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鐵劍仿佛極不情愿地,將方才在巨猿體內悄悄吸收的內丹,吐了一丁點出來。
寧不歡頓時感覺全身一輕,匱乏的靈力再次充盈,自愈力也變成了平時的數倍。
待下一只妖獸走入場,站定在寧不歡面前,后者都沒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只妖獸是怎么一回事。
“只…只有變異?”寧不歡一臉凝重,總覺得有詐。
變異級別的妖獸,說白了就是長的奇怪點的野獸,只是“長得奇怪點”,普通人拿些農具都能趕跑的級別。
寧不歡持著劍,充滿戒備地繞著“九十九”走了一圈。
濃郁的血腥之氣從劍刃發散而出,將那條可憐的三眼狗嚇得瑟瑟發抖。
“第三十一號挑戰者,挑戰第九十九號妖獸。”
“獲勝條件,將對手嚇跑者,為勝。”
“比賽開…始。”
寧不歡看著小狗撒腿就跑的背影,呆若木雞。
“比賽結束,獲勝者為三十一號挑戰者。”司儀的聲音毫無波瀾。
寧不歡一臉茫然,望向頂層看臺,那名送菜的老頭也被釋放了。
“什么情況?”
第一百號妖獸,開智。
一百零一號,開智。
一百零二號,變異。
一百零三號…
一百七十七號,化形。
寧不歡搓了搓眼睛,確定這只確確實實是化形階段。
“難道…獸欄里化形以下的…都給我送完了嗎…”寧不歡震驚。
跟寧不歡比起來,司儀才是最懵的人,一念起來嘴巴就沒停過,看見化形也是松了一口氣,心想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還是說…軒轅大叔把刀架那王爺的脖子上了?”寧不歡嘰里咕嚕的,也沒人聽得到。
“吼——”
渾身浴火的雄獅兇猛地咆哮,就連身邊的空氣都有些扭曲。
“火獅啊…”寧不歡一邊揮劍一邊念叨。
“要是葉憩的冰柱在,我馬上就躺贏了…”
“你說你多么秀氣的一把劍,怎就沒點屬性呢…”
為了保存體力,寧不歡幾乎沒有再馭劍,就連移動也很少,大多是站在原地等后手,然后楸準機會,一擊必殺。
雖說妖獸的變異階段,等同于修士的練氣階段,但由于智商的差異,真正可以劃等號的是開智與練氣。
寧不歡練氣圓滿的情況下,對付開智妖獸信手拈來,但化了形就會稍微麻煩些。
狀態尚佳的時候還能游刃有余,但經歷了七十三場戰斗的他,無論是靈力還是體力,都已經枯竭了無數次。
無數次越過極限,然后烏鐵劍不得不補充,如此循環,哪怕是再補充,身體也要吃不消。
看臺上,還未被釋放的梁家人不足十名。包括家主梁甘風在內,皆是年紀最大的那一輩。
幾個來回,火獅已經極其暴躁,動作也加快了許多。
“吼——”
待火獅側面撲來的一瞬間,寧不歡腳步一挪,靈猴身法變換位置,最后輕巧地一劍刺出,從一個詭異而刁鉆的角度…削掉了火獅的一撮毛。
“獲勝者,第三十一號挑戰者。”
“第一百七十八號妖獸,入場。”
“第三十一號挑戰者,挑戰第一百七十八號妖獸。”
“獲勝條件…”司儀的眼皮都打架了。
“鐺…鐺…”
斗獸場的鐘聲終于響起,一聲一聲,極其沉悶。
穹頂的層層陣法逐漸平息,日落的余暉灑進沙場。
“小公子可真是好大的手筆,八十八顆龍珠,眼都不眨一下。”
“那可不?我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錢。”一個穿著純銀輕甲的少年嗤笑一聲,趾高氣昂地回道。
各貴族陸陸續續從雅間走出,在經過這個少年身邊的時候,任誰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哼!”軒轅長蘭臉色陰沉。別霜攙扶著她,一臉的膽戰心驚。
顯然,在比拼財力上,軒轅長蘭輸給了這個少年。
寧不歡莫名創造了八十九連勝的最高記錄,江南梁家全族赦罪釋放,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其實在第二場結束后,眾人的關注點早已不在場上,而是場下的指定賽競價。
每每有人出到最高價時,總會被一個神秘人以更高價落槌。軒轅長蘭忍無可忍,拿出了一顆夜明珠,誰知還是被斗獸場干脆利落地退回了。
幾次,幾十次…軒轅長蘭每次都用這顆價值連城夜明珠,可每次都被退回,這就意味著,每次的落槌價,價值都在她的夜明珠之上。斗獸場這樣作假,未免也做得太明顯了。
其他幾家有意競爭的勢力,也不約而同地提出了質疑。斗獸場迫于壓力,詢問了這位金主,在得到允許后,便在最后一場比賽時,向所有人公布了這位競價者的價格——八十八顆龍珠。
龍珠,來自東海龍族,這是個很古老的名字,但是它出現了。
城墻上的人已經消失無蹤,軒轅凜然躲著軒轅長蘭悄悄離去,龔才使也灰溜溜地打道回府,準備將今日之事告知自己主子。
寧不歡也是從沙場走出來的時候,才得知“幫助”自己的,竟然是一個陌生人。
那少年劍眉星目,年約十六,銀白發冠束著高高的馬尾,一身輕甲熠熠發光,只是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海腥味。見寧不歡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甚至還笑容滿面地主動迎上去。
“小兄弟,辛苦辛苦!”
“你是誰?為什么幫我?”寧不歡問道。
那少年爽朗一笑,自來熟地攬上寧不歡的肩膀,把后者疼得一個激靈。
“我是東海龍族太子韓戰,幫你是因為,如果你死了,就不能回答我的問題了。”
寧不歡一愣:“只是回答問題?”
“沒錯,我想問的就是你手上這把劍,怎么來的?”
“一個大叔送的。”
“能不能帶我去見他?”
寧不歡雖然很詫異他為何如此激動,但還是搖了搖頭。
“他會來找我,但我找不到他。”
“那我先跟著你吧。”韓戰毫不猶豫地說。
寧不歡暗暗好奇,舉起劍看了看,疑惑道:“這把劍怎么了?”
“沒怎么,只是這把劍是我娘做的。”韓戰答。
“這么巧?”寧不歡轉念一想:“不過你怎么知道?在你出生之前,這把劍就已經被藏起來了,你應該是第一次見吧?”
“有我娘的氣息,不會錯。”韓戰不假思索道。
寧不歡沒有多問,觸及別人隱私的事,他并不想知道太多,何況八十八顆龍珠的事,司儀也告訴他了。
如此珍貴的寶物,如此龐大的數量,就算韓戰要這把劍,寧不歡也會毫不猶豫地送給他。
“你這一身…太慘了!”韓戰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濕漉漉的,才想起寧不歡幾乎渾身浴血。
“你這個樣子不行!還是先跟我走吧!”
“去哪…”寧不歡見毫無商量的余地,索性就由他帶走了。
梁家人離開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寧不歡只答應救出斗獸場,沒說還要護送他們回江南,既然如此,便撒手不再管這個事。
夜,班史城客棧。
寧不歡的腹部和腿部捆著一圈一圈的繃帶,張開雙臂站在臥室中央,一個老裁縫正為他測量尺碼。
“不用吧…我怪不好意思的。”寧不歡哪里嘗試過被這么多人服侍,一時間有些局促不安。
韓戰翹著二郎腿臥在榻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滴溜溜地把玩著兩顆龍珠。
“小事情!衣服當然是合身最重要,還有,你喜歡什么顏色?我讓他們找。”
“黑…黑色吧…”寧不歡心虛地回答。
忙到亥時,裁縫和醫師都撤走了,寧不歡才安心地躺下來。
被褥柔軟得像云,桌上的熏香安神助眠,房門外站著兩個仆人,隨時聽候差遣。
寧不歡看向房間另一邊的軟榻,只見韓戰竟然就在那睡著了,因為誰也不敢叫醒他,于是就把他一個人留在了這兒。
“東海龍族?”寧不歡冥思苦想,腦海中模糊地勾勒出一幅地圖。
東海上的確有一個龐大的島嶼,名為沉龍島,位于東海正西方,大陸海域外東偏南方。東海龍族極少與大陸來往,千年來仿佛與世隔絕。
想到這里,寧不歡又細細打量軟榻上的人。
跟那些本地雇傭的仆人不一樣,韓戰的五官很有辨識度,明顯不屬于帝國的任何一個地方。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來自東海。
“八十八顆龍珠…”寧不歡按著自己的心臟,在面對花枝招展的姑娘時都沒跳這么快。
一顆龍珠買一座城綽綽有余。八十八顆,相當于帝國的半壁江山。
半壁江山!寧不歡差點沒被嚇暈過去,看著韓戰的目光也變成了濃濃的“敬畏”。
“我的哥…不要離開我,好嗎?”寧不歡發自肺腑地感嘆。
眼見韓戰靠在軟榻上,姿勢極其隨便,手里兩顆龍珠都快滑下來了。這要掉不掉的樣子,讓寧不歡這個沒見過錢的人著實揪心。隨手拿著“兩座城”在玩,“富可敵國”這詞用在他身上絕不是比喻,而是描述事實。
“難道東海都這樣嗎…”寧不歡想起了他的骨頭龍,暗暗祈禱它爭點氣,撿幾顆龍珠回來,讓自己少奮斗兩百年。
胡思亂想半天終于困了些,可臥室有個外人在這里,他總覺得有種說不清的怪異,翻來覆去還是爬了起來。
“韓戰,韓戰?”
那少年起初就像昏死過去一樣,被晃了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韓戰,你要不先回…”寧不歡說到一半,忽然發現他狀態不對,便問道:“你怎么了?”
韓戰勉強撐開眼皮,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微張的嘴唇還有些干裂:“我…暈陸地。”
“啊?”寧不歡懵。
“我要…死了…”
此時的韓戰就像一條翻肚皮的魚,臉色發白,渾身無力,要死不活。
“不是?你,你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