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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山不在高

  關于山頂上到底有沒有山神,孟不器是不清楚的。

  但是他知道山頂上有白狐,因為,曾經的那只白狐就是在那里看見的。

  走著走著,肚子有些餓了,從背后的竹簍里拿出一個窩頭,三兩下吃進肚子里。

  許是吃的太快,竟有些噎著了,眼淚都出來了,連忙喝了口酒,才將噎住的窩頭咽下去。

  又用手錘了幾下胸口,有些后怕。

  “好險,差點就被噎死了。”

  就在孟不器正欲繼續趕路的時候,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只狐貍。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貍,從頭到尾,沒有一根兒雜毛。

  身長三尺左右,步態輕盈,奔跑、跳躍,玩的不亦樂乎。

  孟不器抽出柴刀,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朝著白狐走去。

  他緩緩地舉起柴刀,雙臂卯足了勁,正準備要砍下去。

  那只白狐貍忽然回頭,兩只黑寶石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那雙眼睛里面閃爍著人性特有的光芒。

  這一刻,孟不器只感覺盯著他看的是一個人。

  因為,這不應該是一個動物能夠有的眼神,這樣的眼神也不應該存在于一只白狐貍的身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他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里的柴刀。

  就在這時,那只白狐貍的臉上露出一抹人性化的笑容,那種笑容他很清楚,那是計謀得逞的笑容。

  轉身,向大山深處跑去。

  孟不器這才反應過來,拿起柴刀,連忙跟上。

  跟了好一會兒,那只白狐貍忽然一個轉彎,鉆進一片楓葉林中。

  孟不器見此,心里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等到他也轉過去的時候,卻連白狐貍的影子也看不見了。

  孟不器只有額頭有些微微出汗,呼吸的節奏也沒什么變化,雙腿筆直地站著地上。

  這都得益于他這么多年上山打獵的功勞。

  孟不器站著原地沒有動,把竹簍放到地上,先是蹲下身子。

  然后仔細的觀察地上的蛛絲馬跡,果不其然,那白狐貍就算是再狡猾,也終究還是畜生,還是留下了一些痕跡。

  雖小,但卻致命。

  他正要起身,就感覺后腦勺被刺的生疼,火辣辣的。

  獵人的直覺告訴孟不器,這是有人從后面偷襲他,而瞄準的,正是他的腦袋。

  在這個千均一發的時刻,他硬生生地將自己起身的慣性止住。

  順勢抽出柴刀,同時一個懶驢打滾向前方滾去,硬是將這個,對于一般人來說,必死無疑的局面給打破了。

  孟不器粘了一身的泥土和樹葉,雖然沒受什么傷,但是看起來有些狼狽。

  他轉過身子,看向偷襲者。

  原來是剛才那只白狐貍。

  這只白狐貍看了一眼孟不器,又看了一眼它的爪子,表情有些發懵,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里充滿了迷惑。

  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它一爪子下去,這個人的腦袋為什么還是好好的。

  孟不器瞇著眼睛,嘴角微微上揚,一動不動。

  如果韓平在現場,看見孟不器這幅表情,一定會跑的遠遠的。

  因為韓平知道,只有他在真正生氣時候,才會露出現在這樣的表情。

  一人一獸,相互對峙。

  孟不器緩緩地舉起柴刀,指向白狐貍,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否聽得懂,但是,我還是要說。”

  “這件事兒,是因我而起,是我生出殺你剝皮的念頭來,你出手偷襲我,在其后。”

  “這天底下沒有站著讓人殺的道理,但是,這天底下也沒有殺了人家師傅,不讓人家徒弟報仇的道理。”

  “所以,我們各有各的道理要講。”

  “但是,道理終究還是要靠拳頭來講的。”

  說罷,雙腳趟地,幾乎是一瞬間,就來到了白狐貍的面前。

  柴刀從它的頭頂削過,帶掉了一縷潔白無瑕的毛發。

  如若不是它在刀鋒臨身的一剎那,低頭躲過,這一刀,砍下的應該就是它的頭了。

  那白狐貍看見自己被削掉了一縷毛發,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雙腿一蹬,躍向孟不器的肩頭,在空中彈出兩個無比鋒利的爪子。

  孟不器沒想到它的動作這么快,一時之間,躲閃不及。

  “噗呲”一聲,爪子抓爛了他的左肩,留下五個筷子大小的血洞,一時之間,血流如注。

  孟不器的臉色有些蒼白,撇了一眼傷口,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右手握著柴刀,砍向還在耀武揚威的白狐貍。

  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寫滿了不屑,它輕輕地一個閃身,輕松寫意地躲過了這一刀。

  就在這時,白狐貍臉上的表情凝固了,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睛也變得黯淡無光。

  它緩緩地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那里插著一根竹劍,削得尖尖的,就那么直直地插在它的身上。

  這時,它覺得它的血都快要流干了,它無比艱難地抬起頭,想要最后再看一眼這座山,這片林。

  這座生它養它的箕尾山,這片供它玩耍的黑楓林。

  這里有它的父母兄弟,這里也有它的知心伴侶。

  孟不器緩緩地走向前,看著已經死了的白狐貍。

  把那根竹箭抽出,將上面沾染的血跡擦干凈。

  然后,又放進了捆在手腕上的袖箭筒里,將袖子放下。

  做完這一切,孟不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再也不復剛才的悍勇。

  等到喘勻了氣兒,他將身上的衣服私下里來一塊兒,四四方方的疊好。

  又拿出了那個黝黑黝黑的酒葫蘆,用酒將那塊兒布浸濕,按在了左肩的傷口上,不斷的擦拭。

  然后,又從竹簍里拿出一個白色的小瓶兒,將瓶塞拔開,倒出一小堆偏黃的粉末,又按在了左肩的傷口之上。

  藥與傷口接觸的一瞬間,孟不器只感覺鉆心的疼,黃豆粒兒大小的汗珠,不要錢似的從臉上滑落,連身子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孟不器硬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過了一會藥勁兒過去,從竹簍里拿出一塊兒繃帶,將左肩包扎好。

  站起來,從地上拾了一些楓葉墊在竹簍底下,將白狐貍的尸體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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