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聲超越了四周的一切聲響,仿佛有只巨大的蛇正向外游動,無數雙瑩綠色的眼在黑暗中閃爍窺視,皆為紅色之眼的主人讓開道路。
那個瘋子始終低著頭,以恭謹的禮數來迎接他的神。
紅眼的邪神終于探出了一截頭,這一瞬間,眾人都驚呆了,他竟生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漆黑的長發披散的他的肩頭,仿佛漆黑的瀑布。
暗紅色的雙眼閃爍著嫵媚的光,顧盼生資,他的雙手撐在祭壇的門上,煙波流轉中,已經把所有人都掃視了一遍,而他的下身是巨大的蛇尾,細密的鱗片摩擦著地板,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的蛇鱗是銀白色的,仿佛是魚鱗般在太陽下發光,如夢似幻。
所有人一時不知該稱呼這個東西為“他”、“她”、還是“它”。
在祭壇前恭迎他的男人直起身來站在他的身旁,不加盤曲在地上的蛇尾,足有兩人之高,瘋子站在他的身邊,像是被主人豢養的小寵物。
他吐著鮮紅色舌頭,撫摸著瘋子的頭,像是在贊賞一只為自己帶回食物的獵犬,而這只獵犬洋洋得意地轉動著。
他再次把目光釘在了其他人身上,目光流轉,最后,他牢牢地盯著寧天霄,伸出尖利的指甲,指向他。
他的喉嚨里忽然發出一聲喑啞的叫喊,轉瞬間,赤紅色的妖怪再次如潮水一般撲來,比之前更為兇猛。
紅色的溟魂火也在天空上燃起,赤紅色的龍擺動著尾巴在天空游蕩,盡情地燃燒著妖怪們。
紅眼的邪神一俯身,身體一曲,寧天霄瞬間提著定海潮前沖,紅眼邪神手指一曲,抓住了定海潮。
他的手背上也生滿了細密的鱗片,銀光閃閃,定海潮只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一道細小的傷口。
暗紅色的雙眼仍舊充滿了嫵媚的誘惑,他向著寧天霄伸出了舌頭,鮮紅的舌頭頂端分叉,如同蛇舌。
寧天霄把定海潮向下一按,紅眼邪神卷動著尾巴,擊碎了祭壇的墻,尾巴向著寧天霄身后撲去,如一條長鞭,猛地在地上砸出一道深刻的凹痕。
戟狼護著所有人后退,赤色妖怪趁機俯沖下來,企圖用尖銳的喙,撕開他們防御的裂隙。
火龍在半空游動著點燃妖怪們的翅膀,納伽忽然凝魂向下一戟砍來,赤眼邪神敏銳地卷動著尾巴,靈巧地用長尾扛住了納伽的一擊。
納伽被巨大的力量反震著后退,長尾上銀白色的鱗片只是輕輕一閃,尖銳如鎧甲。
瘋子終于笑夠了,也拔出了刀,向著被反震出去的納伽砍去,他的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斗志,保護著他信仰的這一尾,神。
巨大的長尾掃動地面,地面上卷起無數風旋,人頭骨在殘劍斷刀之上咔咔作響,他忽然俯身前沖,像是離弦的箭一樣,探出尖銳的指甲刺向寧天霄。
戟狼大叫了一聲小心,寧天霄把定海潮擋在身前,同時念動咒語,巨蛇的速度減緩了,他如墨般的長發在風中劇烈地擺蕩著,如同被風撕扯的黑色絲綢。
紅眼邪神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速度被減緩了,他的嘴里開始吐出古奧的字句,以寧天霄曾經對文字的研究來看,他吐出的話似乎有些耳熟,但已來不及細想。
僅僅是在剎那之間,彼時還在火中掙扎的赤色妖怪,身軀開始膨脹,他們枯瘦的翅膀開始長長,白色的喙變得冷硬發黑,原本像是老頭一樣的臉也拉長了,臉上的斑紋如同如地上的人頭骨一樣,顯得猙獰可怖。
赤眼的邪神游動著前行,銀白色的蛇尾在空中不停地甩動,他的蛇尾足有三人之長,綠枝試圖去刺他的七寸,他卻在瞬間洞悉了綠枝的想法,閃身沖到綠枝面前,差點用手扼住了綠枝的脖子。
他在慢慢地在地上立起來,足有四人之高。
劉大川說的沒錯,這是某次世界陷落之后遺留在世的、為數不多的神,或者說是妖魔。
瘋子還在跟納伽纏斗,赤色妖怪受到咒言的鼓舞,攻擊地越發兇猛,他們殺了一批又一批的妖怪,但祭壇當中還有無數妖怪不斷地涌出。
有的妖怪在飛出祭壇之時,身上還是纖弱的白色,但在它加入這場廝殺的中途時,已經飛速地長大,成為了成熟的赤妖,跟先前的妖怪擁有同樣尖利的喙和爪。
整座島嶼都要被赤潮覆蓋了,寧天霄嘴唇翕動,不斷地念出長串的咒語,以“宮”字開頭,曲折旋繞如同迷宮。
赤眼的邪神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他的喉嚨中也不斷地發出古奧的聲響,催促著自己的部下繼續攻擊來人。
天空上的火龍忽然成倍地增長,他在赤色的妖怪中游動,留下一條條“路”,但這些路很快又被赤色的妖怪填滿。
島上的風忽然停了,寧天霄恰好說完最后一個字符,所有的風在轉瞬間消失,這些掌握著風之奧秘而借以翱翔的妖怪們開始紛紛掉下天空,徒勞地在地上撲動著翅膀。
赤眼的邪神像是人一樣地瞇起雙眼,打量著寧天霄,這雙深紅色的眼睛中像是沉淀了無數黑色的鐵銹,沉寂地讓他心頭發涼。
赤眼邪神的頭發忽然被一陣風向上掀起,分明沒有風!
納伽神色凝重地大喊一聲:“小心!”
赤紅色的妖怪再次飛起之后,紛紛圍繞在赤眼邪神的身邊,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紅色的繭。
寧天霄控制著溟魂火緊隨其后,溟魂火不斷燒焦燒死赤色的妖怪,但很快又有新的妖怪填補上去。
一直保護著其他人的戟狼趁此機會空出手來,大喝一聲從原地跳起,這一躍足有四人之高,他的槍尖對準了這個赤紅色大繭的頂部。
戟狼一躍而下。
就在此時,赤紅色的妖怪忽然散開了,繭的中心,赤眼邪神抬頭凝視著戟狼,他的背后張開了一層半透明的薄膜,像是蝶翼一樣輕輕翕動著。
他在下一瞬間將這層薄膜張開到了極致,這層薄膜幾乎將他整個身軀包裹其中。
他的喉嚨里響動著古奧的字節,聲音仿佛從千萬年的深井當中穿越而來,幽深地回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