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罷免秦檜(上)
李昕下朝即收到襄陽鎮撫使李橫欲北伐直搗西京洛陽的奏折，與李橫奏章同時到達的，是德安府、復州、漢陽軍鎮撫使陳規要求罷免李橫的奏折。李橫、陳規何許人也？
李橫是軍賊桑仲的手下猛將，前年攻打房州和金州的急先鋒。被八字軍王彥殺退后，李橫建議桑仲再去作亂西蜀，桑仲手下另一副將霍明被陳規招安，趁機殺死主將桑仲。李橫繼任，打著為桑仲報仇的旗號攻打霍明，霍明不得已投降偽齊，反過來又派使臣來招降陳規，使臣被陳規斬殺，李橫轉而攻打陳規的德安府，即今日湖北安陸。李橫在城外上建天橋，下填壕溝，鳴金鼓噪，瘋狂攻城，連攻七十多日不下，于是要求城內獻出美女即可退兵。陳規堅決不允，親率士兵手持突火槍，輔以火牛陣殺退李橫，德安之圍遂解。
陳規雖是文官，但指揮防守戰卻意志堅定，文武兼備，尤其使用了中外戰爭史上第一次出現的突火槍。所謂突火槍，就是把竹管打通，內填火藥，燃芯施放的火藥槍。軍賊圍攻德安府七十多日，朝廷竟不能制，可見南宋初年局面多么混亂。
李橫既無糧草，又擔心朝廷處置他，于是反攻為守，主動上書要求北伐，條件是朝廷提供糧餉。李昕正猶豫不定，又看到張浚的奏章。張浚說李橫乃烏合之眾，全憑好勇斗狠，軍隊全無紀律，他是見襄陽、郢州一帶殘破不堪，軍中以人為糧，這才要求朝廷出糧支持他北伐。張浚還斷言，李橫北伐必敗，請求朝廷不要同意他北上。
不過李昕想了想還是同意了，李昕主要想得是，李橫這種軍閥也不在朝廷的控制范圍內，即便戰敗了損失的也不是朝廷的力量，或許到時候還可以派岳飛趁著李橫戰敗收復襄陽等地，而朝廷付出的不過是些許錢糧而已。
除了李橫，李昕還對陳規產生了興趣，主要是李昕看到了突火槍，想起自己的火槍還沒有開始研制呢。于是打定主意后李昕發出了三道旨意，一道給李橫同意他北伐并提供給他錢糧；一道給岳飛告知他最近會有一萬士兵從臨安出發加強他的軍隊并讓他時刻注意李橫北伐的情況，如果李橫戰敗就率軍前往接收襄陽等地，絕對不能讓偽齊得到襄陽；第三道是給陳規的，把他調回臨安提舉工部軍器所。
這日，趙良嗣來到府衙向李昕稟報道：“王爺，高麗使者來了，獻金百兩、銀千兩、人參五百斤、帛兩百匹，還有兩百匹高麗紙。”
李昕點頭道：“嗯，你們外交部看著處理吧，反正本王現在不見高麗使者。”
高麗人打得什么算盤李昕很清楚，無非是聽到大宋主事人攝政王叫李昕，于是派人來看看此李昕是不是強占濟州島的李昕，現在還不是見高麗使者的時候，李昕打算北伐成功后再見他們。
趙良嗣作揖道：“臣遵旨。”
上次議事后的秦檜感到有些挫敗，尤其是他看見李昕已欽準李橫北伐，命朝廷全力支持配合的御札后，心里更加忐忑。當天晚上，秦檜以同僚的身份向王倫交代了一番，讓王倫北上的時候，多帶香藥、果茗、縑帛、金銀進獻給完顏昌等金軍統帥。
臨安先前新招的三萬新兵，一萬給了楊沂中，一萬給了岳飛，還剩下最后一萬，李昕打算給王德，于是李昕叫來了王德：“王德，本王將臨安剩下的最后一萬新兵交給你，從今日開始，你部編為行營前護軍，你為都統制，駐扎平江府。”
王德抱拳道：“臣遵旨。”
近來完顏昌又發消息催促秦檜趕快搞清李昕對和談的態度，這讓秦檜很發愁。
王氏抱怨道：“這王爺也真是的，態度總是模糊不清。”
“明早上朝最后一搏，成敗在此一舉。”秦檜煩躁地下了決心。王氏提醒他：“王爺雖年少，城府卻極深，相公可千萬別把王爺惹毛了。”
秦檜驚恐地看著她，一夜未睡好。第二天早朝，秦檜咬著牙出來奏道：“王爺，臣今日再獻一策，只八個字——‘南人歸南，北人歸北’，若按此跟金人和議，必能成功。”
“南人歸南，北人歸北？這又做何解釋？”趙鼎問道。秦檜解釋道：“具體說，就是把河東、河北、山東、陜西等黃河以北的百姓歸還金國，中原人歸還劉豫，江南流落北方之人回歸江南。這樣南北即不必再戰，天下太平可定。”
“南北分治，互不干涉，如此說，我大宋從此不必北伐中原了？”呂頤浩思忖著。秦檜像個賭徒般挺身道：“王爺，南北分治，微臣視為一生最得意之作。”
“聽著似乎蠻有道理，南人歸南，北人歸北，那趙相公跟呂尚書都是北方人，那本王還要將這些股肱之臣送還給金人嘍？”沒等秦檜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來，李昕又犀利地話鋒一轉，“南人歸南，北人歸北，貌似公平，其實對我大宋極為不利。第一，等于我大宋承認了偽齊的合法性，恢復失地，收復中原還從何談起？這一點本王絕不答應！第二，我大宋上自公卿，下自將士多是北人，真若實行‘南人歸南，北人歸北’，豈不是要本王就地解除武裝？”
呂頤浩點頭附和：“自古燕趙多壯士，北方人英勇擅武，江南人纖弱擅文，全部由江南人組成的新軍，怎么可能戰勝金軍？金軍若揮師南下，那我大宋豈不是不堪一擊？”
李昕嚴肅道：“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在輿論上也替偽齊和金安定了社會秩序，秦檜，本王想問你，你到底是宋人還是金人？本王是想和議，但是本王要的和議不是這般屈辱的和議。”
秦檜慌了：“王爺，臣每見王爺屈己從諫，中外士民莫不感悅，這才敢知無不言。”
呂頤浩笑道：“就憑‘南人歸南，北人歸北’這八個字，秦侍郎，你不辭職更待何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