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五 生死簿
“賴平安！你可認罪！”
蘇靖一聲怒喝，旋即一道猛烈的陰風自其口中呼嘯著迎面吹向賴平安。
“嗚——”
一聲聲鬼哭狼嚎，立時便見那血手與鎖鏈齊齊震顫，頃刻間，崩塌成一縷縷黑氣盤旋而起，涌入云層之中。
“撲通”
賴平安應聲摔倒在地板上，大口喘著粗氣，瞪著眼，驚恐萬狀。
“不，不…”
他雙手撐著冰冷的地面，不斷顫抖著，口中喃喃自語，雙眼通紅，如浸沒在血中一般。蘇靖抬手翻開手中書卷，定眼望去，立時便見書頁上黑氣滾滾。
那些黑氣不斷地聚散，于書頁上凝聚成一幅幅畫卷。
其上，或是一名八九歲大的小童在街頭巷尾尾隨路人行竊，或是一名少年糾集著一幫混混欺壓小販和外鄉人，又或是一名青年勾搭良家行床笫之事。
漸而，從中年到老年，坑騙盜搶，無所不用其極。
“不！老子沒罪！”
只聽賴平安一聲驚喝，那書頁上黑氣立時崩散，蘇靖不由暗道一聲可惜，卻是還未看到失金案始末。
這入夢之法，雖說能看到被入夢者的記憶，卻也需他當前正在回憶。
原本在陰曹地府與十八層地獄幻象沖擊下，那賴平安一時恍惚細數過去種種，越想越恐懼，只覺自己罪孽深重。
若是認了罪，只怕他必定免不了去那十八層地獄走一遭。
當即他便心一狠，斷了念想，一咬牙，便使出這數十年摸爬滾打養成的無賴心性，拒不認罪。
賴平安噌的一下從地上爬起，朝著蘇靖昂起下巴，瞪眼咧嘴，臉上青筋根根暴起。
“老子一生功德無量，去你個鳥罪！”
蘇靖目光一冷，翻手一掌按下，立時便將賴平安鎮壓在地。緊隨其后，黑氣翻涌而至，頃刻間，一座京觀便堆積而起。
京觀下，賴平安僅露出一個頭，于各類頭顱枯骨之中破口痛罵。
蘇靖倚靠著座椅，支著頭，耳畔只聽得一聲聲污言穢語，臉上因漆黑面甲的阻礙，看不清是何表情。
他冷眼凝視著賴平安，目光中不帶一絲感情，意識卻飛速轉動。
入夢僅是幻術，在這夢境之中，蘇靖可以制造各種視覺、聽覺上的幻象，但唯獨無法對賴平安造成痛覺。
但這不代表他除了困住賴平安，就拿他無可奈何。
“入夢的確做不到痛覺，但我又不只是會入夢…”蘇靖心中冷笑一聲，抬手翻開掌中那一本書卷，擋在身前。
立時，便見一道淡藍色的屏幕浮現在書頁上。
自方才數據信息流輔助他完成幻想之后，蘇靖便一下打開思路，察覺到一直以來所被他忽視的一點小小天賦。
那些他所獲得的神通，并不需要他去領悟或是歷練，便就已融會貫通。
這會不會就意味著，擁有數據信息流的他一旦獲得某種神通，便直接獲得其內在本源，也就是所謂的源代碼？
若是如此，對源代碼進行一定優化，不就可以獲得一個全新版本？
“不過，也可能是是一個BUG…”蘇靖搖了搖頭，不由回憶起那群被稱之為“玩家”的天選之子。
那些奇奇怪怪的詞匯，在融合了游戲NPC蘇靖后，好在他還能理解。
如今既然有了想法，也有實施的需求，蘇靖便也不打算多進行什么測試環節，況且他也并非是沒有章法。
當務之急，他需要的是一種擁有一定傷害力的夢中制敵法。
入夢是他唯一會的夢中制敵法，剩下的便是傷害力。而如何提升傷害力，蘇靖也早已想到了參照物。
當初從志異錄·殘卷中，他總共獲得三種法術，分別是魂變、入夢和附身。
蘇靖所挑選的參照物，正是魂變。
這魂變之術，總共分為三種，分別為攝魂，煉魂與搜魂。
更重要的是，在志異錄·殘卷中，以魂變為基礎，若是輔助以一定的煉魂、煉器法門，便可演化出一門修煉功法，名為役鬼煉魂丹法。
若是以此為依照，在入夢基礎上，輔助以煉魂法門，應當就能達到他的需求。
這般想著，蘇靖心念一動，旋即便見那懸浮在書頁表面的淡藍色屏幕上，一連串字符飛速跳動。
少傾，只見屏幕上字符一閃，隨即便見一行行信息浮現。
“提示：入夢·末提升至入夢·童…”
入夢·童加載中 言：吾好夢中殺人！
用：可進入中此術者夢境，并對其造成意識上的痛苦。
蘇靖心下一喜，抬眼盯了一眼京觀底下的賴平安，一聲冷哼。只聽“咔嚓——”一聲，一道電光驟然閃過，旋即雷霆刺破云層，徑直劈在賴平安頭上。
一道道雷霆接連不息，只聽賴平安一聲聲慘嚎，旋即便沒了聲音。
“賴平安！本君執掌陰曹地府，生靈之功罪，你當真以為本君不知？”蘇靖一聲厲喝，旋即抬手一掃書頁。
立時，便見一串串字符再次于屏幕上飛速閃動。
這一次，蘇靖是以入夢與能夠強行搜索他人記憶的搜魂相結合而進行的推演。
“提示：入夢·童提升至入夢·秀…”
屏幕上信息一閃而過，蘇靖抬眼一掃，冷笑一聲，而后揮手將身前那卷書拋向空中。
“賴平安！你可看好了，此乃生死簿，凡間生靈之因果、功罪以及陽壽諸般，皆記錄在此策上！”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生死簿一經拋出，大殿之上立刻風起云涌。
接著，只見滾滾黑氣如浪潮一般自生死簿中涌出，落在大殿之上，眨眼工夫便向四周彌漫開來。
“咔嚓——”
只聽一聲炸雷響起，斗大的雨珠嘩啦啦落下，砸在青石板路上，濺起一道道水花。
小巷口，一名蓬頭垢面的老乞丐站在廊檐下，邊破口大罵，邊賊眉鼠眼地打量著巷子里的幾處人家。
那老乞丐，正是賴平安。
這時，忽然一聲“嘎吱”輕響，一名看不清面目的人影鬼鬼祟祟探出頭來。
緊接著，便見那人躡手躡腳地溜出門外，抬眼望了一下雨勢，隨即便撐著傘，背著沉重的包袱快步溜走。
緊隨其后，仿佛像是按了快放鍵，場景飛速變換。
雨停，月落，日升。
眨眼間，耳畔立時人聲鼎沸，便見賴平安來到了城門口，瞇著眼，來回掃視著過往的進城人群。
忽然，他低頭和身旁另一名小乞丐一通耳語。
接著，便見他飛也似得跑開，而后徑直撞在一名身著淡藍色群衫的少女身上。
“哎喲！哪來的野丫頭，沒長眼啊！”
人群紛涌而至，賴平安當即往地上一躺，一副無賴模樣，高聲囔囔著：“撞了小爺，就趕緊賠錢！”
同時，他偷眼一掃人群，找到藏在其中的那小乞丐后，再次提高了音量。
緊接著便見那小乞丐摸到少女身旁的中年男子邊，偷偷從其身后的包袱中摸出一個深藍色繡百花的布包后，消失在人群中。
賴平安與那中年男子一番糾纏，終是訛得一兩白銀。
緊隨其后，便又似按了快放鍵，眼前景物再次飛速變換。少傾，便來到破衣巷中一處小宅院中。
賴平安提著那深藍色布包，丟進角落里的雜物中，口中罵罵咧咧。
待他一轉身，迎面便撞見一名捕快打扮的青年。
只見那青年面皮白凈，一雙細眉微微上翹，下頜處五綹髭髯于風中微顫，正是蘇鉅夢中的蔣儼。
“你可瞧見了那人模樣？”
蔣儼昂首挺胸，負手背對著賴平安站立，遠遠地望向院子里的一株小銀杏。
“沒有沒有，那天雨下的急，天色漆黑一片，小的怎么可能看得清楚。”賴平安弓著腰，滿臉堆笑地諂媚道。
“那便好…”
蔣儼輕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枚金錠，而后轉身遞到滿臉諂笑的賴平安手中。
“從今日起，你就說看清楚了，懂嗎？”
說著，他又俯首靠在賴平安耳邊，眼中陡然一道寒光，抬手猛地掐住其脖頸，冷冷地狠聲道：“此事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個人…你知道后果的吧…”
賴平安滿臉漲紅，大張著口，眼神中滿是恐懼。
忽然一道陰風吹拂而過，眼前景物立時一陣扭曲變化，一縷縷黑氣裊裊升起，鉆入生死簿中，消失不見。
“賴平安！你可還有什么話要講！”
蘇靖端坐在座椅上，抬手接住重新飛回的生死簿，冷視了一眼京觀底下雙目空洞無神，一臉死灰的賴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