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噩夢…”
安南眉頭緊皺。
他從中察覺到了深沉的惡意。
艾薩克是以理性與冷靜而聞名的塔之主。這個稱號,就是夸贊他的博學與理智。他終其一生都在窮盡真理的道路上前進著。
而他卻被套上了一層認知濾網,如同愚者般做著些糊涂事——逐漸讓整個世界變得枯竭、將自己送入地獄。
奧菲詩則是一位真正的詩人、一位真摯的歌者。他為了能夠自由的唱歌,甚至能夠舍棄王位的繼承權、舍棄自己榮華富貴任意妄為的生活。
他近乎可以說是無欲無求了——而這樣的他,卻被拋入到了一個銀灰色的、毫無溫度的世界。
根據安南奧菲詩那個世界的觀察,那個世界的機械生命們對有機體并無任何敵意,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尊敬和愛護…就類似于“失控機仆”對有機陳設的狀態一般。
也正因如此,奧菲詩才不會陷入完全的恐懼與絕望。他沒有被追殺,也不會被攻擊。他的行動是完全自由的,不受任何約束。
也正因此,他才能夠在街上唱歌、行走。滿懷希望的尋找著自己的同類。當然,他什么也找不到。
如果他命令那些機器人聽他演奏,它們應該也會服從命令。但這根本無法帶給奧菲詩任何反饋——只會給他無窮無盡的虛無。
恐怕當他試圖傷害自己、或是打算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都會被那些機器人立刻阻止。
這就像是他當年在丹尼索亞時,所逃離的情況一般。
只是遠比那更加嚴重、更加極端。
——那正是奧菲詩潛藏于心底的恐懼。
即使是死亡,他也已經做好了準備來面對——在決定進入這個異界級噩夢的瞬間,奧菲詩就沒想著能夠活著回去。
我連死都不怕…他總不會把我掛起來拷問吧?
奧菲詩就是這么想的。
然后他就面臨了真正的絕望。
不會受傷、無法死去,卻永遠也得不到真摯的回應。無論怎樣歌唱、無論作出什么舉動,他都聽不到一句回復。
假如奧菲詩是真的來到了這樣的世界,大不了直接放棄思考、像是行尸走肉般活下去。
——但他不可以。
因為他是背負著使命而來的。
他握持著能夠將英格麗德瞬間擊潰的、在異界級的噩夢中也能使用的神秘知識。只要在英格麗德面前念出這道知識,就能直接將她摧毀。
那么奧菲詩就必須找到他的隊友們,最次也要找到英格麗德。
因為奧菲詩沒有情報。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和安南其實并不在同一個世界…或者說,他們并不在同一個地圖里。
所以奧菲詩就只能無意義的尋找著他永遠也找不到的同伴。
在這個過程中,奧菲詩的勇氣之火將逐漸熄滅、他的意志之光將逐漸磨損。他行進的步伐必將越發遲緩、信念必將越發動搖。
曾經喜愛的逐漸厭倦、曾經珍視的一切逐漸化為虛無。就連他摯愛的音樂之道,都可能會因為長期得不到任何回應而反生厭懼、甚至直接產生生理性的反胃。
無需傷害他的肉身。
這本就是對精神的一場凌遲。
而從奧菲詩這個情況反推回去的話…
艾薩克那邊應該也是類似的情況。
以艾薩克的理性,他終將開始進行調查研究。而當他對那個世界的了解越發深入的情況下,籠罩著他的認知濾網恐怕也會逐漸變得薄弱。
他的善念善言善行,都被扭曲而墮化。他所研究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他的戰斗只是在加速這個世界的滅亡——如果這個世界沒有他的話,或許反而會變得更好。
此乃愚妄之行。
而他真正意識到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做過什么的時候…他就要面臨真正的考驗。
他是否要繼續堅持最開始的作為?
他是否已經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同伴?
他的舉動、他的戰斗,是否存在意義?
這個世界是否存在“真理”?
“——雖然毫無意義。但我還是想為我的兒子…為尼古拉償還些什么。”
當時的艾薩克,曾對安南如此說道。
他當然知曉自己是虛偽之物。只不過是用他人的部分記憶,制造出來的人偶。
——因為他這一生毫無意義,所以他才會更執著的尋求意義。
他討厭人與人之間毫無意義的爭斗,尤其討厭那些為了手段而顛倒目的的“愚人”。
當年他被尼古拉斯刺殺之后,只是因為尼古拉斯有著繼承他的資質與決心、便放棄了復活并去復仇。而是寬容的選擇了渡讓自己的力量。
而這樣的艾薩克。
在逐漸察覺到世界的本質、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毀滅的時候;在察覺到,自己無論做任何事都毫無意義的時候…
他真的還能堅持得住嗎?
當他開啟自己的認知濾網,恐怕就會像是生活在瘋人國中的智慧國王一般。周圍的整個世界都會與他格格不入。
他不會被任何人、任何勢力所接受;他的研究、計謀、努力都毫無意義。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貢獻出自己的智慧、用于“毫無意義的自相殘殺”。
而這,恰好就是艾薩克最為厭懼的東西。
——巫師戰爭。
如此一來,就可以看到艾薩克和奧菲詩之間的共同之處了。
他們原本都以為自己所面臨的是一場“考驗”、一場“磨難”。
而當他們堅持了下來,抵達終點之時。
才能意識到,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折磨他們…是為了將他們的精神置于死地、讓他們陷入到真正的絕望中。
“這聽起來倒是挺彈丸論破的…”
安南吐槽道。
他抬起頭來,微微定了定神。
假如他沒有猜錯的話。
安南自己應該也處于其中。他至少不可能置身事外。
昏黃色的無限內戰,綠色的狂野自然,灰色的鋼鐵都市…
中間那些快速結束的世界,應該是因為里面沒有“主角”。也就是說,沒有凈化者進入這些世界。所以里面也就只是單純的末日災難片,能體會到些許絕望、但并不深刻。
而進入其中的凈化者,應該就會來到某一個世界。
感受著“量身定制”的絕望感。
這個世界最多只能進入十次。
也就是說,之前寫下的那個人,他所體驗的世界、大概率不是他們所經歷過的世界。
考慮到那本書中的內容有部分是虛構的。
…或許最后結尾的部分,關于“愛”的部分、就是虛構的故事。整個故事到主角發現自己沒有才能時,便已然戛然而止。
那或許是以“光”或者“白色”為主色調的,另一種絕望的世界。
這個噩夢剛好有人經歷過了一次。
而安南這邊的錄像帶,也正好缺了一盤。
這些末日般的破碎世界,都有著一種壓倒性的主色調。
如同安南的窗外,也有著幻覺般的血月。將整個世界染成了血紅色。
那么,他自己所處的世界…
應該也在這個噩夢的“末日”之中,而非是比這些“帶子中的世界”更高。
現在的問題就是…
這房間中,唯一丟失的那一張錄像帶。
也就是標識應該是的那一張。
——它到底是關于“天車之名”的、那張已經被用過的帶子。
還是代表著安南如今所待著的,這個密室世界的帶子?
困到昏迷,還是先一章,然后白天起來補…
這兩天總是感覺胸悶,到了半夜還有點微微的眩暈。
也不知道是睡眠不足的問題,還是著涼的問題,還是空調病的問題…
不開空調會被早早熱醒,開了空調會著涼或者得空調病,貓貓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