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如同身后靈一般…跟隨著阿瑪貝爾總管進入到了這棟巨大的建筑中。
在這個形態下,安南可以任意穿過所有的物質。
但同樣的,安南也不能使用自己的超凡感知來掃描這座都市。畢竟感知能力并非是單向的…如果感知能力足夠高的話,也可以察覺到自己被其他人感知到了。
這就等于是對這個世界進行了互動,產生了影響。那樣的話,安南就會直接從這個狀態跌出來。
正因如此,安南需要一個人來導航,告訴安南應該去哪里。
安南也并非是在用自己的雙眼看世界。
準確的說,如今安南的整個形體都是一個針對外界的攝像頭。他將周圍的情報源源不斷的采集到…而不僅僅只是“視覺”所能籠罩的正面。
而在安南跟著名為“阿瑪貝爾”的馬人總管時,他看到就算是天色已暗、仍然可以在公司寬敞的走廊上看到員工路過。
他們在看到阿瑪貝爾的時候,都會停下來對她恭敬的問好。而阿瑪貝爾也會優雅的點頭示意,只是蹄子不停、依然在噠噠的行進著。
很快,她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那是一個看上去非常正規的藥物實驗室。
在阿瑪貝爾進入之前,她還專門進行了消毒和凈化詛咒的處理。更換了干凈的白大褂——或者說,就直接將白大褂劈在她人類的那一半軀體上,才走了進去。
“阿瑪貝爾總管,”一個男性研究員見到馬人總管過來,立刻迎了過去,“您這邊有什么事嗎?
“我聽說…您今天下班的挺早的?”
“對。下班之后,我與德斯蒙德主教,就我們‘賢3’的預定價討論了一下。”
阿瑪貝爾嚴肅的說道:“銀爵教會那邊,認為我們的定價還是高了太多。”
“…您說賢3?”
男性研究員的表情有些微妙:“但是賢者之石三型紅藥水原本就不是常規用藥吧。它是用于對要素潛能缺失癥的新生兒的治療…”
他說著,從旁邊拿出一沓文件。
他快速的翻動了起來,根據記憶停在了其中一頁,指給阿瑪貝爾看:“根據去年凜冬教會那邊的人口普查結果,患有要素潛能缺失癥的嬰兒只有當年的十萬分之三。
“如今全帝國的人口,加起來也就只有不到兩億吧。根據去年的統計,新生兒有四百萬。這意味著每年的用藥缺口只有一百二十人。
“要素潛能缺失癥不需要終生用藥,一般在成年前給藥、給藥后五年到十五年治愈。一個孩子一個月要用四支的話,每年出貨量估計都不到六萬支。
“這個數量開生產線,是一定會虧本的。賢三雖然相比較賢初和賢二加強了儲存能力,但最多也只能在恒溫箱中保持半年內有效。
“我們想要壓低成本,就要用澤地黑塔的實習生來進行人工制藥。為了防止出現殘次品,還需要進行一次人工分揀,在這個過程中又會折損大約30的殘次品和半殘次品。
“我們定價到每支680,其實非常合理。不算運輸和儲存成本,光是制藥成本每支就要接近四百…我們的利潤已經很低很低了。”
“那就進一步壓低成本。”
阿瑪貝爾嚴肅的說道:“你別忘了我們霍恩海姆醫藥最為重要、最初建立時的那句話——”
“‘我將終生為能讓廣大民眾買得起、用得起、喜歡用轉化產物而奮斗’。”
阿瑪貝爾與男研究員異口同聲的說道。
他嚴肅的點了點頭:“您放心,我沒有忘記我的初心。
“我之所以來這里工作,就是為了這句話。”
他頓了頓,輕聲說道:“您或許不知道…我在很小的時候,我的父母不在家的時候,我曾被熱油燙過臉。”
“…怎么回事?”
“您知道‘一千零一道家常菜’那個節目吧。那是我只有七歲,因為想要學著美食節目上教做菜的大師們、自己在家做些簡單的食物…”
男研究員輕聲說道:“那天教的食物是炸豬肉卷。我很喜歡這道菜,而且它真的很簡單。于是我自信滿滿的打算去嘗試…但是我太矮了,打翻了油鍋。
“熱油潑在了我的臉上,我當時就因疼痛而跌到地上、后腦碰到了地板而失去了意識——當我再度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中了。
“雖然命是保住了,但我的臉上纏滿了繃帶…因為沒有第一時間治療,如果想要使用神術來治愈、就需要花大價錢請來上位圣職者來治療——要切開表皮壞死的面部皮膚、再進行治愈。哪怕是主教來治療,也會留下一圈淺淺的‘切面疤’,必須是樞機主教才能完全不留疤。
“我真的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我的父親是塑形學派畢業的建筑工程師,而我的母親是先知學派畢業的會計。雖然日常用度不用擔心,但請銀爵的樞機主教來做治療的花費是難以接受的。
“我當時就知道自己闖禍了。我也不希望為家里增加負擔,但如果讓主教來治愈的話,至少也會留下一圈疤痕。我很擔心這會不會不好看…而且這也很昂貴,最主要的是不能被帝國醫保報銷。
“但是那位教士安慰我。說不要怕…他們這里有很便宜的藥物,專門用于治療這種因燒傷、燙傷所導致的早期皮膚疤痕。
“因為太便宜了,我們家都不太信任藥效。后來在教士的再三擔保下,我們才答應試試看。
“只是一周不到的時間…我的臉就被魔藥所完全治愈了。它的價格甚至低到能夠被醫保完全報銷的程度。哪怕加上住院的花費,一共也就只是花了我三個月零花錢的程度。
“我當時就想,為什么這么好用的藥物卻這么便宜?后來我才知道公司的理念…就是為了讓需要用藥的普通人,能夠及時用藥、而不至于買不起。”
男研究員認真的說道:“神術并不能解決一切問題。總有一些奇怪的、偏門的疾病難以治愈,還有一些疾病則需要過高的治愈成本。
“而這個時候,如果他們能用到便宜廉價的藥物,他們的命運或許都會因此而改變。這也是我來咱們集團工作的原因。
“我只是覺得…這種規模的市場需求,如果還要進一步去壓低成本,那會浪費太多的科研力量。畢竟我們的研究員是有限的,分走一批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其他的藥也會被耽擱。
“反正用藥的人也不多,加起來利潤才有多少錢?無論怎樣壓低成本,不能開生產線、只能手工制藥都太虧了。倒不如干脆讓帝國給他們報銷算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
阿瑪貝爾思索片刻,認真的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去跟帝國醫療自助委員會談一談。爭取為患兒拿一個全免的福利。”
“那您可以明天下午去,”男研究員也點了點頭,溫聲補充道,“等我完成這個階段的數據記錄,我就幫您整理一下這方面的資料。明天中午十一點您可以過來取,這肯定會有利于您幫那些孩子們申請全面報銷。”
說到這里,兩人相視一笑。
安南飄在他們上方,目光溫和的注視著這一切。
霍恩海姆…
——太好了,你沒有讓你的老師和祖師爺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