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地,發生了何事?
李長壽駕著叁號假身‘天仙境人族老道’站在東勝神洲一座荒山山頂,注視著頭頂匯聚而來的滾滾灰氣。
天罰將落!
此間具體發生了何事?
事起花果山美猴王被封為齊天大圣。
天庭仙神大多對此有些微詞,有琴玄雅諫言凌霄寶殿,與假太白辯論駁斥幾句,令此前并未被天道預示的西游劫難出現微弱變數,引起了道祖警覺。
道祖細查三千大道,察覺到天魔之道的痕跡,去輪回塔之下毀了那天魔尊者的靈核,察覺到了李長壽已完成的算計。
任誰遇到這般情形都會惱怒;
任誰自以為贏了、對手狼狽逃去混沌海中,且享受了千年的‘勝利快感’,最后卻發現不過是對手的全套,心底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異樣。
道祖便是這般。。。
一切都朝著他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遁去的一不再只是大道規則中不可抹殺的存在。
他早已被李長壽安排算計!
為奪回主動權,道祖選擇自毀劇本,開始一波操作。
孫悟空心神被控誤入兜率宮中,服下兜率宮內靈丹,被天道投去花果山中潛藏。
道祖直接控制妖庭殘部高手的心神,讓這些妖族高手聚集于花果山中。
不過三日,花果山一片喧鬧;
天兵洶洶而來,欲覆滅花果山之妖,發動雷霆攻勢。
花果山激戰正酣,大批妖族高手覆滅當前。
假太白突然現身,以玉帝之命為由,要殺了孫悟空帳下猴屬生靈。
道祖此舉,意在激孫悟空與天庭對戰,將西游劫難最大的變數引動。
道祖的邏輯其實并不算復雜——而今天地間唯一能對天道造成沖擊,造成洪荒天地輕微動蕩的時機,就在于齊天大圣大鬧天宮,李長壽最有可能在這個時機出手。
道祖打亂了自己的步驟,其實就是想打亂李長壽的陣腳,從而逼迫李長壽現身。
效果也是頗為明顯,李長壽站了出來。
但這屬于道祖的‘歪打正著’。
李長壽站出來,只是不想讓自家弟子在今日之后難過罷了。
他如何不懂道祖的打算?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應戰。
最后一絲可以把握的勝算,依然有在道祖手中摳出來的機會。
這是事關三界無數生靈的一戰,他必須穩健到再穩健,不容有片刻差池。
但同樣,這也是事關自己弟子今后命途的一戰。
二者不必去分孰輕孰重,李長壽也不想用孫悟空的犧牲去換取整個戰局的勝利。
所謂天生的悲劇性,不過是能力不足推脫的借口。
若連一個弟子都護不住,自己如何能說,在天道私欲面前,護住天下蒼生?
這次!
李長壽已不會如上次那般,放任天道覆滅截教,放任道祖封印老師,放任道祖隨意欺凌與自己有關的生靈!
叁號假身主動現身,仰望紫霄宮,以均衡大道道韻吸引道祖注意。
他做了個拱手的動作,就差喊一句‘道友’。
道祖給他的回應也是痛快果斷,絲毫沒有半點道韻顯露,卻直接調動了無法計算的天道之力,化作一朵朵劫云,朝叁號假身之地匯聚而來。
只是一瞬!
展露在天地間的均衡大道;
負手站在山巔上的老道身影;
那漫無邊際的天劫劫云,已經開始不斷醞釀的紫黑色神雷…
將天地間最強那批生靈的目光吸引而來!
圣母宮中,在池邊讀書的女媧娘娘身形一閃,出現在了閣樓門前,注視著李長壽所在之地。
凌霄殿上,那身著黃袍、戴著冕冠的天帝站起身來,凝視著面前的玉案,身體不斷輕顫。
斗姆元君宮,趙公明把面前的截教仙一把推開,瞪向了下方云海。
靈山李長壽壹號假身虛菩提藏身之處,接引圣人的身影已是消失不見,多寶佛祖的大殿中停下了念經聲。
昆侖山,玉虛宮后的三友小院,那坐躺于樹下的中年道者翻書的動作稍微停頓了下,隨后便露出少許微笑,輕輕搖頭。
那道身影;
那有些陌生,卻仿佛能裝下天地的身影。
太清弟子…
“長庚!”
“長壽?”
然而,此刻誰都不知,李長壽為何突然現蹤。
便是反應最快的道祖,此刻也略有些不理解,李長壽為何會挑這般時機顯露蹤跡。
在道祖看來,李長壽的行為明顯不太理智,也沒有特定的目的,對李長壽而言也非什么時機。
——這就是李長壽之前曾對道祖說的,他們看問題的角度存在根本差異。
貳號假身暗中遁入花果山山體之中。
趁著各處亂戰、空中李靖之寶塔在不斷旋轉、天庭還未撤下庇護大陣,趕至猴兵聚集之地。
凡有一份天道特殊業障環繞之猴精,皆是孫悟空當初在地府生死簿劃下性命的猴屬生靈。
李長壽袖中飛出點點星光,一只只此前這假身暗中制作的微型陣盤自大地中揮灑而出,轉眼布成七十二之數的挪移陣。
陣與陣相連,法與法相通。
天庭庇護大陣落下的光束中,那些猴子或是錯愕、或是發愣,或是一腔熱血想去與妖族同胞們抗擊天庭的屠戮,或是想逃命卻被光束困住。
就在這時,一根根如藤蔓般的仙光,纏繞在這些猴子腳踝。
乾坤道韻彌漫開來。
花果山高空中,李靖凝視著面前的‘太白金星’,沉靜的面容上流露出幾分不解。
李靖不解地問:“區區猴屬,為何如此牽動陛下注意?星君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靖元帥,”假太白含笑言道,“此不過是因孫悟空跟腳引發的錯判。
此前一直當這孫悟空是女媧娘娘煉制的補天石,故將他當做可造之材,但如今天庭眾元帥不滿,也只能將孫悟空格殺以平息眾怒。
這些猴屬生靈壞了輪回秩序,乃孫悟空自身引出的惡果,當殺之。”
李靖眉頭緊皺,想開口卻只是胡須動了動。
假太白看了眼李長壽叁號假身所在之地,笑道:“李靖元帥莫要猶豫,此事小神一力承擔。”
“如此行事,是否太不將這些妖族當生靈?”
李靖沉聲道:“妖族雖是上古遺族,其內也有諸多殘忍嗜殺、心懷叵測之輩,但從此地大多修為低落的小妖,與那山中精靈無異。
眾猴屬也是這般。
天庭是為護持三界而生,是為自強者手下庇護弱者而存,如今如此對待這些生靈,是否有違天庭本意?
星君大人,不如先將眾猴屬囚于末將寶塔,稍后去凌霄殿中,若陛下開口下令賜死,末將親手將他們神魂俱滅,可否?”
“不可,”假太白面上笑意漸漸消退,剛要開口,腳下突然有一股奇異道韻爆發。
李靖、假太白同時低頭看去,卻見天兵庇護大陣落下的眾光束中,哪里還有猴子的影子?
只有幾根猴毛輕輕飄落。
李靖愣了神,那假太白卻是冷笑了聲,口中吐出幾個字眼:
“乾坤挪移、芥子乾坤,道友原來是為這般,當真好手段。”
當下,假太白越過李靖,渾身散發著濃郁天威,額頭五角星光芒大作。
他手中拂塵輕輕一甩,被安放在‘出生之地’、正要醒來的孫悟空再次沉睡;
隨之又從袖中取出一面玉符,對前方撒了出去。
那玉符上刻畫的符箓綻出璀璨光亮,濃郁的靈氣海如潮汐般涌動,自這假太白頭頂凝成了一座座暗紅色的山岳。
假太白嗓音傳遍各處:
“眾天兵歸陣。”
李靖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此時無法張嘴,渾身都無法動彈,元神不知何時已被禁錮。
那假太白左手高舉,寬袖落下,滿是皺紋的手掌平托天地。
“奉天之命,今于此,覆滅花果山妖族。”
話語未落,那左手已是輕描淡寫向下滑落。
他背后,那數百座山岳對花果山轟砸而去,天空中如同出現數十只太陽星,滾滾熱浪在天地間沖蕩。
不知多少天兵天將看的眼皮直跳。
花果山上,七桿大旗迎風飄揚,數不清有多少妖族生靈抬頭注視著末日來臨,眼底滿是絕望。
李長壽注視著這一幕,心底略有些無奈。
這就是道祖。
總是能毫無顧忌的親自下場,哪怕是對付一些不成氣候的妖族殘部,也能堂而皇之地調用十倍、百倍于他們實力的靈氣。
天火流星。
花果山主峰,轟然崩塌!
而就在這般壯麗的畫面中,生靈在慘嚎、在悲慟、在絕望地呼喚。
天地終于不再那么寂靜。
可更多的目光卻從此地挪開,挪向了數萬里之外的不知名荒山。
天地間響起了一聲輕笑,但凡大羅境之上的煉氣士,都清晰感受到了均衡大道的道韻。
緊跟著,那清朗的嗓音自東洲各處響起。
“道門弟子李長壽,求見道祖。”
回應他的,是頭頂劫云不斷翻涌中發出的轟鳴。
李長壽喃喃道:“看來,要想個法子抗下這次天劫才行。”
他話音剛落,空中一道水桶粗細的紫黑色神雷砸落,幾乎瞬間將李長壽假身的半邊身軀轟碎,直接化為灰色煙霧消散。
李長壽卻是動都不動,這老道的殘軀緩緩倒下,但就在這老道右側袖中,飛出了又一名老道的身影。
天魔之法,如何會沒有后備。
“道祖,不想與我再談談嗎?”
話音未落,又有紫黑色神雷砸落,幾乎轉眼就將這具假身摧毀,渣都不留的那種。
下方荒山居中位置出現了一口深洞,最深處能見暗紅色的巖漿。
又一聲輕笑,左側山林中走出一名中年道者,負手看向了空中的劫云。
紫霄宮中,道祖的臉直接垮了下來。
鯤鵬秘境,李長壽此刻也有些不太好受,強行體會到了兩次被‘覆滅’的感受。
這些道心有縫隙的煉氣士,大多是此前做了大惡而未得報應,李長壽也算是借道祖之手替天行道。
雖然有點不尊重他們,沒能在他們被自己攻占道心時說一句‘打擾’,但特殊情形也沒辦法,只能從長計議。
李長壽抬頭看向空中的劫云,淡然道:“道祖莫非,是想讓我打去紫霄宮?”
這是第二招,虛張聲勢。
似乎是為了驗證他這句話語,大地深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靈力波動。
這些靈力波動很是微弱,最初時或許只是如沙塵一般,但緊接著,這些沙塵化作了石塊,石塊化作了山岳。
以度仙門為圓心,方圓數千里之地,靈氣驟然暴動!
山林之中,一棵棵樹干內走出道道身影;
山澗河流,一只只紙人漂浮到了水面,迅速化作常人大小,雙目無神地飛出水面。
山谷、廢棄的礦脈、山林、甚至地脈之中!
一只只光點被點亮,一道道身影站起身來!
他們無分男女,表情多有重復,此前如同砂礫枯木,此時也沒有半分靈性。
紙道人·自爆狀態。
劫云聚集處,李長壽控制的假身大袖一拂,劫云下方出現了一口又一口‘乾坤破洞’。
其數過百!
洞內涌出點點光亮,數百、數千、數萬道身影密密麻麻飛出!
夾帶著堪比天仙境煉氣士的斑駁靈氣,帶著多數重復的畫皮,如數之不盡的飛蟲,貫入劫云!
雷霆咆哮,天道之力洶涌勃發。
但突然出現的紙道人著實太多,劫云都有些反應不及。
從各個方位撲來的紙道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嵌入了劫云中,不給劫云爆發的機會,自身符箓齊齊引動,其內積累的靈氣爆涌開來!
李長壽負手站在山林前,看著那被炸散的劫云,嘴角露出少許微笑。
一縷陽光落在他身上,頗為溫暖。
劫云一時難以聚集,李長壽不慌不忙地再次打開一扇扇門戶。
這般情形,就仿佛這天地是他家后花園一般。
不知從何處又飛來一批紙道人。
但這次的紙道人并未自爆,而是在李長壽假身周圍‘疊起了羅漢’。
一具具紙道人化作了零件,短時間內拼湊出了一名百丈高的巨大身形。
一抹仙光劃過,這身形隱去了其內紙道人手腳交纏的情形,化作了李長壽的面容,李長壽的身形。
他身著普通款式的道袍,長發梳成了道箍,背負雙手看向高空。
這些紙道人體內的靈氣,大半被李長壽調用,震動此地諸多大道,將自己的嗓音,傳遍了這天地間:
“我回來了,其實一直未曾離開過。
各方不必出手,對天庭不滿的,也暫時憋著。
如今是我與鴻鈞道祖的較量,誰都不必牽扯其中,若我這一陣再輸了,你們各自安好,不必掛念。”
火云洞中,已是準備開拔的英靈大軍,此刻被軒轅黃帝皺眉攔下。
圣母宮內,女媧娘娘輕輕皺眉,眼中剛要燃起的火焰迅速退卻。
天庭斗姆元君宮,已準備緊急生產,生完孩子就上斗法戰局的金靈圣母,此刻也是被晃的不輕。
而金靈圣母旁的有琴玄雅,此刻已是昏迷了過去。——是被察覺出有琴玄雅情緒劇烈波動的金靈圣母點暈過去的。
紫霄宮中,道祖露出淡淡輕笑,抬手對著面前造化玉碟一點。
東勝神洲,一道神雷砸落,將李長壽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化身砸碎,一只只紙人化作灰燼飄散。
天道震動,李長壽的嗓音也被直接截留,迅速掩蓋。
仿佛天地間并未有過此前的動蕩;
恰似一場只有少部分高手看到的夢境。
但此刻,天道能察覺到,道祖能察覺到,天道之力所禁錮的人道與生靈之力,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活躍。
天庭凌霄殿,玉帝陛下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低頭看了眼下方大多面露不解的仙神,竟…
伸了個懶腰。
斗姆元君宮正殿前,趙公明又笑又樂,一陣拍腿,又想去強忍笑意。
那些仙神大多有些茫然,都在納悶剛才聽到了嗓音、感知到的道韻,為何陌生中帶著那么一點點熟悉。
更有二三名修為較高的截教仙,赫然發現自己道心之中多了一道身影。
一個名號卡在他們嗓尖,卻喊不出、叫不動。
“不對,”趙公明眉頭緊皺,“老弟搞這個架勢干什么?這沒道理啊,難不成是被發現行蹤,被迫發聲?
感覺這又不像是老弟的性子。”
眾截教出身的仙神面面相覷,不知該說點什么。
不只是趙公明,此刻但凡記得住李長壽,且捕捉到剛才情形的洪荒大能,都在納悶,也都搞不明白發生了何事。
后文呢?
站出來說了這般提士氣的話語,還說讓各路勢力靜觀其變就可,自己去單挑道祖。
接下來不該是一場盛大登場嗎?
道祖、天道、幾位圣人、眾大能,都開始在天地間不斷尋找,想找到其他蛛絲馬跡。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長壽已經占據了主動。
梅山,那片伴著歡聲笑語的山林中。
清源妙道真君楊戩翻弄著面前的烤魚,看了眼正在侍女陪伴下撲蝴蝶的楊嬋兒,不由露出幾分微笑。
莫名的,他額頭豎眼輕輕顫了下,自行開啟,又迅速閉合。
剛被天道截留的那些嗓音,自行出現在了楊戩心底。
‘我回來了,其實從未離開…’
不知怎么,楊戩抬手摸向了袖中,取出了一只被封禁的寶囊。
他忘了是誰在他耳旁說起過這般話:
此物關系重大,里面也沒什么寶物只是我的一些話,一些計策。
假如有一日,我離開了這天地間,而天地、天庭遇到了難以化解的危難,或是你覺得,自己再次陷入了此前被我一路掌控的絕望心境,其上的封禁會自行消散。
那時,你可打開看一眼,里面有我留給你的錦囊妙計。
這些話似乎是在一處隱秘的所在說的,很突兀地留在了楊戩記憶深處。
只是總想不起說話的人是誰,只記得那人嗓音緩和,讓自己頗為敬重,又有些不敢面對。
此前,楊戩看過這錦囊幾次,上面封禁都未曾打開。
而今日,就在此時!
錦囊的口,就這般突兀的…打開了。
鯤鵬秘境,李長壽本體處。
李長壽雙目中劃過黑白二氣,先天至寶太極圖出現在他面前,又徑直消失不見。
鯤鵬號主控室,正注視著面前‘航線’的玄都大法師眼皮一跳,張開左手,黑白二氣于他掌心凝聚,緩緩凝為太極圖。
這是至寶太極圖的‘神通’,無視一切阻隔,在它埋下的‘種子’間隨意傳送。
當然,這種子很難埋,必須是對陰陽大道有較深的理解的高手,與太極圖互相配合,才能達到橫跨混沌海的目的。
玄都大法師心底響起少許靈覺,面色頓時變得有些凝重。
‘師兄,計劃提前,一切可控,我先拖延道祖一二,靠你了。’
玄都輕輕吸了口氣,立刻對孔萱傳聲,又將太極圖直接祭起。
陰陽二氣將偌大的鯤鵬號完全包裹,五色神光于鯤鵬號尾部噴發,本就已是極速天花板的鯤鵬號,這一瞬…
穿透了混沌海中無序的乾坤!
李長壽輕輕呼了口氣,心底將最后的步驟推演了一遍。
此時已經沒了那么多可能性分支,推導樹走到了最后的末杈。
他也要正面面對這一戰了。
此時動用的不過是幾張邊角料底牌罷了,能引起天地間的關注,告訴圣母娘娘和火云洞諸位人皇前輩,讓他們不必出手,已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大部分預料。
天魔之法方向,真正的底牌在于虛菩提與解空大道。
想了想,他對云霄傳聲,讓云霄與靈娥入殿來,心底準備了一些言語,在她們飄然入內時就直接道一句:
“要決戰了。”
李長壽正色道:“我稍后要親自去洪荒一趟,辦完事就回來。
你們不必擔心我安危,我自有十成把握全身而退,若事不可為也不會強為。
鯤鵬秘境中還有道祖的一二眼線,對方實力不足,也是被影響了心神,稍后你們去將他們困住就可,不必聲張,也不必懲處。”
云霄立刻道:“我當可同去。”
李長壽略微有些為難。
“姐姐。”
靈娥小聲喊了聲,抬手拉住云霄的柔荑,對云霄抿嘴笑著,輕聲道:
“我們等師兄回來就好。
如果我們跟著去,也無法參與道祖與師兄之間的對決,反倒容易成為道祖狗急跳墻時要抓的人質。
你我稍后就留下兩只紙道人,遁入混沌海,躲開道祖的眼線,這才是緊要之事。”
李長壽:…
終于,師妹終于長大了!
云霄還要堅持,靈娥柔聲勸了她幾句,給師兄一個‘放心,有她在會看好云霄姐姐’的表情。
李長壽溫聲道:“從這里去洪荒,若是沒有太極圖接應,憑云霄的法力,最少也要數十年才到。”
靈娥眨眨眼,隨之嘴角輕輕抽搐了下,禁不住一手扶額。
怎么忘了這茬!
本想在師兄走后,與云霄姐姐組成最強后援團的靈娥瞬間淚目,可憐兮兮地看向李長壽。
李長壽敗下陣來,嘆道:
“也罷,你們喊上想一起去的,一同進入云的混元金斗。
我帶你們一起,咱們去哪都一起。
還好這次我準備充分。”
云霄抿了抿嘴,略有些歉疚地看了眼李長壽。
李長壽自是知她歉疚什么,無非就是她自己覺得沒有幫上什么還要固執的添亂,心底有些過意不去。
但正如靈娥剛才所說,與道祖的博弈,除非是六圣之前五圣的級別,不然誰都無法參與其中。
李長壽揮了揮手,讓她們迅速去喊人。
隨即,他閉上雙眼,正色道:
“四梅護法,莫要留手,最后一場硬仗了。”
那四梅護法齊聲應答,各自臉上掛滿了圣潔的光輝。
她們堅信,此刻她們是在為解救更多生靈做奉獻,哪怕這些生靈與她們域外天魔完全不同,但這樣的事依然有著深遠的意義。
天魔之道,被她們催發到了極致!
洪荒;
五部洲;
靈山的蓮花池旁。
‘虛菩提’睜開雙眼,對著水面出了會兒神,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輕輕嘆了口氣。
就聽耳旁傳來一聲溫暖的嗓音,卻是那接引圣人緩聲道:
“菩提,莫怕,那人已無法泛起波浪,剛才不過是虛張聲勢。”
李長壽心底也著實有些不忍。
他站起身來,對接引圣人的居所做了個道揖,而后長長嘆息。
有些話,其實說出來不如不說;
有些事,終歸是必須走到這一步。
他低聲道:“老師,弟子想借一物來用。”
接引圣人微微皺眉,敏銳察覺到了虛菩提語氣的微弱變化。
光芒閃爍,接引圣人出現在了蓮花池側旁,雙目注視著‘虛菩提’。
“何物?”
李長壽手指對著蓮池一點,其內金蟬帶著道道封禁飛出,隨著李長壽的手勢化作了一寸長短,被他輕描淡寫地捏住。
“金蟬。”
接引眉角一挑,凝視著面前的愛徒。
“你…”
李長壽低頭做了個道揖,再站起身時,灰白長發緩緩化作烏黑,身軀長高三寸、肩寬了半寸,那張面容化作了李長壽本來面貌。
“就借虛菩提此名之事,晚輩對前輩說句抱歉。
虛菩提早已死于心魔,而我便是他的心魔。”
接引面容一瞬蒼老了許多,眼底帶著幾分怒色,“你不怕貧道將你斃在此地?”
“前輩做不到。”
李長壽微微搖頭,身周道韻突然變得空寂玄妙,自身如薄霧般。
“空寂無我,無我虛定。”
李長壽仿佛消失在了天地間,而在那薄霧中,一條紫黑色的鎖鏈顯出具象,又乒的一聲炸碎。
那淡淡的嗓音響起:
“雖萬物終歸虛無,然我道我心恒定。
為何歸虛?不過歲月之道所投影之虛妄。
我道自恒不動,空寂自前不來,萬物萬靈一切有形皆非虛妄,潮汐涌動自有其終。
所見乃‘過程’,所見無‘終結’。
我在,故無空。”
李長壽身形再次凝實,道境卻急速上揚。
他不再多說什么,對接引圣人拱拱手,捏著那金蟬就要離開靈山。
“你去何處?”
接引突然有此一問。
“紫霄宮,道祖駕前,”李長壽笑道,“我與他論道未完,我與他尚有一場對陣。
前輩,歇息。”
言語未落,李長壽身形已是消失不見。
西牛賀洲的高空中,一顆流星沖向天穹,三千大道齊齊震動。
底牌:菩提老祖、解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