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聞言,一張猥瑣的臉仿佛盛開的菊花一樣,笑得合不攏嘴。
故意露出的兩顆大金牙金閃閃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孟不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得記住今天答應我的事兒,不然后果你清楚,以后休想再從老子這騙酒喝。”
聽到張叔的話,他把胸脯拍的砰砰作響說道:“這個您放心,我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張叔聞言差點摔倒,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你大爺的。”
孟不器付了四個銅板,從店伙計的手里接過了屠蘇酒。
把酒葫蘆掛在腰間,對著店伙計點了點頭,轉頭看向柜臺:“張叔,謝啦。”
張叔聞言,嘴角一抽,大手一揮:“趕緊給老子滾。”
出了酒館門口,孟不器對著張叔一抱拳,鄭重地說道:“多謝。”
張叔看著這小子的遠去的背影,搖搖頭失笑:“這小子。”
“老子年齡君莫問,屠蘇飲了更無兄。”
孟不器走了不大一會兒,就聽見一陣朗朗讀書聲傳入耳朵,不由自主地有些踟躕。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已專。”
他聽著這些心馳神往的聲音,渾然不覺的走到了學堂門口。
就聽見里面傳來了一個中正平和的聲音:“好了,今天的講學就到這里了,因為明天就是歲首。”
“所以再次開課就要等到正月十五上元節了,大家都回家吧。”
話音剛落,就聽得一陣整齊的聲音:“是,齊先生。”
不一會兒,從學堂門口就跑出來十幾個小孩子,三五成群,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其中一個缺了一顆門牙的小孩兒,看見了在學堂旁邊發呆的孟不器,一下就跑到了他的面前,揚起小臉說道。
“孟不器,你怎么來了,是不是又來偷聽齊先生講學,不過這次你可來晚了,我們已經下學啦。”
孟不器伸手摸摸小孩兒的頭,柔聲說道。
“今天我可不是來聽課的,我有些事來麻煩齊先生,倒是你放學了就趕快回家省的你娘回去把你屁股打開花。”
那缺了顆牙的小孩兒一聽,嚇得一激靈。
“那你在這稍微等一會兒齊先生就出來了,我就先回家了,改天帶我一起上山去玩啊,千萬別忘了。”
一邊說著,一邊跑開了。
見此,孟不器連忙朝著小孩兒跑遠了的方向大喊:“到時候老地方集合。”
小孩兒聽見了他的話,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跑遠了。
這時從學堂之中走出來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文士,頭戴進賢冠,身著文士服,腳踏補履。
孟不器見來人趕忙上前,語氣尊敬:“齊先生,我有件事情想請您幫忙。”
齊先生聞言,溫厚的笑著。
“原來是不器啊,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幫忙,但說無妨。”
他看到齊先生如此平易近人的態度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齊先生,是這樣的,明天就是歲首了,我想向您討要一副墨寶作為春聯。”
齊先生看到面前的少年如此作態,忍不住開始打趣。
“你來求我的墨寶自然是沒有問題,不過鎮上的趙老員外可是出了十兩銀子,才求得一副對聯,不知道,你又準備出多少銀子呢?”
孟不器聞言一個激靈,瞬間就成了一張苦瓜臉,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小心翼翼地說道。
“齊先生,您也知道我的情況,您看,這個價錢能不能商量商量。”
齊先生板起臉來:“跟我來。”
轉身向學堂內走去。
孟不器見狀連忙跟上,隨著齊先生來到一間書房內。
書房內擺放著兩排書架,上面擺滿了書,墻上掛著一副畫兒,上面畫著一座巍峨的城墻,那種古樸大氣、厚重如山的感覺,就連穆不器這樣一個不通丹青的人也能感覺的到。
就在他對著這幅畫發呆的時候。
忽然傳來了一聲咳嗽,他有些不好意思。
“齊先生畫的真好,就像真的一樣。”
齊先生見他又是這幅模樣,啞然失笑。
“你要的春聯寫好了。”
孟不器聞言看向身前的書案,書案之上放著一副對聯。
上聯為“平安辭舊歲”
下聯是“吉祥慶新春”
橫批則書“萬事如意”
孟不器頓時如獲至寶,愛不釋手,他不懂書法,但是他就是覺得齊先生的字透出一種悲天憫人的意味,這是一種感覺,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感覺。
轉念一想,這么好看的字得要多少錢啊,怕是二十輛銀子都不止了。
他靈機一動:“您的字寫得真好看,怕是比那勞什子的書圣還要好看無數倍,依我看,這書圣就應該讓齊先生您來做才是。”
齊先生聽到這近乎赤裸裸地拍馬屁,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搖了搖頭。
“你還有多少錢?”
孟不器聞言忍不住的苦笑,拿出僅剩的兩個銅板。
“不敢瞞先生,我的全部身家就只剩下這么多了。”
齊先生點了點頭,淡淡的開口。
“既然這樣的話,這幅春聯就收你兩個銅板吧,再贈你一副桃符。”
說罷,伸出手接過了他僅有的兩個銅板,也是他的全部身家。
孟不器抬起頭看向這位齊先生,目光中滿是不解,他很是不能理解為什么明明要二十兩銀子的東西,兩個銅板就會給他。
齊先生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睛。
“你不必多想,其實這次的對聯是不值兩個銅板的,所以桃符就當成搭頭送給你。”
孟不器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雙手接過春聯和桃符,語氣誠懇。
“多謝齊先生。”
“如果你想來讀書的話可以等年后開學和他們一塊來上課,束脩就不必了。”
聽到齊先生的話,他露出向往的神情。
經過一番掙扎后,看著自己腳上的草鞋,狠了狠心。
“多謝齊先生好意,可我還得賺錢生活,實在是沒有緣分來聽您的課,望齊先生能理解我的難處。”
聽到他如此回答,齊先生神色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是那副語氣。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