍君清那老頭除外,最好給我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我看文策象見鬼了似的看著我,玄天則完全不明白我在說什么一臉呆楞。至于衛聆風,初時的驚訝過后,他眼內神光一閃,露出個迷死人的笑容:“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回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淡淡道:“皇上,還請你不要把別人都當作傻  瓜。你以為我真會蠢到相信,你是因為喜歡我,或者要報答救命之恩才娶我嗎?”

  “汀國這樣一個軍事要塞國,只要是有心爭霸天下的人,都不可能放棄他。你比尹國和鑰國的國主要高明的多。你的棋,恐怕早在四個月前那次遇襲,就布置好了吧?”

  “就算沒有我這個人,汀國最終也還是會落入你手中,不過是換一種方式而已。”

  衛聆風一直微笑地看著我說,連半點著惱的意思都沒有,直到我說完,他才仔細看了我一眼,說:“朕承認你說的都對,不過,喜歡多少是有一點的。”

  他攏了攏衣袖,道:“這個姑且不論,你說第二條吧。”

  我清了清嗓子,直視著他:“第二,小銀、無夜、心慧和心洛要跟我走,你必須要保障他們的生命和自由。當然,自然災害、突發狀況不能算你的責任。我的意思是說,除非他們威脅到你的生命,否則無論是你或者你的手下,都不能命令、傷害他們。”

  “小銀?”衛聆風竟忽然笑了出來,“你連那小狐貍也算進在內?”

  這人有病嗎?我悻悻地想,這么嚴肅的談判時刻,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發笑。

  “說第三條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知道,前兩條,沒什么難度,就算我不提他可能也會做到,可是這第三條。我擱在桌上的手微微曲起,在漂亮名貴的桌布上劃出一道道指痕,還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在這靜寂的房中格外突兀。

  他們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六只眼睛灼灼地象要把我吞噬。

  我一咬牙,眼睛也沒看著誰,噼里啪啦把最后一條說了出來,語速快的象被一百條瘋狗追趕的世界百米賽跑冠軍。

  不過顯然,對面三人還是聽懂了,否則絕不會一個比一個臉色還要鐵青。

  衛聆風的眼睛微微瞇起,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不過我也知道,他露出這個表情的時候往往只傳達著一個訊息:他很危險!

  “你再說一遍!”

  我下意識地打了個抖,不過看他也有被氣成這樣的一天,不知為何這幾天被打壓得無比郁悶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我露出個不怕死的笑容,重復我剛剛的話,也不知能不能一字不漏:“第三,我只跟你簽約結婚。對了,你不知道什么是簽約結婚吧?簡單點說就是,我跟你因為利益而在世人面前承認夫妻關系,并就此簽定紙上協議。不過,我們只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雙方都不需要履行夫妻間義務。而且  ,這個協定只為期一年。”

  我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一年時間讓你吞并藍家、汀國以及汀國周邊勢力應該綽綽有余了吧?一年后,你就必須放我自由,我們誰也不認識誰。”

  衛聆風抓住我纖細地手腕,冷冷地盯著我道:“你憑什么認為朕會答應你?”

  我疼地齜牙咧嘴,想抽出手卻抽不出來,嘴角卻扯出一個笑容,嘲諷地道:“因為你們祁國陸戰能力雖強,卻沒有海戰的本錢。而我,恰恰可以提升你們的海戰能力。”

  衛聆風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而我,也毫不相讓地看著他。雖然,我很想說:我的手好痛,拜托老大你快點放開吧。

  良久他終于放開了我的手,我揉揉印了五道指印的手腕,忍不住腹誹了幾句。待見他眉毛一挑,忙收斂了心神。

  現在可是談判的重要時刻,氣勢不能輸是沒錯,但也絕不能把這個終極BOSS惹毛了啊!

  我面向文策,微笑道:“麻煩文臣相幫我準備紙和筆。”唉!不知多年沒用的毛筆我還會不會畫,可那只鋼筆太特殊了,拿出來現還真不太好。

  文策點點頭,叫了人來,吩咐去準備,不一會兒,一套嶄新的文房四寶已經擺在我面前。文策一邊研墨,一邊狐疑地看著我。

  我卻是在暗想,竟讓一個宰相幫我研墨,我可真算是威風夠了!

  雖然沒有親身接觸,我也從錦鴻和二哥的對話中了解到,這個時代的戰船與三國時期很象,多是以樓船/艨艟裝備為主。

  樓船其實就相當于現代的航空母艦,主要用于艨艟的補給和維修;而艨艟則如現代的戰斗機,以沖撞作為主要的攻擊手段。

  為了今天的這個談判,我還特意跑去錦鴻和二哥那里把船的情況仔細問了一遍。果然,包括人員配備,都與三國時期沒有什么大的區別。

  這個時代中,戰船上的兵器裝備以輕型兵器為主。交戰過程中,遠則用弓、弩,近些則用刀、槍。有的戰船還裝備了拋石機,有較強的殺傷力。

  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我拿過毛筆,專心至致地開始畫圖。雖然水彩畫,真的…不是我的強項。

  房間里,除了我翻動紙張的聲音,落筆的聲音,連呼吸聲也弱不可聞。時間一點點過去,也虧得上座的那個皇帝耐性夠好。

  我放下筆,向玄天招了招手,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不由好笑地點頭,道:“這里只有你一個是負責打仗的,專業知識自然是要解釋給你聽。”

  他看了衛聆風一眼,見主子點頭,才不明所以地摸著頭走過來。我把六張圖遞給他,他疑惑地接了過去,一張張看。

  “這…這是…”玄天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張張往下翻,臉上震驚的神色越來越明顯,終于忍不住驚呼道,“這就是藍家的戰船?這母船怎么那么奇怪?咦,這些又是什么?”

  我甩了甩有些酸麻地手臂,向他耐心地解釋:“今日我只簡單地說一遍。這第一幅畫是樓船,相當于你們的母船。”

  “第二幅叫艨艟,也就是你們的攻擊戰船,但船體不是單純的用木頭,而是蒙有生牛皮,便于機動作戰。”

  “第三幅叫做頭艦,專門用于戰爭中先鋒探路。”

  “第四幅叫做走舸,一種輕便快船,屬攻擊型戰船,行駛速度快,但自身防御能力差,擅長夜間偷襲作戰。”

  “第五幅是游艇,專用于水戰中傳令,通信、偵察敵情的輕型快艇。”

  “第六幅名為海鶻,適于海上作戰。頭低尾高,前闊后窄,不怕風浪。”

  玄天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眼珠都象是快突出來了。

  我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道:“這些話,有的你可能聽不懂,不過我想大致意思你還是明白的吧?”

  這些其實是唐朝專用的戰船。

  在《中國近現代史》中有一章,把中外、古今的戰船都做了粗略的比較。

  又恰好,我在現代時,為了完成這一門課程的論文,有好好研究過相關的參考文獻,當時無意中翻到,我便知道,這么一大賣點恰好可以拿來唬人。

  回神看到玄天瞪了我半晌,忽然暴跳地吼道:“他奶奶的這絕不可能是藍家的戰船,否則尹國那群小鬼早早葛屁了!汀國哪會這么容易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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