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質的弩箭,你這么敗家么?”阿銘開口道。
銀子很軟,不適合拿來做箭頭。
“只有真正沒欒用的東西,才能稱之為藝術。”
薛三的手指摩挲著銀質箭頭,繼續道:
“再說了,誰知道這個世界里就不興出現幾個土著吸血鬼啥的?我吶,這叫以防萬一。
要不是以前看你吃毛血旺時,里頭也加了蒜頭,我知道了大蒜對吸血鬼沒用,本來我是真想涂抹點兒大蒜汁在上頭的。”
“你們在做什么?”四娘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嗯?”阿銘有些疑惑地看著四娘,因為先前他可是看著四娘陪著主上回房間的。
這么快?
“出事兒了,過來看看。”四娘說道。
確實是出事兒了,
一名蠻兵的尸體被發現,抬了回來。
當阿銘和薛三趕到時,鄭凡以及瞎子等人都圍坐在場子上。
鄭凡身上披著一條狐裘披風,正皺著眉看著眼前的尸體。
這名蠻兵是翠柳堡對外的哨騎,朝廷的旨意一日沒下發過來,鄭凡就一日是翠柳堡守備,況且眼下雖說大戰落幕,但和乾國可沒有議和,所以該有的戒備還是要有的,萬一乾國那邊忽然抽個風,類似上次那位鐘天朗一般再北上竄一遭結果被人掏了家,那可真是想哭都沒地方哭去。
這名蠻兵死得很凄慘,臉上掛著驚恐的神色,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干癟脫水狀態。
阿銘的眼睛微微瞇了瞇,
這是被吸干了鮮血!
梁程也站在旁邊,像是在思索著什么。
阿銘走到鄭凡面前,道:
“主上,不是我做的。”
翠柳堡內,喜歡吸食人血的,他算一個,至于梁程,和他不同。
阿銘是將鮮血當飯吃的,梁程只是沒事兒時可以來一根煙。
瞎子開口道:“放心,知道不是你做的。”
鄭凡也點點頭,道:
“你做的話,會處理好首尾。”
“……”阿銘。
薛三有些納罕道:“合著咱這兒附近又出了吸血鬼?”
自己剛剛拿來調侃阿銘的話以及那根銀質箭頭,居然要派上用場了?
薛三忽然覺得自己的嘴是不是開過了光,一種自己是舞臺正中央被聚光燈眷顧的小公舉的感覺油然而生。
阿銘則道:“不一定是吸血鬼,這個世界有些人因為修煉功法的原因,吸食人的氣血進行補充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根據我的經驗,這個世界,功夫越好越是強壯的人,他的血液就越是香甜。”
這可能是對方選擇蠻兵下手的原因。
“不管是什么原因,敢動我們的人,就不能放過。”鄭凡定下了基調,同時對瞎子道:“派人給南望城許文祖把這件事匯報一下,讓他查一查最近這些日子有沒有其他失蹤的士兵和百姓,另外,派出堡寨內大部分騎兵,給我搜,對方肯定距離我們這兒不遠!”
打仗時你損兵折將那也就罷了,鄭凡雖然心痛但也能自我開解一下,但這仗都打完了,卻又開始折損士卒了,鄭守備可真有些受不了。
這些家底可是要帶著去晉地赴任的,在許胖胖沒答應給自己補充新兵的前提下,自己只能依靠手底下的這幫兵馬去晉地重新建立基業。
“屬下遵命!”
“屬下遵命!”
翠柳堡的騎兵被外放出去開始搜索,附近其他一些軍寨在感知到了友軍動向派人來詢問得知緣由后,也紛紛派出自己的人馬幫忙一起搜查。
這些動向被銀浪郡殘存著的銀甲衛傳遞了回去,使得乾國三邊一陣緊張,以為燕人又要有大動作了。
當然,這是后話。
搜查很快有了眉目,在入夜時,一隊翠柳堡騎兵發現了一個村落出了問題。
鄭凡即刻領著瞎子、阿銘以及四娘趕來,至于其余魔王則在其他方位帶隊搜索,一時趕不到這里。
這個村落沒有名字,因為他是入秋時從乾國移民過來的百姓聚居的一個地方,對于乾國移民,燕國一直是抱著接納的態度。
畢竟,無論任何時候,人口都是極為寶貴的資源。
只不過后來一是因為燕皇馬踏門閥然后大戰開啟,這種入籍造冊的事兒倒是一直落下了還沒開始實施。
也因此,在銀浪郡靠乾國這一側的位置,類似這般的乾人移民小村落確實不少。
這個村子,按照常理,應該有幾十號人,他們是一個乾國宗族集體遷移過來的,但此時,村子里卻極為安靜。
一排排尸體已經被先前到達的翠柳堡騎士給收整了出來,排列在了空地上。
男女老少都有,阿銘去檢查了他們的尸體,然后將其中一具男性尸體翻開,指了指這人脖頸后的一個洞,道:
“主上,那東西可能不是人。”
瞎子走了過去,閉上眼,開始用自己的精神力去探測這個傷口,然后蹲下來,在地上用樹杈畫了一個長長的觸手,
“按照傷口和里面所造成的傷害痕跡來分析,刺入人體內的,應該是一種類似章魚腿的長條形器物。”
說著,瞎子還對阿銘道:
“剖開傷口位置。”
阿銘從旁邊一名甲士手中拿過了刀,順著這具男性尸體的后脖頸傷口位置切割了下去。
一切的一切,都很熟練,像是老屠戶。
皮層切割下來后,在靠近傷口位置的地方,有一圈很清晰的絮狀物。
“主上,這個應該是那個吸食人血的東西觸手上的分泌物。”
鄭凡也不顧惡心,在旁邊蹲著觀察了起來,少頃,緩緩道:
“但我們堡寨內的那個蠻兵,他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說著,鄭凡又示意旁邊的手下將其他一些尸體也翻過來,發現這些尸體后脖頸那兒都帶著那種口子。
“不對,口子大小不一樣。”鄭凡說道。
“是的,主上,破開身體吸食血液用的傷口,大小不一,但如果按照大小排列的話……”
瞎子對身邊的甲士下令道:
“按照這些傷口大小,從大到小排列起來。”
甲士們馬上遵命忙活起來,都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士卒,倒是不會出現害怕尸體的情況,哪怕這些尸體死狀如干尸都挺恐怖的。
尸體按照規律排列好后,瞎子對阿銘道:“阿銘,你來判斷一下他們的死亡日期。”
“這活兒應該找梁程來做才對。”
阿銘一邊抱怨著一邊開始檢查,哪怕這些尸體的鮮血都被吸得七七八八了,但不可能完全沒有殘留,阿銘對血液有著一種極高的鑒賞和品鑒水平。
一如真正的品酒師,他喝一口,大概就能判斷出是多少年份如何保存的酒水。
過了會兒,阿銘拍了拍手,道:
“死亡時間最近的一個,是這個女人,大概是在兩天前死的,死得最早的,是那個男子,大概是八天前死的。
而且后脖頸位置的傷口,是死亡天數越近就變得越小。”
鄭凡沉吟了一下,道:
“也就是說,那東西,在進化?”
“主上英明。”
“主上英明。”
“先辦事兒,馬屁回家再拍。”鄭凡提醒道。
“那就可能是妖獸了。”阿銘猜測道,“聽說晉國天斷山山脈那里一直有妖獸活動。”
“具備這么強烈攻擊性,而且還會進化的妖獸?”鄭凡有些不解,“還真是有些意思。”
瞎子則提醒道:“主上,嚴格意義上來說,鎮北侯和靖南侯他們胯下的貔貅,如果外放出去發了狂,所造成的破壞和殺傷,只會比這個更大。”
“那個東西,在這個村子,待了好幾天?”鄭凡疑惑道,“但這些人身上,沒有被捆綁過的痕跡,對了,你們來之前,他們是一個個死在自己家里的么?”
“回稟軍門,是的。”一邊的左繼遷回應道。
這些人,是分批次被“吃”掉的。
“是的,正常來說,普通人就算不是妖獸的對手,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里不跑才是,而且在附近也并沒有發現有一群妖獸的痕跡。”
妖獸,大概率只有一頭,但這個妖獸,卻有能力讓這個村落的人都在這里等待著被自己吃掉。
阿銘忽然笑了笑,看向瞎子,道:
“得,一開始還以為是我親戚,結果弄不好還是瞎子你的親戚。”
下一句話,是瞎子在“開黑頻道”里說的,因為在場還有其他甲士在,同時白天發現死去的一個手下也是他們的袍澤,當面說出來,有些不合適:
“主上,如果是一只帶著蠱惑魅惑這種技能的妖獸,往往價值會非常之大。”
會噴火,會噴水的那種妖獸,也就那樣子吧,但如果是能帶有“精神系”操控能力的妖獸,那就真的不一般了。
當初在圖滿城,在那個叫溫特的西方商人身邊,瞎子倒是遇到過那只二哈,那只二哈也有精神系方面的天賦,但它的天賦其實不高。
但哪怕如此,那種妖獸在關鍵時刻,是真的能發揮很大作用的。就像是西方的魔法師,精神系和空間系魔法師是最珍貴的存在。
鄭凡知道瞎子是什么意思,如果能活捉將其收為己用,這自然是最好的。
但鄭凡還是搖搖頭,道:
“先別想這么多,先將那東西給找出來,別明兒個繼續在你眼皮子底下殺人。”
這剛打完仗,正想給自己放放假,一邊休息一邊等待著新的旨意,鄭凡可真不想在此時出個什么亂子。
就在這時,
鄭凡忽然感覺到自己胸口位置的魔丸忽然顫動起來。
“怎么了,兒子?”
鄭凡一只手捂著胸口問道。
阿銘有些好奇道:“難不成,魔丸能感應到那個東西的存在?主上,你當初畫魔丸時,還加了警犬功能?”
瞎子卻忽然開口道:
“不對,魔丸是靈魂體,如果魔丸能感應到那個東西存在的話,是否意味著,那個東西,也沒有實體?”
“沒有實體那觸手是怎么回事?”阿銘反問道。
鄭凡則若有所思地開口道:
“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