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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特別的會議

  藥劑師諾斯并不想念睡眠。他直到死后才意識到一個問題:生前每天整整三分之一的時間要躺在床上。這個比例是如此的驚人。現在他成為了亡者,有自由權力的被遺忘者,他可以充分利用這部分時間去做任何事情了。他可以選擇看書,可以去某個地方逛一逛,也可以和別人閑談。甚至再不濟,他可以躺在一塊冰冷的石床上面虛度這幾個小時。不過,大多數時候,諾斯都會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工作上。他的工作日復一日,幾乎是以一套完整的流程重復進行。如果自己還活著,恐怕早就厭倦這樣的生活了。但死后不會,因為有事做總比沒事做要好很多。

  “您要的材料都已經準備就緒了,大藥劑師。”說話的是他的助手維塞特斯,一名非常幸運的被遺忘者。他醒來的時候,意識和身體完整無損。諾斯選中他作為助手的原因除了這方面外,還因為維塞特斯死亡前就是一名手腳麻利的仆人。當他被復活時,他的意識也遵從于生前的習性——專門為別人服務。這也是他最精通的事情。

  諾斯正在進行一項新的藥劑實驗,效果是能麻醉被遺忘者,使其陷入昏迷。

  “都新鮮嗎?”

  “全是剛采摘的。絕對沒有問題。”維塞特斯回應道。諾斯只是滿意地應了一聲,繼續埋頭自己的工作。這個時候維塞特斯知道自己可以離開了,大藥劑師接下來的好幾個小時內都不會說話。可他沒有,他站在原地,似乎想要說什么,卻陷入猶豫。

  諾斯察覺到助手還在身旁,問道:“還有什么事?”

  維塞特斯愣了一下,考慮到如果自己說沒事,會立刻被藥劑師趕走的情形,他開口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向您請教,大藥劑師。不會耽誤您太長時間。”

  “你已經在浪費我的時間了,有什么話就快說。”

  維塞特斯想問的問題一直困擾著他,他有時也會旁敲側擊地詢問其他被遺忘者。發現疑惑的人不止有自己。

  “您是知道的,我死在了洛丹倫。阿爾薩斯回來的時候,我正在雇主家里打掃衛生。”維塞特斯停頓了一下,思考自己為什么要說這些話,好在諾斯沒有厭煩要趕他走的意思。“我很想看一眼那位受到萬民愛戴的圣騎士,還有他輝煌的凱旋儀式。只是后來阿爾薩斯舉起那把邪惡利劍,犯下弒父和弒君大罪,又屠殺了全城的居民。我也未能幸免。”

  諾斯開始慢慢將搗碎的草藥一份一份地裝進幾個形態相同的瓶子中。

  “我死的時候絕望極了,現在想來,我應該是很害怕,害怕死亡。我還有親人和朋友在這世上,我怕再也見不到他們。等我醒來的時候,我成了一名被遺忘者。經過多方打聽,我發現我的妻子兒女沒有和我一同遇難。這一點我很高興。”助手又停頓下來,這次是因為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諾斯的妻子法琳娜曾是詛咒教派的成員,也是將諾斯轉變為亡靈的罪魁禍首。

  藥劑師的臉色沒有表現出特別的不適和浮躁。維塞特斯繼續說下去:“我曾想過去找他們。但其他人告訴我,現在去找以前的親人只會讓雙方一同心碎。我的妻子相信我死了。最終,我決定還是保持現狀比較好。我也釋懷了,她是一個善良溫和的人,應該再找一位有生命的丈夫,繼續生活下去。”

  “我認為我的想法是對的。但我也逐漸迷茫了起來,我不太清楚現在我存在的價值到底是什么。請別誤會,我并不是在對為您工作而不滿。我認識的一個朋友特爾費德,他也是個被遺忘者,人還不錯,從事鐵匠的工作。那是份力氣活,工作時間也長。您知道的,掄起鐵錘的過程容易拉傷皮肉。被遺忘者的皮肉是不會自我愈合的。只有縫合,移植新的肌肉、筋腱和皮膚,甚至有時還需要使用魔法藥劑。有一次他換了條胳膊。我開玩笑說他的肌肉不會再增長了。他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

  諾斯手上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維塞特斯的懷疑消失了,藥劑師的動作說明他真的一直在聽助手嘮叨。“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以現在這副身軀活下去。”維塞特斯說道,“時間久了,我們只會…逐漸消亡。我選擇接受這份這副軀體。不過我知道有些人拒絕了。那時我以為他們是傻瓜。而現在,我已經不太清楚怎樣才是對的。我知道凋零者主人一直在為我們繼續存在下去而戰。但如果我們本來就不應該繼續存在呢?為了能夠存在下去,我們還要做多少事?還要堅持多久?”

  諾斯心里覺得維塞特斯作為一名助手,他的思想真得很像哲學家。不過和他探討這個話題的人。維塞特斯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當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有相同的想法以后,被遺忘者諸位領袖發現再也不能選擇無視這個問題了。

  他沒有立刻回答助手這個問題,因為他不會感覺迷茫。比起那些無所事事,找不到目標的被遺忘者來說,他還算特別幸運。修復亡靈肉體的工作始終牽動著諾斯對于藥劑學知識的渴求。而且納薩諾斯也特別重視他的工作,這更加激發他致力于研究如何確保被遺忘者的活力和健康,維護他們精神和肉體的完好。

  他想要開口說話,至少應該說些什么打發自己的助手,可卻在這時二人聽到了另一個聲音:“大藥劑師。”

  諾斯和維塞特斯同時朝著煉金房門口看去,看見一位身穿長袍、個子頗高的亡靈。

  “邪風大人,找我有何事?”諾斯放下手中的藥瓶,詢問道。

  梅瑞爾對著維塞特斯點了下頭,然后回答諾斯的問題:“晚上會有一次會議,你也要去。”

  “會議?”諾斯對這兩個字感到驚訝,“只有主人有權力召開凋零會議,而且他已經消失多日了。”

  “不,不是凋零會議。”梅瑞爾抱歉自己沒有解釋清楚,“是被遺忘者幾位領袖之間的會議,不公開。”

  “都有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法師沒有細說便轉身離開。知覺告訴諾斯,這是個不好的預兆,也許會議上探討的是什么沉重的話題。

  “我要一些月梅果,還有一點酸牛乳。”希爾瓦娜斯付完錢后準備離開。塞拉摩的重建工作還沒有完成,銀色盟約在塞拉摩戰役中作出的犧牲也還未恢復。這個時候,她應該全身心投入工作。不過游俠將軍想要把握這次來暴風城的機會。

  戰爭已經過去一個月,作為聯盟的最高領導人,瓦里安很想知道塞拉摩之戰的一些細節,他邀請參與其中的一些人來暴風城詳談,除了達拉然的成員未到之外,包括吉安娜和希爾瓦娜斯在內的人都應邀來到了聯盟的政治中心。不過游俠將軍很樂意將這種外交工作全部交給吉安娜。當女法師在國王的會議室中辯論的時候,她是否在場顯得并不是那么重要。

  法師區是暴風城最安靜的地方,除了環境比較好外,這里一般不會有什么危險。也許是自己之前給喬納森說過同樣的話,所以希爾瓦娜斯來的時候發現房門是虛掩著的。這是她在暴風城購下一處住宅。塞拉摩戰役打響前,她就將納薩諾斯的父親布瑞德·瑪瑞斯送到了這里。

  在塞拉摩重建完成前,他可能都要住在這里了。

  房間整潔干凈,但設施也極其簡單,女精靈將帶來的慰問品輕聲放在僅有的那張木桌上。這個時候布瑞德應該不會是在睡覺,但整個屋子都沒有那位老人的蹤跡。

  直到看見懸掛在墻鉤上的外衣,以及地上散落的幾粒種子,希爾瓦娜斯才想起住宅后面有一塊空地。那個身影就蹲在軟泥土上擺弄著花草。

  “老先生。”希爾瓦娜斯輕聲開口。

  那個背影一愣,慢慢站起來,又一步步轉過身。布瑞德是一個高大魁梧的人,但希爾瓦娜斯注意到,最近他明顯變得消瘦了。他從來都是言談舉止溫和有加,表現出一種不問他事的超然態度,但隱藏在這種態度下面的是他的一顆倔強的心。發生了這么多變故,其中大部分都不能說是好事,希爾瓦娜斯心中想,但布瑞德依然堅強的活著。對于人類的壽命而言,他已經相當高齡了。

  “好女孩兒?”老人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似乎是難得看見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布瑞德有些激動。

  好女孩兒是他對希爾瓦娜斯的特別稱呼。女精靈有時候也會懷疑布瑞德是否記得她的名字,不過看到老人那副高興的樣子時,她也不在乎對方知不知道她是誰。

  希爾瓦娜斯簡單的鞠了一躬,“看到你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布瑞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我聽說你們經歷了一場可怕的戰爭。”

  女精靈聽后疲憊地向布瑞德笑了笑。“戰爭沒有不可怕的。”她想向老人表達自己的謝意,因為是他的兒子救了她,以及一整座城池的人。但是這也是一件麻煩的事,戰爭結束后不久,一個可怕的流言從奎爾薩拉斯傳播開——被遺忘者領袖凋零者的真實身份是曾經的聯盟英雄納薩諾斯·瑪瑞斯。

  奧蕾莉亞應該完全沒有理由散播這種流言才對,畢竟,是她最先想要抹除所有的關于納薩諾斯的資料。希爾瓦娜斯聽到這個流言時也很震驚,同時聯想到這可能是納薩諾斯自己的選擇。他決定不再隱藏,而是突然重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就連她也措手不及。

  “塞拉摩還好嗎?我挺想念那里的海風的。”布瑞德說,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走到女精靈五步距離的位置。“吉安娜女士還好嗎?”

  “塞拉摩很好,吉安娜這次也來暴風城了,不過她現在正和國王會談。”希爾瓦娜斯思考著怎么將納薩諾斯的消息告訴布瑞德,或者應不應該告訴他。女精靈不想隱瞞,因為對方是納薩諾斯的父親,可他現在的狀態…雖然看上去十分硬朗,但萬一接受不了事實又該怎么辦?

  “統治者都有很多事情需要操心。”布瑞德搖了搖頭。祥和的外表下,他似乎還沒有聽說那個流言。

  希爾瓦娜斯因此松了口氣。艾澤拉斯每一天都有許多奇怪的傳聞,有的是酒館內的笑談,有的可能成為人們彼此之間說正事的引子,很少會有人去重視其中真實性。除非那人和傳聞有關。

  被遺忘者這個名字大多數人都聽說過,只是他們實在太低調了,幾乎不會干出轟動世界的事情,當然,激流堡戰役除外,但那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聯盟也沒有明確指出要收復那個王國的失地。部落也對此漠不關心,所以人們也不會去過多探討被遺忘者,更別提它的領袖是誰。

  “平常人未必也能清閑。”希爾瓦娜斯回了一句,攙扶著布瑞德回到住宅,“這里住的習慣嗎?”

  “清凈的很,我的侄子知道我來暴風城了,看過我幾次。”

  布瑞德的侄子,也就是納薩諾斯的弟弟?希爾瓦娜斯記得那個人叫斯蒂芬·瑪瑞斯,曾經軍情七處派人北上圍剿納薩諾斯的時候,這個家伙似乎提供了不少情報。

  “我幾乎沒聽你提起過你的侄子。”

  “洛丹倫毀滅后就很少聯系了,上次他來找我,是告訴我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兄弟過世的消息。又一個親人離開了,最后可能就剩我一個。”老人的聲音變得沉重。

  “生活并不僅僅只有親人。”希爾瓦娜斯用安慰的口氣對布瑞德說道。“有什么能讓你感到高興的?”

  “有的。”布瑞德轉過頭去看空地的方向,“我種花的時候,會想到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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