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汽笛響起,伴隨著四溢的蒸汽和幽幽的綠光,列車駛出中央車站。
“嗚…咣當…咣當…”
車廂連接處的頂部,趴著幾個人,他們將身體緊緊貼在列車的金屬頂上,寬大的灰色長袍,被疾馳列車帶起的風吹得獵獵作響,滾燙的蒸汽夾雜著空氣中的灰塵,迎面撲來…
這幾人就是逃票上車的黃牛帶領的灰禿鷲小隊,他們每一個人都灰頭土臉,灰色的長袍上也沾滿了油污,那種神秘又詭異的氣質蕩然無存。
這是瀾海大學狩獵小隊的專列,一人一座,車廂內部的乘客也都相熟。
黃牛經過深思熟慮,還是沒敢登上車廂,他已經被嚇怕了,在徹底離開五十三區之前,都不愿意使用催眠術了。于是帶領著手下,在火車啟動前,悄悄爬上的車頂…
靈能蒸汽列車是趕工建造的,工藝十分粗糙,各種焊縫處理地很隨意,鋒利的毛刺和金屬面隨處可見。
灰禿鷲的幾人非常痛苦,身體被硌得生疼,充滿逼格的灰色長袍也被劃破了,像一條爛布似的掛在身上。
黃牛在車廂頂上蹭了蹭手上的油污,呸了一聲,吐出嘴中的沙粒,“這火車的做工也忒差了,五十三區的人有沒有點工匠精神了?”
灰禿鷲其余幾人互相看了幾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大,咱們還搞這些玩意兒,要我說,咱們直接沖進車廂,把那個叫葉澤的小子抓走,跳車走就完事了,還遭這個罪干什嘛!”(這句話應該腦補黃渤的口音(狗頭))
黃牛瞪了他一眼,“你不記得我們組織的宗旨了?我們又不是黑色獵鷹,要低調。我們不做殺人搶劫這種沒技術含量的活!”
他停頓了一會,繼續說道:“也不是不能做壞事,但是不能被抓到把柄。再趴一會,等出了五十三區的范圍,制造個意外,手腳干凈點,就沒有人會懷疑的。荒野中的列車,出了意外也是很正常的嘛…”
“再趴會兒!”
“哎,抓緊了,別掉下去。”
灰禿鷲的幾人心中嘆了一口氣,人沒掉下去,逼格早就掉地上摔碎了。
車廂里。
由于沿用了舊時代的鐵軌,所以列車采用類似于舊時代普快硬座火車的布局,座位相對,中間是一個小桌板。
陸溪六人,相對而坐。
第一次參加狩獵活動的賀言、卓平等人都非常興奮。他們正在討論,小隊的起名問題。
賀言說道:“你看這火車跑得多快,加裝了靈能引擎,動力充足。我們的隊伍要向這火車一樣用力澎湃,一往無前。不如我們就叫做…”
“動力…”
“就叫做動力澎湃怎么樣?”
陸溪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心想,我還以為你們會叫動力火車呢。
葉澤一邊盯著陸溪的反應,一邊說道:“我覺得不行,我覺得這個名字很普通。”
賀言爭辯,“哪里普通了?這么有激情的名字。”
陸溪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應。
幾人不停地想新名字,又不停地否決,吵吵鬧鬧過了好久都沒有把名字定下來,他們也不覺得煩躁,只把這個起名過程當成是一個游戲。
陸溪靠在一邊,看著車窗外倒退的景物。從一號壁壘通往雙山站堡壘的鐵路,沒有直接面對蟲潮的沖擊,周圍的環境并未受到太多破壞。但也足夠荒涼,有一望無際的枯黃野草,荊棘叢生的灌木,還有廢棄建筑物的斷壁殘垣。
沒有任何動物活動的痕跡,敏感的兇獸感知到了異蟲的氣息,在蟲潮來臨前就逃離了這里,只留下一片沒有生機的荒野。
陸溪突然看到一個奇怪的生物,像是一條長蛇,蜿蜒著身軀,在天空中飛舞!
它的身體上長著無數只翅膀,那些翅膀的運動并不同步,有的展開,有的半合,按照一種協調的規律揮舞,高度和姿態平滑過渡,看起來像是一條做著簡諧運動的曲線。
這是陸溪從來沒有見過的生物,它的動作非常優雅,帶著一種協調的美感,但是又非常詭異,像是一條長著無數翅膀的蛇,看不清頭部,尾巴后面還拖著殘影。
“這是什么東西?”陸溪開口詢問。
一直為了名字爭論不休的幾人,向窗外看去,發出一聲聲驚呼。車廂里的其他人也都朝抬起了頭。
“這是時間渡鴉,是一種擁有短暫地穿梭時間能力的鳥。你可以理解為它同時存在于過去、現在和未來。”林逸清開口解釋。
“它的外形和普通的烏鴉沒有區別,那長長的身形,是它飛行軌跡的疊加,不同時刻的渡鴉,連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長了無數翅膀的蛇。”
“如果它靜止不動,你就能看到它真正的樣子。”
“這是一種非常罕見的鳥,幾乎不可能被捕捉,也不可能被馴化。變異生物通識課中沒有它,因為沒有實用性質。”
余數的眼鏡片閃爍著求知欲的光芒,賀言露出一副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覺得很厲害的表情。
葉澤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就是現代教育的最大弊端,過于功利,過于注重于實用性,對于暫時無用的異能也好、生物也好,都不屑一顧。這種態度只能導致技術的停滯不前。”
聽到葉澤的話,余數幾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陸溪看了葉澤一眼,你這話聽著還挺有道理的。
葉澤的嘴角揚起了微笑,一個人在團隊中的威望,就是這樣一點點建立起來的。
林逸清繼續說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時間渡鴉,只是聽年長的狩獵者提起過。”
陸溪反復在心中默念,“渡鴉,穿梭時間,同時存在于過去、現在和未來。”一時間有些他有些恍惚,有些分不清自己現在是處于哪個時間節點,他的生命好像中斷了一百年,從過去直接跳到了未來。
賀言幾人又開始關于隊伍名字的討論,吵吵鬧鬧,興致高昂。
車廂里的學生,很多都是第一次參加狩獵,幻想著浪漫的狩獵之旅,同兇獸搏殺,收獲獵物。車廂的氣氛很熱烈。
陸溪一時間有一種錯覺,他正坐在一百年前的夏日里那趟從家鄉小城出發的火車上,他要去大學報到,嶄新的生活在他眼前拉開了序幕…
蒸汽列車悠長的汽笛,將他拉回現實,陸溪突然意識到,這已經是一百年后的深秋,家鄉小城已不復存在,世界已經改變了模樣,他所熟知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能夠證明他曾經活在這世界上的,只有老韓…
“渡鴉。”陸溪低聲念叨。
“渡鴉。”他加大了聲音,打斷了正在討論名字的隊友,“我們的隊伍叫渡鴉,穿越時間,不被馴化,也無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