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罌粟花的愛

　　夜。李冷鳶約了小汐出來散步，因為小汐不約她，她就會整天宅在公館每日每夜的訓練。

　　在這個世界上，似乎只有李冷鳶最懂自己，小汐每每看見她總是于恰到好處的時間段，站在轉角，斜靠墻壁的姿勢，伸展出流水線般的驕傲身姿。

　　極其美好的身段，專門等待自己佇足良久的樣子，實在討厭不起來。

　　“怎么每次見你都是這么一件衣服？好歹大家都是女孩子吧。”李冷鳶走近小汐說道。

　　不能比不能比的。小汐內心淡淡說道，開口卻是清冷至極的聲腔，反問道：“我不是你的小汐哥哥嗎？”

　　李冷鳶完全沒有把自己當作女孩的自覺，大大咧咧，全是男孩子的風范，不僅主動像男孩子一樣邀請小汐散步，去看電影，喝咖啡，游玩游樂場，細細一想，很多時候，純粹就是約會的方式嘛。

　　其實這樣的女孩是小汐前世的完美情人，但偏偏遇見這樣女孩的時候，自己身子卻是女孩。

　　“哎，你干嘛老是躲著我嘛，女孩子抱著女孩子的胳膊，不是很正常嘛，看看，我可是總是叫你小汐哥哥的唉，你不能把自己當作男孩子？”李冷鳶歪著頭，挑眉壞笑。

　　小汐在皇家魔法師學院讀書的日子，唯一懼怕的人，便非李冷鳶莫屬了，她總是以類似的方式，讓小汐愣了愣，看上去漫不經心，后知后覺，主要原因是表情面癱，內心早逐漸崩潰，對她無解了。

　　她知道，李冷鳶將自己的內心，讀的一清二楚。

　　“世界魔法交流大賽恐怕其他國家的間諜會來搗亂呢，你知道的吧。”

　　小汐點了點頭，想不知道也難，終端媒體都已經各種陰謀論帖子橫行，在各個端友地，鋪天蓋地刷了幾個禮拜，為帝國之劍加油，為世界魔法交流大賽渲染氣氛強調他的重要激勵民心的同時，不忘夾帶私貨，賣弄智商。

　　但不得不說，他們的猜測，與帝國之劍內部自己成員，亦不謀而合。

　　“夏國外面的世界，是很自由的，而自由越大，限制越小，混亂便越多，所以國外才是冒險家的樂土，這也是為什么終端上許許多多冒險家的傳奇小說，全都是出自于外國人之手了。”

　　無論哪個世界，話語權都是掌控在西方的嗎？小汐內心吐槽，不愧是平行世界。

　　偶爾小汐會拉著司歸充當燈泡，小汐知道司歸暗戀自己，他暗戀自己的事情估計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唯獨他自己覺得自己隱藏得很好，只要他自己不說出來，小汐樂于和他成為朋友，如果他不識趣，那自然相當為難，大概率不得不快刀斬亂麻拒絕，然后徹底疏遠了。

　　不過看司歸那副慫包樣子，小汐還是頗為自信，他是不敢主動表白的。

　　只要他維持現狀，便很好。

　　司歸每次對小汐的邀請，總會顯得非常開心，盡管看見旁邊的李冷鳶，心花怒放的心情會打一大個折扣，盡管李冷鳶相比于小汐自身，并不遜色多少，只是顏值標簽方向不同。

　　小汐是一柄獨一無二的劍，能輕易穿透任何人，俘獲任何人的魂魄，而李冷鳶，類似于花，她不為你綻放，你會覺得她僅僅是個如狐貍一般嫵媚的女孩，但如果她為你盛開，你便會發現，你的一生，再無法離開她了。

　　她的美是一種，讓你無聲無息淪陷。

　　每每夜晚，李冷鳶總是會要求小汐給她買一個接著一個冰激凌，草莓味的，沒有誰會因為這點小錢拒絕像李冷鳶這樣好看女孩子賣萌式，大大眼睛盯著你做出想要的神態，何況，小汐骨子里，還是男的啊。

　　然后李冷鳶會伸出粉紅色的舌頭含著冰激凌露出甜的仿佛戀愛似的幸福微笑，兩人就這樣一邊走在市里夜晚的街道上，一邊百無聊賴的對各自問東問西式閑聊，李冷鳶樂此不疲的樣子，小汐總有種不真實感。

　　有司歸在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大大咧咧的，或者說，更加膽大豪放才對吧，想睡覺了，竟然徑直開了一間房！

　　重點，一間！

　　小汐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要阻止她這瘋狂的行為，還好粗神經的司歸，活該直男單身一輩子，憋了半天最終忍不住道：“這樣.....不好吧，要是傳出去，我們帝國之劍的名聲就完了，畢竟兩個女的.....和我一個男的.......獨處一室........”

　　還好，是趁著李冷鳶洗澡的時候。

　　只要進了房間，她似乎第一時間要做的事情，就是洗澡，然后像出水芙蓉一般走出，濕答答的凌亂頭發，垂落在她如奶汁般皮膚的前胸，雙腮紅嫩欲滴，小汐作為女孩子的身體，竟然都起了本能反應。

　　而這個時候，司歸的表現讓小汐意外，他竟然無視了....他竟然對這么美妙的一幕無視了啊，這不得不讓小汐由此對他另眼相看，這小子，可以啊。

　　也許他喜歡自己并不是因為單純的好色而已，她那一刻才想起了，司歸看向任何女孩，看向自己，從來沒有其他男的看向自己的畏懼之情。

　　他們畏懼，是源于他們內心深處滋生著對自己的原罪，害怕迎接來小汐冰冷殺氣，而司歸他對自己的畏懼，僅僅是一種，面對自己喜歡的人，那種青澀的，莫名其妙的情感而已。

　　“你可以等她出來后，你再把這句話重復一遍。”小汐心中一笑，表面卻淡淡道。

　　沙發柔軟，這個世界的生活用品，城市街道，許許多多事物，和前世大多相同，生活久了，小汐亦漸漸明白了什么叫做平行世界，唯一不同的，便只有魔法的存在，與修仙的存在了。

　　興許，還有許許多多幻想中的事物；這個世界由此充滿了無窮多的新鮮未知，附帶的，沒有實力的話，可能下一刻，就會莫名其妙的死掉，消失吧。

　　因為有魔法的存在，，便不再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惡。

　　只要你夠強大，從某種角度來說，你所向無敵。

　　小汐并不是無敵的，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敬畏，因為她對這個世界不懂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眼前李冷鳶便是例子，她感覺自己在她面前沒有秘密可言，而她，相處越久，越覺得她神秘莫測。

　　如果把人比喻成一本書，有些人，薄的翻開就寥寥幾個字，諸如那些喜歡自己的，興許獨獨喜歡你三個字貫穿一生罷了，無聊而空洞，乏味得使人倒胃口。

　　而李冷鳶不是的，她自己也不是的。

　　司歸被小汐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沮喪的摸了摸頭，看著小汐，即便這個時候，也能夠拿出一本內容極其晦澀深奧的符文書籍來研究學習，書名叫做《V世界規則運行法則》，上面的規則早深入人心，根本不需要看，偏偏原著，是由十幾位與奧斯古丁聯合創作的心血結晶。

　　比如其中一些話，“V世界是虛擬的，又是真實的，它源于眾生的幻想，又不屬于此世界，如果硬要形容，那便好比一塊兒金幣，它的兩面，V世界便是如此，一體兩面，虛擬與真實，與此世界達成平衡，我們方可以，與其他諸世界，和平建立用之溝通的橋梁。”

　　“它是一個起點，同時也是一個終點。”類似前后矛盾的話語，嵌滿了這本書的每一段，每一個章節，偏偏小汐還做著筆記，反復咀嚼思考。

　　最討厭的是，洗完澡的李冷鳶，常常和她心有靈犀，說道：“如果能將V世界法則了解掌握，或許能回到你的家鄉呢。”

　　該死，完全聽不懂。司歸任由自己渾身重量沉進松軟的沙發里，幻想自己是一枚善良的燈泡，安靜沉默的照亮面前這兩個，心有靈犀，奈何是同性的伙伴。

　　那是小汐最長一次的沉默，粗神經的司歸半點沒感受到氣氛的逐漸尷尬以至于緊繃，李冷鳶自顧自拿著浴巾擦著自己長長的秀發，露出天真可愛的呆萌樣子，像是才一不小心做了壞事，砸破了隔壁家主人的花瓶，結果她不知道自己做了壞事，好奇看著一臉憤怒的主人，反而饒有趣味嘿嘿傻笑。

　　當然，那是聰明而漂亮的孩子，才會做出的行為。

　　她一屁股坐在司歸與小汐兩人沙發中間，任玉腿搖晃半空，空氣沉寂立刻被打破，或許那是司歸第一次看見李冷鳶肆無忌憚穿著浴衣，湊近了很容易看見里面什么也沒穿的風景，登時瞪大了雙眼，看著一臉淡定的李冷鳶，僅僅為了想要做在小汐身邊，不惜讓司歸可能看見自己春光乍泄的一面。

　　她反而湊近，好奇細細打量司歸隨時間推移愈加呆滯的雙眼，伸出手，靠近他的雙眼，嚇得后者，一個哆嗦，慌不擇路往后逃竄。

　　然后他忘記了自己坐在沙發最邊緣，緊接著便是一聲慘叫。

　　自那以后，小汐主動叫他過來當自己燈泡，便有些困難了，強行叫雖然還會來，但一旦遇見李冷鳶湊近，便會充分安靜，做一個善良溫和的好燈泡。

　　“唉！我有那么可怕？以至于你坐那么遠？”李冷鳶對著司歸不滿的嘟了嘟嘴，旁邊小汐沒有表情的額頭，一滴碩大的汗珠，不由自主滑落，她幾乎能想象司歸當時的表情了，內心復雜。

　　司歸是一個很簡單很單純的人，不會有什么歪心思，喜歡一個人，還沒開始，已提前將自己一清二楚暴露在所有人眼里，也算少見的了。

　　李冷鳶一樣，但她是故意的，故意到，別人不敢再靠近小汐，她漂亮，驕傲，有身份，有神秘的背景。

　　很多人覺得李冷鳶是小汐的另一面，因為李冷鳶一顰一笑，和小汐的面無表情，相得映彰，猶如金幣的正反面，她們會默契的站在一側，李冷鳶溫柔的為她削出一個光滑的蘋果，小汐無聲接過，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畫面。

　　你說她們是百合吧，沒有證據，你說她們是姐妹吧，李冷鳶眼中的情意，又是那般，肆無忌憚。

　　醒來，窗外搖晃的三角形建筑，巨大的指針在屋內魔法裝置的催動下，搖晃出特有的影子。

　　鋒利的邊緣，一左一右，以切割光影的方式，推動指針前行。

　　小汐打開門，忽然看見，外面一片黑暗，十萬妖騎兵的森冷目光，當頭射來，垂涎！又疑惑？特別是妖騎兵背后一個沉默無聲，卻能一眼察覺，整個世界，都仿佛向她俯首稱臣的無雙威嚴。

　　和李冷鳶一模一樣的相貌，然而所有的注視，顯然不是什么友好目光。

　　“看來我來的沒錯，不然你真要有麻煩了。”

　　小汐聽到了李冷鳶的話語，全身肌膚表面，第一次，自動瘋狂生長一大片一大片的雞皮疙瘩。

　　冷汗刷地從雞皮疙瘩里冒出。

　　另一個李冷鳶，帶著熟悉的氣質與表情神色，從黑暗中浮現，探出手，抓住了小汐的左手五指。

　　“和我一起走，別說話，你一旦說話，她就聽到了。”

　　李冷鳶在小汐腰上掐了一下，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是在開門那一瞬間吧，被前方無窮的殺氣，直接凍結凝固，成為了任人宰殺地羔羊，而李冷鳶，再一次，于最關鍵的時刻，將她從黑暗包裹里，拉扯了出去。

　　天地似乎凍結，時間停止，他們的目光顫抖著想要掙脫，如此強大的他們，不敢相信，與困惑，更多是因為意識清醒著吧，竟然有渺小的人類，可以使他們停止行動。

　　控制時間的寶具？小汐只能聯想到這一點，因為這是獨屬于神的領域啊，連魔導師，恐怕都做不到的。

　　兩人在黑暗中前行，擋在前面的魔物，自動分開了道路，兩人牽著手，玉手與柔夷相扣交纏，兩人的氣息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達成了同一頻率，李冷鳶好看的眸子冰冷如刀，好像很好用的樣子，這使得那些原本還掙扎的魔物，分明氣息如淵，數量無窮，又近乎妖神般的它們，突然連出聲都不敢，隱隱流露出，面對主人才有的畏懼。

　　門外，竟然是V世界，一座漫天全是浮空破碎建筑物的天空，地面，四周，全是橫溢的殘垣斷壁，尸山骨骸。

　　小汐強自鎮定，哪怕一覺睡醒，忽然發現天翻地覆，除了繞過那個和李冷鳶長得一模一樣，但衣服明顯如同帝王一般的服飾，血色瞳孔，深邃得觸目驚心，她看見了對方眼神里流露出清晰的訝異。

　　訝異小汐竟然敢和她直視嗎？訝異李冷鳶，竟能夠掌控時間？

　　魔法傳送門亮起，李冷鳶抓著小汐的手跨過，發現周遭環境立刻隨之一變，地下停機庫，李冷鳶專門買給小汐的飛行器，小汐記得自己還沒用過，當她掏出機車鑰匙，遠遠按動遙控開關，機艙門自動打開，小汐和李冷鳶一起坐上后，駕駛過的熟悉感，撲面而來，一股沒來由的悚然，使她心驚肉跳。

　　“先離開學院。”

　　簡單的說完，飛行器便像野獸咆哮一般，巨大馬力，從后尾引擎處轟鳴，惹人注目的機艙內部顯示的啟動器一開始就有300馬力，漸次升到1000，如火箭噴射一般倏然沖出機庫，駛向飛行跑道。

　　毫不顧忌路燈拍攝，奔馳開來窗外景色快速后退，她駕駛飛行器如它的狂野外形，火爆彪悍，一輛一輛飛行器被她側滑超過，小汐腦海里突然聯想起浮光掠影這個詞，看著模糊景色的窗外，身旁女子嬌美如漫畫，她們像是穿越在時光的洪流中，命運的齒輪在旋轉式反物質魔導機動噴發器中，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硬生生將一切威脅，從小汐的周圍，拖出拽向全新的道路。

　　“有種不真實感。”小汐喃喃道。

　　“7級構裝奇跡之翼，陛下給我的。”

　　小汐怔了怔，奇跡之翼作為皇家魔法師學院的鎮院之寶，亦堪稱國運的幻想級構裝，沒想到陛下，給得果斷干脆。

　　小汐不得不怔住。

　　進入山道，小汐看到動力表已顯示時速達到830公里，比小汐前世的高鐵還快兩倍，如果不是系好了安全帶，深深陷在真皮座椅里，小汐真會飄起來撞到后備玻璃窗砸出龜裂吧。

　　“感覺怎么樣？”李冷鳶轉移開話題。

　　“還好，沒什么感覺。”小汐坦然道，盡管剛才懸崖快速拉近視野，又在她漂亮拐彎甩遠，他還是壓制了自己的尖叫。

　　“山上有處安全屋，我早早準備的，晚上躺在那里，可以通過透明天窗，看見最美的星星哦。”李冷鳶吐了吐舌頭，“今夜會有流星。”

　　小汐心卻在她的俏皮話里沉重，那個和她宛如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女孩雙瞳，于腦海揮之不去，一種本能，對于穿越者屬于致命，下意識會相信的本能告訴她。

　　即便是7級構裝幻想級寶具，夏國國運的國寶，就真的能夠改變她的行動軌跡嗎？

　　奇跡之翼，傳說這具可以改變時間軌跡，在與它達層契約，成為它主人的那一刻，它就不再存在。

　　給予主人希望的同時，會醞釀等同的絕望。

　　小汐，身在皇家魔法師學院天驕的她，不難獲得這些，并不對她封鎖的信息。

　　操控時間！近乎于從神靈里竊來的權柄，然而它有著巨大的缺陷，因為操控之人如果不是神靈的話，那么便只能影響一個人的時間軌跡。

　　毫無疑問，是自己了。

　　小汐不自戀，因為她對自己的愛慕，是如此明顯。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呵護，與善意，從她得到奇跡之翼的那一刻，又改變了自己多少軌跡呢？

　　興許，自己早已很多次了吧，她又背負著多少沉重的絕望？

　　小汐怎么能夠相信，掌握這等，連魔導師也不配擁有資格掌控的寶具，偏偏她能夠與之結成契約，會不付出代價。

　　李冷鳶忽然咯咯咯如銀鈴般歡笑，像個小瘋子一般，忽然離開機艙，站在了窗歪機翼上面，迎面掀來的沖擊風浪將她長發與裙裾吹直，成一面難以形容的絕美墨線，裙擺交織在風里，獵獵作響。

　　她忽然好討厭這個世界，這種熟悉的，失控時才會冒出來的強烈厭惡，對整個世界的厭惡，對自己的厭惡感再次襲上心頭。

　　這次原因和之前都不盡相同，她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無形，這股強大，之所以稱之為強大，是因為它看不見摸不著，你發現時它已經狡詰的編織好了整張大網。

　　她用這種方式告訴你她愛你，然后用這股四面八方的滲透，強橫將她籠罩。

　　她無法拒絕，因為她沒表白，沒有拒絕的機會，又怎么拒絕呢？于是持續不斷的溫柔，使一切冰雪消融，使她心里的眼淚，如血一般奔涌。

　　因為她知道，這股力量，一定不是她能夠承受的，一定會付出巨大代價的，自己真值得她如此喜歡嗎？自己，明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