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威脅
薩倫的眼皮跳動了一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這人明明沒有動作，而狹小的房間內不可能還有第五個人。
“好吧，我很遺憾你殺了她們。我和她們并不熟。當然，她們死了對我也影響不了什么。”織歌者吸了口氣，品嘗到了血腥味。不管怎樣，就算接下來死的人是他，也應該顯得勇敢一些。
“你用不著惋惜她們。”亡靈做出擦拭武器的動作。“那個女人類，她有個丈夫，但她本人很喜歡出軌，被發現后，她殺掉了她的丈夫。”
薩倫聽后一怔。
“那個暗夜精靈，當過部落的俘虜，為了活下去，她出賣了自己的同胞。一夜之間，三十多個卡多雷死于她的背叛。”
“我還不知道她們的身上有這么精彩的故事。”聽到這些，薩倫的心跳猛然加快了。“那么你是來懲戒她們的嗎？”
亡靈的雙手合十抵在自己的下巴位置，作出思考的動作。他說：“你也一樣。薩倫·織歌者，你比她們還要罪大惡極。你潛入達拉然騙取肯瑞托的信任，以間諜的身份將自己獲得的一切情報獻給加爾魯什。最重要的一點，你差點讓歷史永遠記住了你，塞拉摩險些徹底滅亡。”
這個人是被遺忘者嗎？薩倫開始懷疑，畢竟被遺忘者曾參與了奧格瑞瑪的戰役，也在追捕加爾魯什的追隨者。如果是，他出現在這里可以理解，但為什么他會了解那兩個女人？薩倫才和她們初次見面，甚至連她們的名字都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亡靈是來找他的。
“聽上去我確實罪無可恕。所以你是來殺我的，對嗎？”薩倫試探性道。他根本沒辦法逃跑。房間狹小，他來不及釋放傳送法術。至于呼救，在藏寶海灣，基本上不會有人在意別人的死活。
“而你現在還活著。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你有不殺我的原因。薩倫突然明白，這個人是有什么需求，所以才來找他。他受到加爾魯什的青睞也是因為他的多才多藝。
“想必我有什么地方能夠幫助你。你是想要知道什么嗎？”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亡靈豎起一根手指，“你是不是只會去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薩倫的眉頭一皺，他可不是一個喜歡施虐的人。他選擇追隨加爾魯什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能夠快速的擁有令人稱羨的地位。
“看來你對我有所誤解。但沒關系，我有一個優點，可以用來解釋我的行為，而且你無法否定我。”
“說出來，也許這是你還活著的原因。”
薩倫的手伸向了自己的喉嚨，確認般地撫摸著。頭還留在原來的位置上。他也希望一直如此。
“忠誠。”他脫口而出，面帶微笑。“我對地獄咆哮酋長足夠忠誠。”
加爾魯什·地獄咆哮是個典型的種族主義者，他幾乎很少重視除獸人以外的其他種族追隨者。而薩倫有幸成為那為數不多的成員之一。
“忠誠？”亡靈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打趣道：“你的酋長還在監獄，他的命運即將由一群會說話的熊貓人和幾個自詡神靈的發光體決定，而你卻還在和女人滾床單。我實在看不出…你的忠誠。”
“的確，就像你暗示的，我應該去營救大酋長才對，我也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我一個人的力量…”血精靈突然看向亡靈，睜大了眼睛，“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薩倫說道，“原來我們志同道合。但我不記得加爾魯什酋長有一位亡靈下屬。”
“想要救他的人不止你一個。有些人懂得召集盟友。”
薩倫笑了，幾個月以來他從未如此的激動過。
“那真是太好了。可惜我還沒有認識你的榮幸。”
“你可以叫我弒罪者。”亡靈道。
弒罪者？薩倫細細揣摩，他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么，但的確非常有趣。加爾魯什在許多人眼里都是有罪的，但是原本應該清除罪孽的人此刻卻要去救他。
“可否告訴我是誰…雇傭了你？”薩倫問。他能感覺到這個亡靈很強大，但未必真的可信。
“加爾魯什的一個盟友。”
“盟友？我想那應該是位獸人吧。”
弒罪者冷笑了一聲。薩倫的猜測在他看來很有趣。“不，那是一個曾被獸人奴役過的種族。”
最近一段時間納薩諾斯的行程被安排的滿滿的。他要連續好幾天去審查被遺忘者的諸多基地。之前他答應過貝爾蒙特，會舉行游行，去滿足被遺忘者們想要見他的愿望。當抵達厄運之槌的時候，這段旅程終于要結束了。
厄運之槌只駐扎著一支被遺忘者軍隊，還有歸降的食人魔。這座接通地下的城市沒有被改造，大量的綠化面積和上層精靈們的建筑讓這里看起來不像是被遺忘者的領地。
被遺忘者們被要求不得破壞上層精靈們居住過的環境，也不許任何人踏足。他們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這里有圖書館、花園、休息場所。納薩諾斯呆在花園內冥想。
繁瑣的事務太多了，他要時刻關注加爾魯什的審判情況。聽說泰蘭德又找了幾個證人，對貝恩步步緊逼。祝踏嵐希望納薩諾斯能夠繼續出席庭審，但凋零者實在無法同意這一請求，他只表示會在宣判結果的那一天出現。而另一邊，出海的時間也已經被定下，就在三天后。邦桑迪曾邀請他去死神的領地。納薩諾斯認為是時候去赴約了。
“你好像很緊張。”阿萊克絲塔薩的容貌永遠都那么的秀美動人。有她陪在身邊，納薩諾斯倒是感覺心情好了一些。
“我很難放松下來。”
“那是你的危機感在作祟。這…我能理解。”
危機感？現在還有什么能夠威脅到他的？如果說真有危險，那么危險也一定來自于他對未知的好奇心。
“我已經習慣了未雨綢繆。就像奪下這座城市。”納薩諾斯抬頭看了一眼。只有微弱的陽光透進了厄運之槌的地下。
阿萊克絲塔薩也好奇地打量著周圍。“這里的空間很廣闊，可以居住不少人。”
納薩諾斯以淡淡笑意回應她的說法，但不是肯定。“被遺忘者的數量已經不再增長了。”
“為什么？你們不是…”生命的縛誓者沒有說出完整的話。凋零者明白她的意思。但被遺忘者不能靠復活尸體的方式來增長自己的數量，那是天災軍團的行為。
“抱歉。”
“沒什么，艾澤拉斯上還有很多人認為我們和天災軍團沒什么區別。”
阿萊克絲塔薩沖他眨了眨眼，陪伴在納薩諾斯身邊的這段時間，她最有價值的體會就是幾乎沒有什么生物是真正邪惡的。即使是亡靈，也絕非無法救贖。
“我打算把這里送給你。”納薩諾斯突然的一句話讓紅龍女王全身一僵。然后，她緩緩瞪大眼睛，無比震驚地盯著凋零者。不明白他為何說這個。
“我有自己的家園。”
“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紅龍的棲息地是朱紅庇護所，如果有人要對你們不利，可以很輕易地找到你們。”
生命的縛誓者臉上露出淺淺的微笑。她看著納薩諾斯，仿佛這個人只是一個孩童，言語中對她的擔心聽起來是在說天會塌下來。
“你應該知道，我是守護巨龍，哪怕我已經失去了那份來自泰坦的力量，面對危險，我也絕不會選擇逃跑。”
“但你的族人不像你這樣強大。就算你最后擊退了敵人，也會有很多死傷。”
阿萊克絲塔薩繃緊了身子，收起自己的笑意，蛾眉也微微蹙起。有件事她一直沒告訴納薩諾斯。在擊敗死亡之翼后，守護巨龍們失去了守護者的力量，然而這樣的結果不僅僅是讓他們變得弱小，更是給他們留下了如夢魘般的后遺癥。最開始是卡雷茍斯發現了異常，當他把自己的狀況具體闡明后，其他的龍王都發現自己竟然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納薩諾斯。”
這次換凋零者用驚訝的神色面對阿萊克絲塔薩。他的閱歷和紅龍女王相比完全不能相提并論。連她都不知道答案的問題，他能回答出來嗎？
“是什么？”
“你是如何應對被遺忘者這個種族無法生育的問題？”
阿萊克絲塔薩幾乎立刻就感覺到了納薩諾斯異樣的目光。被遺忘者國王很聰明，紅龍女王想要知道的答案正是龍族現在面臨的問題。
“收編那些還沒有被奴役的亡靈、幫助還有心智的亡靈擺脫巫妖王的控制、或者找到那些剛被復活的人，趁他們還沒陷入瘋狂前，將他們招募過來。”
納薩諾斯知道自己的答案對于阿萊克絲塔薩而言完全沒有參考性，所以話音落下時，沉默也悄然來臨。
凋零者自知剛才的話一定刺激到了紅龍女王。會有很多死傷？這個世界已再不會有新的巨龍誕生。從今往后，龍族的數量只會隨著各種各樣的意外而減少。這樣的種族…真的有未來嗎？
她不可能接受族群無望的未來。納薩諾斯能夠理解這給阿萊克絲塔薩帶來的痛苦，也能夠理解她想要改變現狀的決心。
良久，他才重新開口：“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應該是…在擊敗死亡之翼過后。”阿萊克絲塔薩甜美的嗓音變得苦澀起來，為了表現得不那么悲傷，她補充道：“不過幸運的是，我的子女和其他族人不會沒有像我一樣。這很好。”
那沒有用，只有龍王誕下的子嗣才會成長為巨龍。那些幼龍或者雛龍，他們無法支撐起族人的未來。
與滅世者的決戰納薩諾斯沒有錯過，但他更像是以一種坐收漁利的姿態參與進來。他不僅要消滅死亡之翼，更要耗盡守護巨龍們的力量。他成功了，但也無意中傷害了阿萊克絲塔薩。
“謝謝你告訴我。”之前用時間之力測試艾澤拉斯之心的記憶提醒納薩諾斯：收集守護巨龍們原始的精華，強化項鏈的力量。而阿萊克絲塔薩就在身邊。
凋零者堅定的表情像是在發誓他會解決這個問題。阿萊克絲塔薩認為那是錯覺，但是她的心里升起了希望之火，正在逐漸旺盛。
“你把這里送給我，你的子民不會覺得不公平嗎？”阿萊克絲塔薩問。那份希冀能否實現只有時間能夠證明。眼下阿萊克絲塔薩已經開始重新考量厄運之槌的價值。
這里很隱蔽，也很安全，而且環境也適合紅龍們。也許庇護所內的龍卵可以運往此地，等它們成功孵化后，新生的龍族再回到庇護所也不遲。
“他們不會說什么，我是他們的國王。”
“那我代表紅龍軍團感謝你。”
“你能接受便好。我先帶你熟悉這里的環境。”
納薩諾斯準備支起身體。但起身動作突然中斷。隨后，他睜大了眼睛，面孔因為某種突然而來的異樣感覺而痛苦起來。他的雙腿失去了力氣，身體倒仰下去。
阿萊克絲塔薩看著眼前的突變，下意識伸出手接住納薩諾斯。她不知道納薩諾斯為何會變成這樣。
“你怎么了？”
懷里的人想要開口說話，卻只發出了含糊的聲音。他喘息著，伸出手抓住紅龍女王的手臂。
“納薩諾斯！發生了什么事？”
緩了好一會兒，一直等到那種感覺消失。凋零者的眼睛才重新注意到阿萊克絲塔薩。他并沒有立刻回答。他努力地呼吸，每一口都想要多吸進一些空氣，然后才慢慢坐了起來，恢復了鎮定。
“我…感覺到了某種東西，不屬于艾澤拉斯，卻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
“是威脅嗎？”阿萊克絲塔薩問，比起這個，她也好奇納薩諾斯為什么會有這種感覺，就像先知。
艾澤拉斯之心對他發出了警告。亞煞極的力量也在提醒他。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