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零 杜三與趙五

　　“杜三伯，你…”

　　阿犬腳步一頓，望向杜三，臉上驚疑不定，正要出聲詢問。忽然便見杜三臉上陡然升騰起一團黑氣，雙眼之內隨即只剩慘白一片，阿犬立時臉色一白，不由后退數步。

　　“桀桀桀…”

　　杜三一聲怪笑，當即抬手拔掉鬼子葫蘆的塞蓋，旋即便見五縷青煙陡然飛出。

　　立時，一陣陣陰風平地而起，夾雜著一連串的嬉笑聲。旋即，阿犬只覺身軀一沉，緊接著便再也動彈不得。

　　而在杜三眼中，那五只小鬼甫一出現，便徑直撲向阿犬，各自抓住其頭與四肢。

　　“陣起！去！”

　　他當即低喝一聲，抬手往前一拋鬼子葫蘆，手上捏印，猛地一指阿犬。說時遲那時快，便見鬼子葫蘆滴溜一轉，迎風而漲。

　　接著，五只小鬼拽住阿犬騰身飛起，徑直鉆入葫蘆之中。

　　緊隨其后，鬼子葫蘆懸停在半空之中，微微顫動，發出一聲聲仿若心跳一般的悶響。

　　“咚咚咚—”

　　杜三見狀，手中法印一變，口中念念有詞，旋即便見鬼子葫蘆嗡的一聲，腹部陡然透明，只見其中五只小鬼圍成一圈，掌心相對，噴涌出一團團黑色火焰。

　　那黑色火焰緩緩跳動，不斷灼燒著正中掙扎著的阿犬。

　　與此同時，就在不遠處被樹木遮蓋著的另一處林間，趙五抬手彎弓搭箭。

　　“唰唰唰—”

　　數道羽箭破空而去，徑直飛向大牛。

　　緊隨其后，趙五當即抬腳一個箭步，貼身追上。便見大牛側身一轉，先是迅捷地躲開飛射而來的羽箭，接著抬手一拳，直奔趙五胸口位置。

　　拳風迎面而來，趙五冷哼一聲，腳下一駐，去勢立時一止。

　　而后便見趙五腰身一扭，閃過大牛的一記重拳，同時抬手一把抓住其手腕，用力一擰。

　　“就憑你…”

　　大牛咧嘴正要狂笑，忽然臉色一變，斗大的汗珠立時從額間滲出，原本到嘴的話也變成一聲慘嚎。

　　他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扭曲變形的左臂，耳邊竟是一連串脆響。

　　為什么？明明趙五看上去比他瘦弱的多…

　　正當他仍舊思考為什么沒能從趙五手中掙脫時，趙五忽然抬腳，猛地一下踹在大牛的小腹處。

　　大牛當即一聲悶哼，腳下一軟，身軀便控制不住地向前倒去。

　　便在這時，只見寒光一閃，趙五手中短刃立時從大牛喉嚨處劃過，于半空之中帶起一道血光。

　　“啪嗒—”

　　鮮血灑落在草地之上，大牛應聲跪倒在地，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似乎仍舊想不明白為什么以往不如他的趙五力氣會遠勝過他。

　　“喝喝喝—”

　　大牛張口還想說些什么，卻最終也只是噴出汩汩鮮血。

　　接著，便見他身軀一陣晃動，隨即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前一栽，倒在了鮮紅的血泊之中。

　　趙五冷哼一聲，立即抬眼望向阿犬逃離的方向，卻只見層層阻礙著視線的樹木。

　　他陰沉著臉，當即抬腳，提著仍在滴血的短刃，快步追了上去。

　　而這時，鬼子葫蘆連連震動數下，其內的黑色火焰忽然大盛，眨眼便見火焰之中阿犬身影陡然消失。

　　黑色火焰搖身一轉，便見原地只剩一枚鮮紅的丹丸。

　　立時，鬼子葫蘆陡然滴溜一下轉動，腹部隨即重新恢復正常。緊接著，五縷青煙騰躍而出，化作五只小鬼，圍繞在杜三身側。

　　而這時，鬼子葫蘆身形急劇收縮，眨眼工夫便又回到以往大小。

　　杜三興奮地咧嘴怪笑一聲，當即走上前去，撿起鬼子葫蘆，翻手倒出一枚紅丸，旋即一縷異香撲面而來。

　　他深呼吸了口氣，按捺下當場服用的沖動，重新將紅丸放入葫蘆之中。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傳來一連串腳步聲，杜三抬眼循聲望去，只見趙五手提一把滴血的短刃從陰影中走出。

　　“杜三？”

　　趙五望了眼杜三，眉頭不由一皺，隨即又抬眼環顧一圈，沒有見到阿犬，卻只見到五只模樣怪異的鬼子，不由出聲問道：“阿犬呢？”

　　聞言，杜三冷笑一聲道：“即便是好兄弟一樣也得死嗎？小五，你也不過如此！”

　　杜三話音未落，趙五不由握緊手中短刃，目露兇光，惡狠狠地望了眼杜三，便見杜三輕蔑地瞥了一眼趙五，冷哼一聲。

　　“怎么？連我也想殺掉？”

　　杜三瞇了瞇僅剩的一只眼，望向趙五，輕笑一聲道：“看樣子，你與以往不太一樣了，那個叫做左玄義的道士很是看重你啊！”

　　“你不也一樣嗎？”趙五冷哼一聲，將短刃插入劍鞘。

　　接著，他掃了一眼五只小鬼，撇了撇嘴道：“以往大家都說你人不人鬼不鬼的，現在終究也是認清了現實？和鬼怪為伍了？”

　　“所以，我們都一樣，不是嗎？”

　　聞言，趙五臉上戾氣一閃，抬起食指，厲喝一聲：“不，你和我不一樣！”

　　“很小的時候，你是村里的異類，無父無母，孤身一人。那時候，我天真地以為我們擁有相同的命運！”

　　“可是后來，我才發現…我們不一樣！”

　　說著，趙五放下手，望著杜三，頹然地搖了搖頭道：“為了生存，我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可你呢？”

　　“當我歷經千辛苦才捕獲第一只獵物時，你卻能在山里白撿同樣一只。”

　　“連老天都在幫你！而我卻處處受挫！憑什么！憑什么你就可以不用付出努力，就能有所收獲，而我…”

　　趙五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什么被堵住一般，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陡然，他面色一冷，抬手對準杜三彎弓搭箭，便聽“唰唰唰—”數聲，羽箭立時應聲破空而去，直奔杜三喉嚨與胸口。

　　杜三冷哼一聲，翻身一滾，躲開羽箭，抬眼便見眼前寒光一閃。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杜三抬手一翻鬼子葫蘆，旋即便見一旁五只小鬼之中手捧銅錢的那位壯碩鬼子轟然化作一縷青煙。

　　便聽“鏗—”一聲，趙五手中斬向杜三喉嚨的短刃好似敲在銅板之上，不住地顫動。

　　緊接著，杜三向右一撥手中葫蘆，立時一縷青煙從其身上騰躍而起，化作先前那名手捧銅錢的鬼子，而與此同時，五鬼當中的毒鬼子緊隨其后也化作一縷青煙。

　　“吱吱吱”

　　只聽一聲聲尖叫，杜三身影搖身化作一只只蝙蝠沖天而起。

　　下一刻，五鬼中一手竹簡，一手白玉牌的高個鬼子陡然散成青煙，便見原本一只只沖天而起的蝙蝠陡然消失不見。

　　趙五臉色一變，抬眼望去，只見原地僅剩一個騎在蝙蝠上的鬼子，懸停在半空中。

　　他不由眉頭一皺，當即橫劍身前，來回尋視了一圈，尋找著杜三身影。就在這時，忽然一條條紅繩飛射而出，將其四肢緊緊捆縛住。

　　緊隨其后，視線中紅光一閃，一枚紅針破空而來，眨眼間，便要扎進趙五右胸心口。

　　陡然，一道寒光刺破漆黑的夜色，便聽“當—”的一聲，一柄飛劍應聲擋在趙五身前，隨即便見紅針在那劍光之下，急速消融，發出滋滋滋的聲響。

　　“孽障住手！”

　　遠遠地傳來左玄義一聲怒喝，隨即便見一道身影緊隨而至，落在趙五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