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愛無言

　　“爸，等你吃好飯歇會后，你把樹上捆的秧繩解開，俺來幫你扛一棵。”在林忠誠吃飯的時候，林小根走到放著的樹前，看了看后對自己的老爸說。

　　“你扛不動！這一棵少說也有七八十斤，你哪有這么大力氣？聽話，等俺吃完飯，你拿著缸子快回家睡午覺去。”林忠誠直接讓林小根回家，根本沒有考慮答應兒子說的幫忙。

　　“爸，我能扛得動！一挑水我都挑得動，這一棵樹不和一挑水差不多重嘛！我先試試，頂真扛不動，我就再給你，還不行嗎？”

　　林小根還真不臉紅。

　　老媽讓他每次挑水只挑半桶，他自己為了少跑路，慢慢加到大半桶一挑。到了他現在的嘴里，居然變成了每次挑的滿挑水似的。

　　“你正在長個子，壓狠了不長個子，以后想說媳婦都難。俺不要你幫俺扛，回去幫你媽，看看在家做做啥！”林忠誠想的可夠遠，現在的林小根還不到十六歲，已經開始考慮到給兒子找媳婦的事了。

　　“沒得事的！就做這點活，我肯定還會長高的。等我能到外面混錢了，想要什么樣的媳婦，還不是讓我揀樣選？”

　　在林小根的心中，外面的世界遍地是金錢和美女。自己到了外面，那就是只管撿錢。等有了錢，還不是什么樣的女孩等著自己選。

　　無知的孩子，還不知外面的世界，并不是他所想象的如此精彩簡單。雖說有著比在這個農村更多的機會，但也有著比農村更殘酷的現實。在家里，還有父母親人照顧。而一旦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大多數時候，都要靠自己去摸索探尋、學會獨立生存。

　　臉上恢復了些血色的林忠誠笑了，看著林小根笑罵道：“你這臉皮還不是一般的厚！估計青磚都沒有你臉厚。”

　　“爸，我說的是實話嘛！你看他們哪個從外面回來，不是穿的像模像樣的，可比在家里的這些人強多了。”林小根只看見了那些歸鄉時打工者的光鮮亮麗，并沒有看到他們在外面工作時的情景。

　　“你就看到別人回來時穿的人模人樣，就沒看過在外累成狗一樣的吃苦。”林忠誠無奈的搖搖頭，含笑的提醒著兒子。

　　“外面再累，總比在家里干活強！”林小根覺得老爸真是待在家里，不知外面世界的好。覺得自己和老爸說不明白，也不想再和老爸就這件事爭辯下去。

　　“好！俺家小根以后是做大老板的料，以后會帶個俏巴的小媳婦回來。水壺俺拿著。給，把缸子拿著，快回家吧！不然你媽又擔心你偷著去抹(洗)澡了。”林忠誠已經吃完飯，把飯缸子裝進袋子里。站起來，就遞給一旁的林小根。

　　“爸…你就讓我扛試試吧！我真的能行！你想，我要是和你一起扛，也能多混點錢不是？”林小根想著能多掙點錢，纏著老爸把捆著的兩棵樹分開，讓自己扛試試。

　　林忠誠拿起水壺，喝了兩口水后，把水壺背在身上。

　　看著林小根一會后，這才答應道：“那就讓你試試？扛不動就給俺！扛得動，也就把這趟扛下去后，你還是給俺回家。家里的事現在不用你操心，也不是要你操心的時候。”

　　林忠誠雖說答應了，但直接堵死了林小根想留下來，跟著自己一起挑腳皮的打算。

　　小根才十五歲，讓自己這么小的兒子，跟著自己干這樣重的體力活，就算自己再累，林忠誠也不可能答應。

　　“爸…”林小根想繼續讓老爸改變決定。

　　“你要不聽話，這趟俺也不讓你扛試試。”林忠誠干脆也不讓林小根試試了。

　　看到老爸拉下臉，林小根知道，自己怎樣也不可能讓老爸改變主意了。

　　“哼…我這是想著讓你輕松些，還不撈好。這趟扛下去后不扛就不扛，你這么累，活該！”林小根覺得自己如此心疼老爸，在老爸眼里卻一點不知好歹。

　　不是老爸不知好歹，而是林小根自己不知好歹。他不知老爸是心疼他，寧愿自己再累再苦，也不愿讓自己的孩子跟著自己受苦。

　　父愛無言！林小根還要多少年，才能讀懂這是父親對他深沉的愛。

　　林忠誠解開捆在一起的兩棵樹。用雙手捧起稍微小一點的一棵，放到林小根的肩上說道：“你試試，感到扛不動就別逞能。要往前扛一點…”林忠誠緩緩松開手，緊盯著兒子的臉。

　　樹一落到林小根的肩上，感覺有些太沉的林小根，覺得肩膀有些撐不住，不由得齜了下嘴，小臉都一下子憋的通紅。

　　看到兒子這樣，林忠誠趕緊雙手捧起剛放下的樹說道：“扛不動吧？給俺，你快回家去。”

　　林忠誠真怕壓壞了兒子，那可會讓自己一輩子都自責。

　　“爸，我感到和一挑水差不多重。就是沒有扁擔舒服，壓在肩膀上有點難受。我能扛…”林小根說著，雙手抱住樹，不讓老爸把樹捧走。

　　“這不是逞能的事，壓壞了可是一輩子的傷…”

　　“爸，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現在真的長大了…”

　　“好…俺家小根長大了，老爸不能再把俺家小根當小孩看待了…那你就扛一間(段路)。扛不動了就放下啊！樹長，拐彎時前后要看著。路窄不好走，走路時一定要看到腳底下的路…”林忠誠把樹又放在兒子的肩上，仔細招呼著兒子要注意的地方。

　　“知道啦！你看我這不是扛走了嗎？”林小根咬著牙，扛著樹往前快步走去。

　　“走慢點！樹長走的太快，容易撞到兩邊的山坎子(坡)和樹…”林忠誠急忙叮囑道。

　　看到兒子走了幾米遠，林忠誠才拿起地上放的送飯袋子，綁在自己扛的樹上。扛起剩下的一棵樹，跟著兒子的后面，不時的招呼著。

　　林小根一路歇了幾次，老爸還沒讓他把樹給自己，他嘴硬的說不是自己扛不動，是肩膀咯的有些難受，他歇歇肩。

　　林小根扛著樹，一路走走歇歇。等到了大路邊的樹堆旁放下樹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出著氣。頭上、臉上、身上全是汗，也不管地上臟不臟，直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看見胸口起伏的厲害。

　　“讓你給俺你不給，看你累得成什么樣了？喝口水了歇一會，趕緊回家。”林忠誠放下肩上的樹后，取下袋子和身上背的水壺。來到自己兒子跟前，把水壺蓋打開遞到兒子面前說道。

　　“爸，我就是肩膀有點受不了，我能扛得動。我跟著你一起再去扛…”林小根坐起身，接過水壺灌了幾大口水后說道。

　　“俺讓你回你就回，半趟也不行…”林忠誠不等兒子說完，對著林小根兇起來。

　　“爸…不去扛就不去扛，好像我好想扛一樣。”林小根看著老爸對自己兇，放下水壺。立馬賭氣的站起身，抓起老爸身旁的袋子，氣鼓鼓的就往回家的方向走。

　　看著兒子賭氣的走開，林忠誠笑著小聲說道：“小東西！不對你狠點，你是不會回去…”

　　林忠誠看著兒子拐過大路的彎道消失不見，這才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汗，拿起杵棍背上水壺，繼續往山上走去。

　　邊走，林忠誠的嘴上還在說著：“小東西，知道心疼老子，你就好好上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