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阿紫:能力源于心
夜晚，天如潑墨，一點星辰也無。
任升所住的房屋，頗有年代背景地80年代歐式建筑，白色的屋頂與院墻，院內噴泉四周鋪著綠草如茵的草坪，角落里還散養著一條德牧，只不過即不叫也不亂竄，尾巴死氣沉沉的拖搭著，有些如木偶般地僵硬。
任升神情悲戚的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窗外有幾個長著尖耳朵的黑影像貓頭鷹一般蹲著，綠油油的眼睛看著他，然而他卻毫不在意。
當任升不說話的時候，整個院內，如死一般寂靜，連他呼吸聲，都不明顯，這詭異的屋內，除了他所處房間亮著燈光，其余房間，竟全部漆黑一片。
突然響起了手機微信震動的消息，成為此地唯一人聲。
陳蕓紫道：“睡了嗎？下午和小汐玩得很開心，還是第一次逛得這么暢快呢。”
“商業區人好多，一些外國人前來搭訕，全部被小汐幫我回絕了，嘻嘻.....他對別人的樣子好恐怖，輕輕一兩句，他們就緊張得道歉不止。”
任升熄掉手機屏幕，靜靜蹲坐在窗臺，于是身后黑影越來越多，它們偶爾發出“咕咕”的聲響，任升像是早已習慣了它們的存在。
人聲鼎沸的b大早間，必須要上的漢語言文學系專業課教室，小汐站在階梯式座位的過道間，望向推門而入的任升。
“早。”小汐罕見的主動問好道。
任升自然露出顯而易見的驚訝，但亦沒有說什么，開心的回了句同樣的，“早。”
“為什么要喜歡我？”小汐淡淡問道。
“額.......”任升尷尬的摸了摸頭，“有嗎？昨晚和朋友聚會，喝多了酒，神志有點不清醒了......”
面對小汐冷漠不語的凝視，最終任升不得硬著頭皮解釋道：“咳咳......喜歡有很多種的，你不會誤會了吧。我們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那肯定是經得起歷史的檢驗的。”
“是嗎？”小汐重復問道。
“肯定啊。”任升擺了擺手，“我怎么可能對自己兄弟產生那種微妙的感情啊！你不是一直把自己當作男的嗎？我又不是同性戀。”
這句話將小汐刺得不輕，他不知道，因為對于小汐來說，無論和誰談戀愛，都算同性戀，和女孩，身體是女的，和男孩，靈魂無法接受。小汐面癱臉雖然完全看不出什么，心臟已然抽搐了一下。
話說她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沒想到穿越異界，好不容易通關重重關卡終有人真正愛慕她時，卻從一開始便注定了，是殘缺的。
“原來如此。”小汐移開了目光，眉眼低垂。
“啊！不好意思啊，昨天可能方式不對，咳咳，畢竟我們倆可是關系最要好的朋友，我一時情不自禁，就.......哈哈哈哈。”任升尾音笑得有些尷尬。
但已經沒有關系了，小汐理都懶得理了。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任升連忙轉移話題道：“昨天下午和陳蕓紫相處得怎么樣？忍不住有些擔心，你可是一向超孤僻的。”
“還好，稍微意外，沒想到別人眼里仰視的大家小姐，意外的好相處。”
“分人的好吧，好似你一樣，要除了旁人，你會跟他像我一樣聊得這么輕松自在？”
“加油！還有不要執著表象，生活順其自然就好了，如果一直在乎表象，會很累的。”
課間，小汐少有的幾次回頭，看向任升的側臉。對方亦罕見的，沒有再搭理小汐，而是嚴肅認真的聽起講來，自昨年據說他父親勒令他回去繼承家產，反正成績不理想的原因，便一反常態，筆記里所記載的有關他風流一面，小汐蘇醒來，是再沒親眼見過。
下課鈴聲尖銳急促，教授聽見便準時閉嘴，闔上書本離開，學生們則站起身三五成群四散開去。
小汐忍不住，開口叫住站起來亦準備離開的任升：“任升？”
“怎么了？”任升不解站住。
“中午記得多帶點菜。”
“嗯？”
“喂你如果想把自己當作男孩子就真的要像男的一樣好吧，有女孩和你相處，你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喜悅甚至緊張嗎？你不是應該把我看作是電燈泡嗎？”
“所以，以后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這是兄弟的本分啊。而且，其實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陳蕓紫，盡管她很完美，但與我無關啊，我只是嘴賤，嘴賤你懂吧，男的總愛說大話的。”
“確實是這樣的，很多事情，說說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小汐聲若蚊吶，用著只屬于自己才能聽見的口氣道。
但他聽見了，“嗯。好了，快去吧，別讓陳蕓紫等太久，看看走廊外面越來越多的人，顯然人家主動過來等在外面了，在這所學校，除了她再無其他人有這樣的轟動效應了吧。”
“咳咳，我先走一步了，我好久不見導致滿腹幽怨的兄弟們還迫不及待等著迎接我呢。”說完他揮了揮手，快步離開。
校景亭。
小汐心里裝著其他事情，一路無話，直到和她一起今天獨自買了中午的外賣，帶至這里吃飯。
陳蕓紫善解人意的低著頭，似乎只要陪在小汐身邊就充滿了幸福。
小汐忽然說道：“吃這么少，沒關系嗎？”像是猛然從走神中蘇醒。
陳蕓紫面前放著一份很小巧精致的沙拉與水果套餐，見小汐回過神來詢問，微笑點頭回道：“恩呢，女孩子不是要始終保持身材嗎？有本書里面講過，人如其食，吃什么補什么，長期吃色彩鮮艷的水果，連命運都能夠涂抹成絢麗斑斕哦。”
“是嘛。”小汐聽她這么說，下意識拿起她專門準備得兩根塑料小型刀叉，架起一塊兒西瓜皮，含在口中。
“我也即將成為超能力者了，現在其實食物不再是身體主要的補充元素了。”
小汐恍然點頭，“有聽任升說過，超能力，其實我還不太了解。”
“嗯......我也不太了解，不過父親說覺醒后自然一切便知道了，如本能一樣。”
“原來如此。”小汐拿起屬于自己的一份外賣，打開易拉罐開始飲用。
“只不過到時候恐怕會分開，所以我其實不怎么想覺醒，但.......又想要，有朝一日成為反過來能夠幫助小汐哥哥的人。”
“.”小汐一邊吃著飯，對于并非超能力覺醒者，又失去了魔力的小汐來說，食物進補還是相當重要的，解釋自己為什么需要食物攝入，會很麻煩，自來沉默寡言不善于表達的小汐，干脆嗯嗯點頭，順著對方的話走了。
校景亭便在這樣輕快的時光旋律里，悄悄流逝。無人打擾，午后春光正好，綠草如茵的遠方，不知名的鮮艷花卉，正四處伸展綻放。
小汐腦子里劃過之前任升說過的話。
“喂你如果想把自己當作男孩子就真的要像男的一樣好吧，有女孩和你相處，你不是應該感到開心喜悅甚至緊張嗎？你不是應該把我看作是電燈泡嗎？”
“加油！還有不要執著表象，生活順其自然就好了，如果一直在乎表象，會很累的。”
還有其他一些，沉重堆積于小汐內心，像匯聚的烏云揮之不散。小汐想了想開口說道。
“你們哲學系專業課多嗎？”
“很少有，我們哲學系課程算是整個b大專業里課程最少的吧。”
“那......我們出去轉轉吧，看看這b京，我還沒有真正好好看過這里。”小汐淡淡提議道。
“.很抱歉，如果離開校園的話，恐怕會有意外事故，畢竟我在超能力管理局候選人等級很高......很可能會連累到你。”
“那.......在校園里四處走走吧。”
“今天嗎？可能不太行，今天課程表里恰好有一堂課，吃過飯小坐一會兒就必須要過去了......”
“很抱歉，因為我父親的緣故，無論我做什么事情，都必須要做好才行，這樣才會有我想要有的自由時間。”
“原來如此。”小汐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
“但是很意外。”
“意外？”
陳蕓紫開心的笑道：“意外一向孤僻的小汐哥哥會主動約我，這讓我感到開心，就像有人忽然送了一件很珍貴的禮物給我一樣。”
“.”小汐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了。
忽然氣氛沉默了下去，但陳蕓紫嘴角始終掛著微笑，和小汐低著頭陷于陰影里的側臉，形成鮮明對比。
“哲學系，都講了些什么課？”良久后，還是小汐首先開口打破僵局。
陳蕓紫回道：“雖說是哲學，其實有很多分類的，b大各個分支在這方面都出類拔萃，很是健全，比如科目研究主要有中國哲學、古典學、外國哲學、宗教學、政治哲學、科學技術哲學、倫理學、哲學心理學、美學、文化哲學等等......我選了中國哲學的方向，國內許多經典，小汐哥哥肯定有所耳聞吧。”
“是老莊那些？”
“恩呢，主要是以子學時代與經學時代的內容，漢語言系專業從根本上來講，和中國哲學息息相關呢，嘻嘻”
“比如每一個字符，彼此陌生，但是組合在一起，就可以形成如交響樂般的華麗共鳴，產生神奇的力量。”小汐眸子隨著話語，逐漸分散，又聚集，隱隱捕捉到了什么。
小汐不等她接話，兀自繼續說道：“諸如能力者釋放能力之前所頌唱的，其實是為了給予自身施加的輻射，聲音本身亦是種力量，任何存在的東西都是，哪怕一個想法.”
忽然，小汐似徹底想通了什么，瞳孔恢復深邃，雖然依舊顯得讓人難以琢磨，“謝謝....我似乎明白了超能力者的力量來源了。”
“嗯嗯。”陳蕓紫瞇著眼睛，開心笑道：“是心呢心就是一切學說，力量的容器，心有多大，能力便有多大。”
“那你能力一定會很厲害。”小汐道。
“謝謝”陳蕓紫嫣然微笑。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道：“今天，任升沒來呢。”
陳蕓紫看著她又重新低下頭的側臉，擔憂道：“吵架了嗎？”
小汐搖了搖頭。
“任升那個人，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很壞得樣子，實際上內心很細膩，就像女孩子一樣.......”
“.”小汐抬起頭，露出明顯訝異。
“他之前接近我的時候，我就看出了一些......”
忽然上課鈴聲不合時宜的響起了，小汐望著遠處驚飛而起的成群白鴿，它們旋轉著升空，在上課鈴反復回蕩兩圈后，再緩慢落下的半空。
“啊.......到時間了，時間過得好快”
“嗯。”小汐點頭站起，收拾起吃過的外賣盒。旁邊陳蕓紫亦幫忙收拾。
“你先過去吧。”小汐說道：“已經遲到了。”
“小汐哥哥。”陳蕓紫有些不舍道。
“快去吧。”小汐少有一笑，伸出手主動摸了摸她的前額發梢。
“以后時間還多不是？”
“嗯”陳蕓紫面頰泛紅地重重點頭，轉身輕跑著離開。
本來以為她已經離去，小汐正重新莫名其妙嘆了口氣，坐回石凳時，耳邊再次突然響起她的低語，回頭竟發現，她還低頭站在自己旁邊。
什么時候？自己六感已經衰退至此，對方回來，自己居然完全沒有感覺到？
“以后可以直接稱呼我阿紫嗎？作為朋友的話......我想這樣會顯得更正式一些”
回頭......只為說這個？小汐瀑布汗，但還是點頭答應道：“阿紫，我陪你回去吧，免得你又想起要說什么了”
“嗯”
此時天空藍得沒有一片云朵，白燦燦的陽光照在大學城里聽見上課鈴聲奔跑的學員，尤其是一些情侶，是路旁沒課閑逛單身狗們咬牙切齒的對象。
清晨，輪到任升主動向沉默坐在一旁的小汐問好，將她從恍惚狀態中驚喜，目光移至他身上。
“怎么樣？有沒有感覺到一股戀愛的開心味道？”任升滿臉好奇，語氣里充斥著探究的詢問。
“還好。”小汐平淡語氣依舊。
“那就好。這樣我便可以放心了。”
“嗯。”
李教授走上講臺，教室寂靜無聲，只剩下了李教授娓娓講述的話語。
小汐再次雙手撐著自己下巴，歪過頭望著窗外景色，任由思緒渙散。
“是心呢心就是一切學說，力量的容器，心有多大，能力便有多大。”
這個世界的能力，跟心有關嗎？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為覺醒者呢？總感覺有什么東西，朝著自己緩慢逼近，不安感，因為失去了終端，有種前所未有的緊繃惶恐.......
不然，自己亦不至于，躲在這所學校里面，忍耐著課堂上老師講著自己根本不喜歡聽的知識，模仿著正常人的生活，按部就班度日。
自己，早已失去了安穩享受這一切的資格了呵。
從穿越開始，從學會握住武器的那刻開始，便止不住的懷疑，一切都是假的..
但此痛苦，是如此強烈而真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