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模棱兩可
那艘飛船無疑是德萊尼人的！禁魔監獄懸浮在空中，讓薩薩里安想到了阿徹魯斯。
當被遺忘者的大軍突破城防的時候，他也混了進來，殺入一座保存還算完好的了望塔。在與塔樓中的十字軍搏斗之時，他的腦海里不時會回想起納薩諾斯發布的命令：投降者生，抵抗者死。
死亡騎士很奇怪自己會想要遵從這道命令。幸運的是，他遇見的十字軍戰士沒有讓他為難。這些狂熱分子根本不打算放下武器。
凝視著混亂的街道，薩薩里安俯瞰著這座曾經宏偉壯麗的城市。無論他看向什么方向，滿目所見都是建筑破損的創痕。街道上布滿了尸體與瓦礫。此番畫面讓他想起了阿爾薩斯毀滅這個王國的時候，和過去一樣，亡靈大軍占據了城市。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天災軍團會屠殺所有生者。被遺忘者則不同，凄厲的哀嚎就是最好的證明，那意味著還有幸存者，只是陷入極度恐懼之中。
城內活人們應該感到幸運。薩薩里安心想，因為他們還活著，還能呼吸空氣，只要不做無謂的抵抗，他們還會得到釋放。當然，在恢復冷靜之后他們一定會怨恨，怨恨納薩諾斯和他的大軍摧毀了他們的生活，但這就是戰爭，結局改變不了。
“死亡騎士，主人請你過去。”亡靈衛兵馬爾科姆來到他的身后。
薩薩里安估計凋零者又要作出什么決定，作給他看，然后他會匯報給大領主莫格萊尼。
“帶路吧。”
抵達王宮的街道正在被肅清。許多平民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他們面前都站著手執利劍的被遺忘者。
街道盡頭的王宮倒是保存最完好的建筑。薩薩里安走到鐘樓時突然停下了腳步，他抬頭仰望，懸掛于塔樓頂的那口大鐘讓許多可怕的回憶浮現。
阿爾薩斯，他想到了這個名字。
“主人還等著。”馬爾科姆提醒道。
薩薩里安回過神，跟上衛兵的腳步。
他看到王座前有一灘血。納薩諾斯正坐在那個位子上。除了他之外，策劃進攻洛丹倫的三名被遺忘者領袖都到齊了，但還多出了一個，一個地精。
“你坐在這上面很合適，主人。”遮天者奧里索斯笑著說。不過他拍馬屁的那人正在把玩自己的武器。
“城內有一部分十字軍還在抵抗，主人。他們占據了一兩條街道，憑借地形固守。”普雷菲斯特不屑地開口，并且保證：“他們是在浪費時間，我會在落日之前剿滅他們。”
“我的人正在加緊制作縫合怪，他們一旦被喚醒，就會立刻開始維護這座城市的治安。”藥劑師諾斯匯報完自己的工作進度，大廳陷入沉默，所有人都等待著納薩諾斯開口。
薩薩里安注意到，在奧里索斯三人說話時，凋零者連頭也不抬一下，仿佛他根本不關心這里的問題。
“吉茲洛克。”納薩諾斯喊出那個地精的名字。
“我在，主人。”吉茲洛克上前一步。
“禁魔監獄的情況如何？”
“一切都好。”地精顯得有些意氣風發。薩薩里安猜想他是不是把攻陷洛丹倫的功勞都算在了自己頭上？“沙塔斯的德萊尼人都被關了起來，他們沒有受到虐待。”
聽到沙塔斯這個地名，薩薩里安心里一緊，頗有些驚訝地看向地精。
“王城被攻陷了，但戰爭還未結束，血色修道院的十字軍一定會打過來。我的恐怖衛士正在趕來。在他們抵達前，你們要負責布防，守住王城，明白嗎？”
薩薩里安意識到凋零者的話好像是在說他正準備離開。
“如你所愿，主人。”
納薩諾斯一邊點頭，一邊揮了下手，讓那四人退下。
現在只剩他和死亡騎士了。他知道薩薩里安一定有很多問題要問，事實也正是如此。
“你弄了一艘飛船，還是從外域搶來的？”
“你覺得不合適？”
死亡騎士對此嗤之以鼻，“我只是確認，不發表意見。”
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微笑出現在納薩諾斯的嘴角。“那么，你還想確認什么？”
“懷特邁恩呢？她死了嗎？”薩薩里安低頭看著地上的那灘血，他還能感受到里面的溫度。
“她還活著。”
死亡騎士狐疑地瞇起眼睛。“你曾說過只有投降的人才可以存活，懷特邁恩可不是一個會屈服的女人。”
“當然。”納薩諾斯點了點頭，“她活著的原因只是因為她還有最后一點利用價值。”
“城內的其他活人也是？”
“沒錯。”
“你認為他們活著對你更有價值？真是奇怪，我還以為你會把他們全都殺掉，然后再把他們復活成你的子民，讓他們擴充被遺忘者的軍力。”
“就像阿爾薩斯一樣？”納薩諾斯輕笑著，扶平護手上的褶皺。“我們不都是被他殺死再復活的人嗎？然后我們還是成了他的敵人。”
毫無疑問，這句話讓薩薩里安吃了一驚，也讓他琢磨不透納薩諾斯心里在想什么。剛才他提議殺光俘虜，是想看看納薩諾斯的態度。拒絕或者采納，將決定凋零者與阿爾薩斯之間是否有本質上的不同，也決定了黑鋒騎士在未來對被遺忘者們的態度。可是納薩諾斯卻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他不會濫殺俘虜，但不是出自人道主義，而只是一種源于遠謀的考慮：杜絕背叛。
“恩。”薩薩里安回道，不作評價。
納薩諾斯從王座上起身，“如你所見，我接下來要暫時離開東部王國，卡利姆多還有場戰爭在等著我。所以，你可以回去向你的大領主匯報了。當然，我隨時歡迎他再派人過來。”
食腐渡鴉正發出陣陣哀鳴…
死亡騎士跨上他的坐騎黃昏的后背，離開王城之后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座城市的棱角。當城池被攻破，守軍非死即降的時候，這個王國就已歸被遺忘者所有。這片富饒肥沃的土地將走向死亡。它的新主人會重鑄這里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