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蒂羅亞之淚(番外)
夜色鎮，名字和它所處的地方暮色森林一樣讓人不寒而栗。這里過去并不是這樣，至少過去不是。作為一個農場，夜色鎮曾向聯盟供應了大量的貨物，但由于污染侵蝕了這片土地，很多種貨物早已斷絕。很多人已經離開，希望可以到西部尋求暴風城的保護。經濟的衰退使得農民和商人無物可賣。很多人花費積蓄在鎮里的血鴉旅店打發日子。這家旅店是由奧瑞納·金牙，一個豪爽而又好客的矮人經營著，他是這里為數不多的富人。
“今天可不是一個好日子。”奧瑞納無聊的用手敲打著柜臺，旅館里面稀稀拉拉的客人幾乎讓他賺不了幾個錢。外面在下雨，讓夜色鎮原本陰森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奧瑞納把腿放在柜臺上，悠閑地享受著安逸的時光。這時，旅館內走近一個高大的身影，一個身穿西裝革履的男子。一開始奧瑞納并沒有注意到他，矮人一如既往地想說“要什么自己拿，只要付錢就可以了”這樣的話。不過對方走到他面前的時候，他睜開眼，這是他見過身材最高大的人類，渾身緊致的黑色西裝無法掩蓋他結實的肌肉。這個人用手拍了拍他衣服上的雨水，浸水的禮帽被拿在另一只手上，他的頭發有些濕漉，看上去很狼狽。
“你好！”那個人注意到奧瑞納看這里，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并微微點頭鞠躬，展現出紳士的一面。“情給我一杯上好的威士忌，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要一些熱騰騰的面包，外面可冷了。”
奧瑞納愣了一秒，然后立刻從椅子上跳起來，差一點碰到了柜臺上的空酒杯。矮人咧開嘴，笑著回答道：“當然，當然，請隨意找個地方坐下，你要的東西我馬上端上來。”
“謝謝。”高大男子也報以微笑，并且把五枚銀幣放在柜臺上，這足以讓奧瑞納把他當成貴賓。矮人一邊著手準備，一邊注意到那個人只是坐到了離店門口最近的一張桌子，小心翼翼地將帽子扣在長凳子背扶的一角，兩只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靜靜地等待自己的食物。
這一定是一個有錢的紳士，而不是一個粗鄙的暴發戶。
奧瑞納又笑了笑，很快，他就把東西帶到了那個人的面前。
“你要的東西，請問還需要什么？”
那個人衣袖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餐巾圍在脖子上，然后說道：“謝謝，事實上我并不是一個人來的。過一會兒，我還有幾個朋友也要來到這里，我希望他們來的時候已經有美味的食物在等著他們了。當然，他們的費用另結。”
“好的好的。”奧瑞納連忙點頭，并且保證會準備最好的食物。矮人一溜煙兒跑進廚房，催促著廚師們行動起來，今天回來一些大顧客。雖然奧瑞納自己都很奇怪，為什么那些高階人士會來這里打磨時間，夜色鎮可不是一個度假的地方。但是，只要有錢賺，誰會在乎這些問題？
半個小時后，血鴉旅店外傳來了馬蹄聲。那個男子同時意識到他要等的人已經來了，激動的站起來出門相迎。
奧瑞納聽著旅店外幾個人的交談，他從聲音判斷出又來了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矮人。
那四個人同時走了進來，奧瑞納看著他們，新來的三個人并沒有同他想象中的那樣著裝正式，反而更加普通。他們都穿著用亞麻布制成的平民衣服，和那個西裝男子相比完全是兩個世界。奧瑞納觀察著另外兩個人類，他們從內而外都透露出一種軍人風范，并且兩個人看上去是身經百戰，尤其是那個年紀看上去要大一些的人類，他留著經心修剪的山羊胡子，臉上的堅毅根本無法掩飾。而另一個更年輕的人類有一頭褐色的短發，是在場的人中最具有活力的一位。奧瑞納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他的矮人“表親”上，這個矮人是頭上禿頂，大胡子直達自己的腰間，從外表上看不出他是做什么。
這三個人似乎有意掩蓋自己是做什么的，所以他們非常小心謹慎。
“很高興你們能來，斯蒂芬、萊雷恩，還有比格爾，謝謝你們能夠來幫助我。”那個男子首先說道。
“沒關系。”斯蒂芬拿起房子桌上已經準備好的酒，大口地喝了下去，然后開始聊正事。他們的聲音很低。
“告訴我們，托比亞斯。關于你兄弟斯塔文·密斯特曼托的一切，這有助于我們找到他。”斯蒂芬說道。
“好的。”穿著黑色西裝的托比亞斯從自己的公文包中拿出兩封寫滿字跡的信，雖然有些殘缺，但上面的字卻很清晰。
斯蒂芬兩只手分別拿著那兩封信，以便身旁的萊雷恩和比格爾都能看見。
第一封：
‘致尊敬的克雷利安校長：
我以前的主人，我寫這封信是為了讓您了解到您的學生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我聽從您的建議離開了我深愛的吉爾尼斯，在世界各地到處游歷，以此來歷練我的知識與智慧。我去過許多地方，最后決定在月溪鎮這個可愛的小鎮定居。隨著收獲季節的到來，西部荒野的農田景色是如此的美麗。
剛到這里沒幾天，我就開始為附近農場中的孩子們上課了。我的課程進行得很順利，鎮長便委任我設立了一所學校，而且現在已經開始動工修建一所全新的校舍了！我從銀松森林到暴風城，現在又來到月溪鎮。誰能想到我會在艾澤拉斯經歷那么多的事情！’
第二封：
‘尊敬的大人：
我聽說您需要為您的孩子找個老師。現在我暫時住在閃金鎮的獅王之傲旅店里，由于目前月溪鎮糟糕的狀況，我被迫放棄了學校校長一職。我愿做您孩子的老師，希望您能接受我的申請。如果有必要，克雷利安校長可以向您證明我的能力。
當冬天的雨季過后，道路適合旅行的時候，我會親自前去找您。
屆時再見。’
斯蒂芬看完后將信還給了托比亞斯，然后看了看萊雷恩——他的導師。
“托比亞斯，請回答我們一些問題，這有助于我們幫你找到你的兄弟。”萊雷恩說道。
“當然，請隨便問。”
“首先，我們都知道你是一位吉爾尼斯貴族，至少在吉爾尼斯被部落占領前你是富裕的。”萊雷恩說道這里向托比亞斯投去遺憾而抱歉的眼色，他提到了對方的傷心事。但托比亞斯只是皺了下眉頭，并沒有接的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為什么？你的兄弟看上去很落魄，從第一封信上可以看出，他似乎一直在流浪。你難道沒有幫助過他嗎？”
托比亞斯搖了搖頭，解釋道：“并不是如此，萊雷恩大人。我曾多次向斯塔文表示要接濟他，但他總是出于顏面而拒絕我，我們的關系很好，否則我也不會大費周章的來找他。”
他話音落下，緊接著一個渾厚粗重的聲音響起。比格爾指了指第二封信，說道：“這似乎是一封求職信，他得到這份工作了嗎？”
“問題就在這里！”托比亞斯激動地說道，甚至不知不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我去調查過，是暴風城某位貴族正在為子女聘請私人家庭教師，并且我的兄弟的確去應聘了，但是奇怪的是我聽說這個貴族全家老少都死了，就在不久前，連一個仆人都沒有存活下來。”
“死了！”斯蒂芬一驚，詢問道：“釀成這場悲劇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就連軍情七處都沒有結論。”
“所以，關于你兄弟的消息就只有這些？”比格爾又拿起那兩封信看了看。“這讓我們怎么找，你的兄弟最后有沒有被雇傭都不知道。”
“事實上，他被雇傭了。”托比亞斯嘆了口氣，將手捂在自己額頭上，從衣服口袋中拿出了第三條線索——幾張更加破損的紙。“這是他的日記，只是幾張殘頁。請過目！”
‘…那個叫基爾斯的男孩似乎很難管教，對我來說也許是個挑戰。他的姐姐蒂羅亞則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她的美貌也格外引人注目，蒂羅亞渾身都散發著女人獨有的氣質，而他們家可能已經安排她在明年結婚了。我有點跑題了。這個星期我會陪他們一家人到他們那座艾爾文森林東谷伐木場附近的夏季別墅去度假，那里離赤脊山很近。我希望能在那兒再給您寫信。’
‘…奇特，無法自控，今天我感受到了這種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在我輔導基爾斯學習歷史的時候，蒂羅亞正在外面照料著她的花園。過了一會，她走了進來，把鮮紅的秋海棠放在我的手心上，對我嫣然一笑，我感到自己的心在猛烈地跳動…我敢肯定，她和我有著相同的感覺。今天早晨，她甚至把手放在了我的手掌中。當她微笑的時候，她的眼眸像鉆石一樣閃亮。我們進行著無言的交流，她已經占據了我的心，她讓我的全身熱血沸騰。’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這么憤怒！她怎么敢這樣對我！我教基爾斯數學的時候，蒂羅拉來了，還帶著她的一個求婚者，他們竟公然手拉著手！真是個沒教養的年輕人。蒂羅亞也沒怎么介紹我，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哦，這是我的家庭教師，斯塔文叔叔。他是個不錯的老人。”老人！一聽到這個詞，我的臉就漲得通紅。我不過比她大了幾歲而已，而她竟背叛了我…我的心仿佛隨著絕望而跌入了無底的深淵。她欺騙了我的感情，現在竟然還訂了婚。這個可惡的騙子，她假裝自己陷入了愛河，其實她一直以來只是想要傷害我而已。我的心里只有黑壓壓的一片，每過一分鐘，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一分。我要讓她付出血的代價，但是與我流過的眼淚相比，那是多么的蒼白無力…’
“該死，你的兄弟不會是個…哎喲！”比格爾被斯蒂芬狠狠踩了一腳，并且對方還瞪了他一眼，叫他閉嘴。
萊雷恩咳嗽了一聲，他也被這些文字給震驚了，尤其是上面最后一句話。
“所以，托比亞斯。你是希望我們找到你的兄弟，還是希望我們抓住他？”
托比亞斯搖了搖頭，他現在情緒有些不穩定，內心希望斯塔文在日記中寫的只是說說而已。
“你剛才說軍情七處對那個貴族的死一無所知。那么是不是意味著你并沒有把這些東西交給肖爾大師？”
托比亞斯長嘆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我希望我能自己私下解決這件事情。如果斯塔文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會親自讓他贖罪。最新的線索顯示斯塔文逃離到了這里，我在暮色森林尋找了一個月……。”托比亞斯說著 斯蒂芬聽了后突然心頭一緊，一股哀傷的情緒籠罩著他。這讓他想起了一個他最不想回憶的人。
“我明白了，你其實早就知道斯塔文的下落了，對嗎？你希望有人和你一起見證這一切？”年輕的人類給了托比亞斯一個堅定的眼神。
“是的，我騙了你們。我只是…只是缺乏一些勇氣。如果…”托比亞斯懇求般地看著面前三個面孔。“如果有圣騎士和我一起，我一定能后處理好這一切。”
斯蒂芬、萊雷恩、比格爾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頭。
托比亞斯逐漸放松了下來，對他們說道：“我們出發吧…他就在離夜色鎮不遠處的一所破屋內。”
他們離開了，暮色森林的天空依舊下著寒冷的綿薄細雨。對于斯蒂芬來說，這是他永遠無法忘記的一天。
“就是這兒？”比格爾看著前方陰森恐怖的破屋，不由得拽緊了手中的戰錘。“我們該怎么辦？有什么計劃之類的嗎？”
“沒有！”托比亞斯回答道，然后上前一步大喊：“斯塔文·密斯特曼托！出來吧，你的兄弟在這里等你，迎接你的審判吧！”
屋內沒有回應，甚至沒有一絲動靜。
“我們直接進去！”萊雷恩說著，金色的圣光出現在他周圍，眾人破門而入，眼前的一切讓他們非常驚訝，一個亡靈倒在地上，死去已久，他的腦門兒被一箭射穿，同時他的一只手被扭斷，看上去他死前遭到了折磨。
“斯塔文！”托比亞斯嘶吼著。
“什么，這就是你的兄弟？他可是一個亡靈，而且這看上去是他第二次死亡了。”
“我確信是他。”托比亞斯將地上尸體的一只手抬了起來，食指上有一枚戒指。“這是代表密斯特曼托家族的戒指，是他，是斯塔文沒錯。”
“可他死了！是誰做的。”斯蒂芬想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那支箭上。他將箭矢拔了下來，上面還有一些惡心的腦漿。忽然之間，斯蒂芬瞪大了雙眼，恐懼讓他立刻丟掉了手中的箭！
“這…這不可能！”斯蒂芬情緒失控地大吼道，“這不可能！”
“你怎么了，斯蒂芬？”
“你在鬼叫什么？”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年輕的圣騎士一句別的話不說，只是在重復這四個字，茫然無措的一步步后退，像是自己被圣光拋棄了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斯蒂芬重復抓著萊雷恩和比格爾左右搖晃。
“你瘋了嗎？到底怎么了？”比格爾用力推開他。
“他還活著，他居然還活著！他怎么會活著？為什么他還活著？”斯蒂芬怒吼著。那支箭，怎么會出現在這兒？他內心不停地問道，這勾起了他最沉痛的回憶。他還記得在瑪瑞斯農場那場大戰，他親手看見奧蕾莉亞射殺了他最尊敬最喜歡的人。過去了這么多年，斯蒂芬又一次處于崩潰的邊緣。
“箭上是什么？像是一句薩拉斯語！”萊雷恩撿起被丟棄的箭。
“給我看看！”比格爾接過來看了看，解釋道：“的確是薩拉斯語，Vendel’oeranu。”
“什么意思？”
“很簡單，就是‘幫我遺忘’的意思。”
“幫我遺忘？”萊雷恩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轉頭來說道：“斯蒂芬，這句話…。斯蒂芬？人呢？”
“嗯？那個小子跑哪兒去了？”
通向赤脊山的大路上，斯蒂芬瘋狂地跑著，他甚至連自己的武器都丟了。“快一點，快一點，暴風城，暴風城！”他強迫自己加快腳步。
“必須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
兩天后，暴風城墓地 已經是深夜，這里幾乎沒有人來，但有一個身影躲在黑色的披風下，單膝跪在一座墓碑前，手里的一朵美麗的小白花隨風搖擺著。只有少許星光灑在這個身影身上，在昏暗的光線下，那只完全沒有任何血肉的手顯露出來——他是一個亡靈。夜色下暴風城在這里并沒有巡邏，所以沒人發現他。
良久，終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托比亞斯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其他人后走到那個亡靈身后不遠處。
“他知道了。我看到他的表情了，你的弟弟很震驚。”
“是震驚，還是恐懼？”黑色披風下，響起一個粗啞刺耳的聲音，在周圍回蕩著。
托比亞斯沒有回答。
“蒂羅亞！”
“什么？”
“那個女孩兒，讓你兄弟斯塔文瘋狂的女孩兒，現在正躺在這座墳墓里面。她被埋進去的時候身上的血都已經流干了。”
“斯塔文罪孽深重，謝謝你讓他解脫。”
那個亡靈發出一陣啞笑，讓人心寒。
“我讓他死的很痛苦，直到他跪地求饒我才終結他的性命。”他說著，把那朵花放在墓碑前。“我給這朵花取名為蒂羅亞之淚，在他們的莊園內，只有這一個活物。”
空氣中吹來寒風，托比亞斯表情凝重的嘆了口氣。
“總而言之，謝謝你，凋零者。”托比亞斯皺了下眉頭，又好奇地問道：“可是你已經暴露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搜尋你的下落。你該怎么辦？”
“無所謂了，我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兒？”
“潘達利亞！”
亡靈站了起來，轉過身拉下自己的兜帽。托比亞斯一輩子也忘不掉，那雙如炭火般猩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