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明白了一切
郊區，被草木深深掩蓋的豪華別墅院落，里面沒一個仆人走動的痕跡，連走蟲鳴獸聲也無。
樹木搖晃著如鬼爪般森然的殘影，別墅后院，開辟著一個人工溫泉，正沸騰著熱氣彌漫。
陳蕓紫靜靜躺在其中，頭發豎著了單馬尾，防止四散，完美無暇的身影在水中若隱若現。無數個攝像頭聚焦處，卻根本沒有她的存在。
“這樣你就滿意了吧.......嘻嘻.........”
徜徉于水中的她，只浮出一張精致的輪廓，嘴角掛著一縷半似喜悅，半似擔憂的笑。
“哈.........”
“........嗯。”
大學城一處生意奇差的早餐店。
陳蕓紫建議小汐以后在這里吃飯，小汐沒有多想，點頭答應，走至店內，才明白為什么店里生意特別不好，原來店老板長相奇丑無比，猶如腫瘤的五官，如果半夜撞見，自然嚇人無比。
尤其是她還愛笑，笑起來便更加驚悚了。這樣的老板，做出的早餐，敢吃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小汐聯想到了陳蕓紫身為SSS超能候選人，自然不會懼怕這些，自己亦是，掃視了一眼她身上并沒有異常的魔力波動后，便安然坐下，大學城有這樣于繁華間，特立獨群的店鋪，像是專門為小汐和陳蕓紫約會的地方一般。
陳蕓紫踩著輕快的步伐，推開珠簾門走了進來，向著小汐低頭輕聲道：“那個......早，早上好。”
“....嗯。”大概是見著了對方眼簾下始終泛著似涂著紅妝般的色調吧，小汐不自覺，亦怪不好意的。
某種感覺，像是穿越荊棘里，賽過了時光，順著她身體散發著的草木清香，與軟綿綿的話語，帶著饒癢癢的蠕動痕跡鉆入小汐耳中。
“一起吃早餐吧，你選的這個地方......”
“怎么？不好嗎？”
見陳蕓紫擔心的模樣，小汐忙搖了搖頭，“挺好的，非常安靜。”
“昨天晚上，你有給我打電話嗎？不好意思，我時常忘記自己有手機，丟在了不知道哪里，早上才找到。”
小汐歉意道。用隨身攜帶的終端用習慣了，回到此世界半年，這樣的習慣還是常常疏忽大意。
“嗯..........可不能輕易原諒才行，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嘻嘻.....”陳蕓紫忽然嬌笑道。
“條件？”小汐有些訝異，點頭謝過將兩份小籠包，貼心放在兩人面前的老板娘，低頭看著調料碗里血紅的佐料，試嘗了一口，味道意外的贊。
“哼，今天都沒有親切的叫我阿紫呢。”陳蕓紫嘟著嘴巴，故作不開心道。
小汐愣了愣，方醒悟過來，點頭道：“阿紫。”
“以后都要記住才行，要是再忘記的話，可要懲罰你了。”
“嗯。”
“看在你改變了稱呼的方式上，就原諒你了。”
然后她拿起面前的小籠包，小口的含在口中。小汐忽然，發現了自己內心空蕩蕩的，因為有東西填充進來了，所以，才驚訝的感覺到，原來自己內心，一直以來猶如遺忘的房間，門后布滿了灰塵。
面前的少女拿著銹跡斑斑的鑰匙，將門推開，從此以后，門內不再沒有燈光，不再靜悄悄，因為有她之后便多了一個人，她一個人便讓整個心房，絢麗多彩。
餐廳依舊是靜悄悄的，除了兩個人的對話，老板做飯的動作，機械式來回切著菜。
小汐知道，這個老板不會像看上去那么簡單，但和她無關了，就算她是惡魔又怎么樣，就算她每天晚上殺死1000個人又怎么樣？她連自己是否真正存在于這個世間都開始懷疑，除了，面前這個女孩，將熟悉的味道拉回至小汐周圍。
何況，這家店是她介紹的。小汐不想任由思緒瘋長去破壞這家店的任何靜怡。
現在挺好的。
“小汐哥哥.......”
“嗯？”
“這樣稱呼你，你會不會感覺到開心呢？”
小汐低著頭專注于自己面前的小籠包，白色的包子表面粘著血，入了口中，可達天人合一境界，如果不是店老板長相太過丑陋，小汐想這家店一定會火爆程度超越任何網紅門店。
見小汐吃著吃著發起了愣，陳蕓紫面頰恬靜微笑不變，猶如賢惠的妻子，善解人意的看著自己丈夫，細數他根根仟細睫毛。
“(__)”小汐微笑的看著她，小汐似乎被她的目光盯著不好意思，亦尷尬的“哈哈...”笑道。有些傻氣，卻是小汐罕見的微笑。
陳蕓紫頓時顯得更開心愉悅了。
“昨晚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接的時候，還有些害怕，你會不會突然討厭我了。”
“怎么會？”
“因為任升和你關系很好的樣子，以前一直以為你們是情侶，雖然你一直偽裝成男生，得知那個靈器是他贈送給你的后，便......更加踟躕了。”
“原來如此。”
“嗯嗯....”說著，陳蕓紫“呵呵”輕笑，似悅耳的風鈴聲，搖蕩。
專業課教師內。
見著一向短發的小汐長發似一夜長成，盡管豎著了單馬尾模樣，前額如故英武，鋒利的眉梢，劍脊似的鼻梁，目不斜視，確切說是目空一切才對，所以只私底下議論紛紛，但無人敢明目張膽閑言碎語什么。
倒是坐在旁邊的任升，很是直接道：“大家都覺得你簡直可以參選中國形象大使了，氣場顏值，鎮壓各國美女，八方來賀呀。”
“想死了嗎？”
“喲居然知道開玩笑了，看樣子心情極好嘛。”
“嗯。”
“讓我猜猜，早上和陳蕓紫一起吃的早餐？”
“嗯。”
“真好。讓人羨慕。”
“謝謝你。讓我看清了自己。”
“唉？我不記得我有做過什么事啊。”
小汐眉眼溫和了許多許多，從任升的眸子里，小汐看見了倒映其中，自己的輪廓。
“對于我而言，發生了很多很多事.........是意外，亦算命運注定，我最終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即便這是夢，我也應該，活出我想要的樣子。”
任升笑道：“哈還覺得這是夢呢？不過對于死者而言，活著或許就是一場夢呢，浮生百年，誰能逃過最終的宿命。”
“嗯。確實如此。”
“唉。小汐你呀，就是活得太累了，讓人看了心疼。”
“以后不會了。”
“會也沒關系，反正我無論你變成了什么樣子，我也是你的好兄弟。”
自己黑化后的邪惡畫面，自記憶深處冒泡，黑白影像一閃而逝。成排的哥特式人形精靈，掛著腐爛地碎肉坐在破敗多時的休息椅上，戲謔的看著每一個從他們身邊的路人，一旦有人發現了它們，就跑過去牽著對方的手，一起跑啊跑，直到，對方驚恐的發現，自己再也停不下來.......
小汐用手遮住了自己一只眼睛，“嗯。”了一聲。
“對了。這是小汐你的第一次交往吧，不慶祝一下？”
“慶祝？”
“肯定要慶祝啊！一輩子可就這一次。”
校景亭。
陳蕓紫開心的接過小汐首次主動為一個人買的外賣，像曾經的任升，跑腿給她買外賣一樣。
不一樣的是，對方滿臉幸福的接過，并貼心的幫小汐拉開了王老吉易拉罐鑰匙扣。
“任升又沒來呢。”
“他說最近忙于LOL比賽，沒有時間過來了。”小汐一飲而盡后，撕開外賣塑料包裝紙，一邊吃一邊說道。
“原來如此。”陳蕓紫笑著模仿小汐曾有的話語。
“嗯。他說第一次交往，要好好慶祝才行，提議我們倆去附近游樂場好好玩一次，還送了兩張門票給我們。”
陳蕓紫肉眼可見的，紅暈自脖子處蔓延至面龐，像是被小汐話語中的交往二字，挫中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小汐說完自己也是一怔，天邊云朵忽然有些加快，b京按理來說應該多有霧霾的，大概是最近國家管理的越來越好了，空氣質量改善顯著。
亦或者，根本不是自己曾經所在的世界。
“游樂場嗎？”
“嗯。”
“不喜歡......？”
“就我們兩個人嗎？”
“......嗯。”
“什么時候去？”
“隨時都可以。”
“........小汐哥哥不怕成績下降嗎？嘻嘻。”
“我過目不忘的。”
“嗯嗯。只是忽然，有些開心，不知道該說什么，沒話找話了。”
“小汐哥哥想什么時候去呢？”
“周末吧，周末人比較多。”
“其實.......我和小汐哥哥一樣，人越少越開心的。”
“那就周末好啦。”陳蕓紫聲音忽然變得很輕，輕的，如同遠方躲在草叢里跳來跳去，睜著大大眼睛，衣衫異于常人，一副V世界中世紀貴族裙擺的小孩子們。
它們旋轉著，踩著芭蕾舞的節拍，當小汐敏銳往來，又瞬間消失無蹤。
小汐皺了皺眉，當是尋常鬼物，沒有多加理會。
只要不來煩她，她都懶得理會，反正有超能力管理局不是嗎？這些事情，自有人去負責，清掃，她沒有必要暴露自己，打破當下，難有的平靜歲月。
“嗯。”
“約定了喔。嘻嘻。”
“嗯。”
夜晚，小汐又新換了住處，破舊簡單的房間，一床一桌而已，周遭寧靜空寂。
任升發來日復一日不覺疲憊的微信晚安。小汐今天回復道：“睡了嗎？”
“沒有。”任升幾乎秒回，“精神煥發，怎么敢睡？”
“.....謝謝你的提議，不然.....我完全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唔.......交往中的人，是不一樣，遣詞造句，都變得比以前多多了。”
“好吧我很能理解的，為你的變化而舉杯，此刻我正喝著美酒呢。”
“睡覺前一杯葡萄酒？確實養生。”
“喝酒還能激發很多很多美好的事情，如果把自己當作男生，可要學會男生的寶典。”
不用你說，小汐靈魂可是如假包換的男生好吧。
小汐微笑著回復道：“這個不用你操心。”
“好吧好吧，我不操心。反正你們之間的事情，我只能在旁邊看著祝賀咯。”
“去游樂場的世間定在周末，到時候你要來嗎？”
“笨蛋，我來干嘛？做溫暖的電燈泡嗎？”
小汐不知道，此刻的任升，正蹲在床頭一角，原本用來放手辦的書桌頂端，此刻正坐著一個面目詭異的哥特式娃娃，是他在街角發現的，不知道被誰丟棄。
娃娃長得有些像小汐，他心中一動，便抱了回來，娃娃的目光很有靈性，如果細看的話，會發現它死死盯著任升一動不動，猶如裝著活人的眼珠，瞳孔表面，晶瑩深邃。
“最近我看了一本，名字叫《魔法少女之逐漸黑化物語》，你知道講的什么故事嗎？”任升津津有味道。
“什么故事？”
“里面有名來自異界的少女，最初以為一如所有穿越故事般按部就班過著有金手指的生活，卻沒有想到，所有穿越者，不過是祭品罷了。”
“怎么不說話了？”
“你在哪里看到的？”
“就在起點網上連載啊。人氣慘淡，不過機器人恰好推薦給我，就看了，覺得很有趣。”
“...........我也去看看。”
“嗯嗯，強力推薦呀。我挺喜歡的。”
關掉手機后，小汐用手機下載好起點app，很快便搜索到任升所提及的那本書，耳邊忽然，一陣詭異的咿咿呀呀聲響起，像是自己點開那本書后，將什么怪物，驚醒。
小汐望向窗外，月亮詭異的變大了，不再是如銀盤，而是.....成為了完全陌生的東西，懸掛于夜空，更加奇怪的是，夜空并沒有因月亮放大而變得更加明亮，依舊浮動著堆鉛般烏沉沉的烏云。
小汐深吸了一口氣，翻開《魔法少女之逐漸黑化物語》這本書，然后眸子便再也無法移開了。
小汐看了整整一夜，直到最后一章。
她明白了一切，她明白了李冷鳶對自己的情誼，她已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淚水，奪眶而出。
血一樣的淚痕，滴在地面，時光的長發，于頭頂烏云里翻滾，那些暗藏于草木間無人處的契約精靈們，竊竊私語，交頭接耳。
主人快醒了？
主人.........主人.........主人...........
好餓..........好想吃...........
小汐就這樣，蹲在地上，怔怔拿著手機，長發散開一地，絕美的容顏，俏麗的身姿，像極了陳放在賣哥特式娃娃商鋪里面那些，僵硬不動的娃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