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本就在北方的凜冬公國繼續往北走,直到脫離風暴形成的大結界,就可以抵達“琥珀海”。
在那片海洋中,有著大量的琥珀漂浮著。
從那里再往北,就是這個世界的極北之地——被俗稱為“大冰川”的無限冰川。
假如與地球的地圖對照…這里差不多就是格陵蘭島冰蓋所在的位置。
在這種地方,基本上沒有什么植物能夠活下來。除了少數的野獸之外,就只有冰層下面的魚、以及路過的海鳥能吃。
和地球上不同的地方在于,這里的空氣和水源都已經被灰霧所污染。以前住在這里的矮人與巨人,也幾乎都因為大結界破碎、灰霧涌入的緣故而死在了這里。
只有不到三位數的矮人活了下去,幾乎所有的巨人都因此而殞命。
強烈的詛咒與怨念讓這片大地發生了異化。原本還能勉強住人的冰蓋地區,隆起了一座又一座的冰山——而這些冰川的本質,其實是一個又一個的冰棺。
因為這些詛咒的緣故,附近區域的溫度也直線下降、到了一個即使有保暖裝備也很容易凍斃的程度。
在這里旅行的話非常危險。
灰霧中充斥著的過量詛咒,讓指南針之類的道具全部無效化。
就連法術和儀式也會畸化而無法使用,攜帶的一切食物與水都極易腐爛,而傷口根本無法痊愈、一旦得了疾病就不會恢復…
正因如此,這里不會有什么路人經過。正義之心也正因如此,才始終沒有被發現。
紙姬在大約一個月前,就變成巨龍的形態飛到了這里。
她身上背負著自己的主神雅翁所賦予的任務——
在一個月內替安南尋找正義之心,再加上繪制三幅魔畫。
不得不說,雅翁對她的判斷是如此精準——雅翁提出的需求,剛好是以紙姬如今的水平來說、必須全身心投入到繪制中,才能做好的魔畫。
“真是的,”飛在天上的紙姬抱怨著,“不要把兩個需要我認真完成的事丟到一起讓我做啊…”
紙姬最開始,想要先將正義之心找到,再去專心畫畫。
不然的話,心里如果總是惦記著什么沒有完成的事,紙姬認為自己會變得焦躁起來、無法全身心的投入進去。也就無法抵達自己的最高水平——能夠超越雅翁、讓雅翁也滿足的程度。
雖然抱怨,但紙姬心里還是明白的。
相比較繪畫這種雅翁給她的“功課”,還是為安南尋找正義之心才是比較重要的正事。
…結果紙姬整整找滿了一個月,也始終沒有找到正義之心。無奈之下,她只能在逾期后再開始繪畫,至少回去能交付一樣工作。
描繪冰川與極寒風暴的前兩幅畫,她已經完成了。
第三幅畫,要求繪制飛在冰川上空的自己。
雖然紙姬對自己的樣貌非常了解,但還是得想找個地方去采個景——順便也可以再尋找一下正義之心。
盡管她其實已經不怎么抱希望了…
“…嗯?”
紙姬突然遠遠的看到了什么人。
那似乎是某個男人,倒在了一處巖洞前、一動不動。
從身上還沒有被雪覆蓋來看,他應該倒下還沒有太久。
——是迷路的旅客嗎?
先下去看看,他是不是還活著吧。
如果他還有一口氣的話,就順便去救一下他。
紙姬想著。
有著絢爛之翼、任何人來看都能感受到“美麗優雅”的純白巨龍,緩緩降落下去。并在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化為了人形。
那人似乎隱約間聽到了什么動靜,想要抬起頭來、卻只是蠕動了一下就失敗了。
——果然還活著!
“你沒事吧?”
紙姬連忙湊過去,掏出一只紅色的蠟筆。
她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卡通的紅色心形,隨后將其涂滿。
隨后,她將這個心打入到了旅客體內。
就像是游戲里的“生命值”發生了波動一般,紅心內的紅色如液體般緩慢下降、就像是注射到了旅客體內。
當紅心再度變成空心的紅色輪廓時,旅客那蒼白到近乎青色的皮膚就恢復了血色。
他咳嗽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當他看到紙姬面容的第一時間…或許是因為還不夠清醒的緣故,他竟然沒有被魅惑、眼中反而出現了強烈的迷惑與驚喜。
“…陛下?”
他喃喃道。
“咦?”
紙姬反而是愣住:“你認識安南?”
旅客怔了一下。
他的意識漸漸回歸軀體,緩緩從雪地中坐了起來。
這次,當他清晰的看到紙姬的瞬間,也被那壓倒性的美沖擊到了。不過還不等紙姬繼續對他進行治療,他自己就很快就取回了意識。
“…您是紙姬吧。”
他很快熟練地錯開目光,看著遠處的冰川、以嘶啞的聲音說道:“我是隸屬于安南大公的儀式師…為陛下來無盡冰川尋找某件寶物的。我叫雅各布,您能聯系上安南陛下嗎?”
“你不會是來找正義之心的吧?”
紙姬脫口而出。
“…您也是?”
雅各布也怔了一下:“陛下這么急著要嗎…”
他猶豫了會,很快就決定了下來:“既然您是紙姬閣下,那么我想這個應該可以托付給您。
“我帶著它無法使用其他的傳送儀式。但如果說希望您將我帶出去的話,就未免太過僭越…”
雅各布說著,用還有些僵硬的右手、艱難的將左手的皮質手套取下。
映入紙姬眼中的,是一個圓洞。
她第一時間,下意識的想要為這位儀式師治好傷勢。但很快她就從這傷痕之美中判斷得出,這應該是由儀式留下的痕跡。
只見雅各布取出了一把鑰匙,將自己的左手扣在冰面上。將鑰匙從手背處的黑洞中探入。
那一刻,紙姬清晰的聽到了“咔噠”的一聲機簧響。
但手中是不可能有那種機簧的。這只能是某種幻聽——以儀式修改世界所留下的痕跡。
…關于鎖的儀式嗎?
紙姬心想。
她心中突然涌現出了新的靈感,但抱著禮貌的念頭、還是沒有打斷這位儀式師的舉動。
只見雅各布低聲詠唱:
“我乃鎖扣,鋼為鎖匙——我以光洞開己身血肉,如同以鑰匙開遍全部的門。”
說著,他緩緩將鑰匙旋轉著。
空氣中憑空響起了鎖芯轉動的聲音。
“我以光洞徹自身,如同鑰匙洞開門鎖。因而我乃門扉——我乃秘寶之扉、血肉之門。”
璀璨的金色光輝,從雅各布掌中溢出。
看到那光的同時,紙姬突然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強力的泵動了一下。
雅各布示意紙姬按住它。
就仿佛它下一刻就會突然飛走一般。
紙姬伸手按住它的同時,立刻感受到了滾燙的灼熱感、以及強烈的排斥感。就像是烙鐵般的高溫,又像是將兩塊磁鐵強行按在一起時的那種感覺一般。
與此同時,她感受到自己由光界塑造的心臟、與這灼熱的光球近乎同步的激烈躍動著。
并非是血肉。而是光與熱的集合。
她已經意識到了,為什么自己始終找不到正義之心…原因就在這里。
安南這個手下,名為雅各布的儀式師、早就找到了正義之心。
但是正義之心滾燙灼熱、閃耀著在十里之外都能看到的璀璨光輝…這根本不是凡人能夠正常握持的熱度,他更不可能制造出能夠囚禁圣骸骨的器皿。
為了讓自己能夠順利的運輸它、也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奪走,他把正義之心保護到了就連神明都無法窺探到的異界——也即是自己軀體的內側。但也因此,他失去了傳送的能力…往回徒步跨越冰川的過程中,最終力竭倒在了無盡冰川之中。
“辛苦你了,雅各布。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儀式師。”
紙姬柔聲道:“我會跟安南如實講述你的功績…現在的話,你能自己回去嗎?”
聞言,雅各布松了口氣:“那就好…您不必管我,我會直接傳送回凜冬。并且跟德米特里殿下匯報此事。
“不必運輸正義之心的話,傳送這種距離對我而言輕而易舉。”
雖然氣息還有些微弱,但雅各布的言語之中滿是自信:“如果可以的話…還請您在大公面前為我多美言幾句。”
“我會的。”
紙姬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