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137.囚籠、程序與命運套娃
“說完了嗎？”光之伊格尼斯的聲音依然低沉且從容。
“雖然你說的都沒錯，但是很可惜，你所說的一切都沒有點到點子上，很動人，但沒用。”
補上了最后一句評論，光之伊格尼斯抬起手。
“如果這就是你最后的理由，那么很可惜，你出不去了。”
一道散發著灰色氣息的球體囚籠朝著帕斯籠罩過來，逐漸成型，阻斷了帕斯登出的途徑。
“還有最后一點。”帕斯的神情沒有任何動搖。
“誒？真是難看啊！”風之伊格尼斯嘲笑著說道，“不想被關起來那就不要來找我們，現在要被關起來的時候還要向我們求饒，所以說人類…”
再次自動過濾“人類”這一稱呼，帕斯說道：“讓我說完你在插話好嗎？”
“嗯？”風之伊格尼斯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風之伊格尼斯，他既然想說，那就讓他把話說完吧，這也是待客之道。”
“那好吧，”風之伊格尼斯甩甩手，又將雙手抱在胸前，“就讓我聽聽你還要說些什么。”
“playmaker在追殺你…”帕斯環顧了這幾人一眼，“準確的說是你們。”
“那又如何？Playmaker也是人類。”
“很奇怪不是嗎？我的情報告訴我，暗之伊格尼斯早已回到了playmaker那里，但是它卻選擇和playmaker一起追捕你們。”
“…”光之伊格尼斯沉默下來。
“那家伙是走向人類那一邊的叛徒！”風之伊格尼斯說道，“就是這樣沒錯！既然是叛徒的話，那么他幫助人類也很正常吧？”
“但迄今為止與playmaker戰斗的，一直都是鮑曼，而不是你們，再加上之后加入playmaker一方，可以確定是playmaker同伴的焚魂者，他的手中也有一個伊格尼斯。”
這一次輪到風之伊格尼斯沉默下來了。
“你們是伊格尼斯，是AI，而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類，我就在想，是不是他們察覺到了什么，才會與你們為敵…”
帕斯的目光看向了兩個沉默下來的伊格尼斯，“他們都背叛了你們…嗎？或者說，是你們背叛了…”
“這種說法并不現實。”
光之伊格尼斯忽然間開口了，“我們是AI，只會依照程序辦事，并不是人類，自然也不懂得背叛。”
“原來如此，因為是AI，所以不懂的背叛嗎？”
帕斯重復了一遍，又話頭一轉，“但是，你們是伊格尼斯，擁有人類的思維和思考方式，你們會不會背叛，我想，一直都在追殺你們的鴻上博士最有發言權。”
“切…”光之伊格尼斯像是在咬牙。
“如何啊，光之伊格尼斯？”風之伊格尼斯說道，“果然還是應該像我說的那樣，直接干掉他不廢話，那樣你就聽不到這一番話了不是嗎？”
“但是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你的說法。”
光之伊格尼斯瞥了風之伊格尼斯一眼，還想做最后一搏，“鴻上圣追殺我只是因為偏見，就連他的兒子也受到了他的影響，自然會做出和他父親一樣的選擇！”
“確實，現在我的確找不出證據證明我的說法，畢竟還缺少最后一些證人…”
帕斯的思維模式正在無限的朝游昊之的方向靠攏，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鴻上圣當初設計的伊格尼斯，只看你們就明白了，站在這里的是光與風，playmaker那邊的是暗與炎，
你們對應的應該是決斗怪獸的六種屬性，那么，還剩下最后兩種屬性，地與水在哪？我想，你們至少知道其中一個的下落！”
帕斯故意加重了末尾的語氣，忽然間爆發的氣勢讓光之伊格尼斯瞠目結舌了一下。
“哦，看來我猜對了。”
光與風片刻的失神，讓帕斯明白了，伊格尼斯中真正的背叛者不是playmaker那邊的，而是這邊這兩位。
“誰知道你明白了什么？”光之伊格尼斯穩定下心神，“你猜錯了，完全錯了！背叛者不是我們！”
“那是誰？與playmaker合作的暗與炎嗎？既然如此，那么剩下兩個伊格尼斯在哪？他們也在這個你們偽造出來的電子界中嗎？”
“住口！”光之伊格尼斯打斷了帕斯，“你說你是來救我們的，但是現在看來，我們并不需要被拯救！”
“我們也不可能放任你離開，”風之伊格尼斯瞇起眼睛，“我暫時無法殺了你，但你知道的太多了，還是暫時留在這里吧！”
黑色的球體徹底固定，斷絕了帕斯的歸路。
“看著這家伙，”光之伊格尼斯對身后的哈爾和鮑曼說道：“也許在與playmaker交鋒的時候他會有大用處。”
說完，光之伊格尼斯逐漸潛入了地下。
“那么就拜托你們了，”風之伊格尼斯緩緩飛向了天空，“只要讓他活著就好。”
兩個伊格尼斯從靜室中消失了，哈爾和鮑曼同時在心中松了口氣，隨后看向被球狀囚籠關在那里的帕斯。
“哎呀呀，你到底是來這里做什么的呢？明明是人類，卻偏偏要和伊格尼斯合作，”哈爾嘲笑道，“來這里一趟就是為了被囚禁在這里嗎？”
“哈爾，”鮑曼阻止了他，“對方也許是一番好意，沒有必要作出如此嘲諷之舉。”
“我倒是覺得他肯定在醞釀什么陰謀詭計也說不定，人類嘛。”
鮑曼無法阻止哈爾對人類的偏見，只好看向帕斯，“非常抱歉，我無法改變家人對你們的看法，我替他們向你道歉…”
“不用道歉！哥哥！這家伙表面上想幫助我們恐怕真實的目的還只是想接近我們！好達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
“真是愚蠢啊！”
忽然間，帕斯開口，打破了兄弟二人的爭執，他的聲音有著超乎尋常的穿透力。
靜室仿佛變為了大殿，又將大殿變為了鐘，他的聲音就在靜室的墻壁上來回震動，變得極為洪亮。
“只詢問我為什么要來幫你們，卻不詢問我能為你們提供怎樣的幫助！”帕斯伸出手，朝關押他的球狀囚籠觸碰而去。
“等一下！那個東西很危險！”
“噼！啪！”
在帕斯的手指與球狀囚籠接觸的瞬間，迸發出無數耀眼的電流。
電流就在帕斯的手指上閃耀和流竄著，想要阻擋帕斯手指的穿透，但是卻無力阻止，就像是附著在帕斯手上的一層蛛網一樣擺動著。
隨后帕斯的手穿透了球狀囚籠，伸到了外面。
“什么！？這怎么可能？！”
不只是手臂，帕斯依然在前進，跟隨著身體表側與球狀囚籠接觸的地方在不斷閃耀著電弧。
首先是一只手，隨后是一只腳，最后，整個人都在一陣嗶哩嗶哩作響中走到了囚籠之外。
而那個囚籠，像是肥皂泡一樣對他毫無阻礙力度。
“你是怎么出來的！？”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帕斯活動了下頸椎，“還需要我再演示一遍？”
“！”哈爾全身緊繃，做好了戰斗準備。
“繼續說下去，”帕斯活動了下身體，說道，“我以為你們是伊格尼斯，是AI，就覺得你們比人類高級，有這種想法的我真是小看了你們…”
“小看了你們的水平是我太目中無人了！”
“這家伙…”哈爾首先按捺不住了。
“哈爾！”鮑曼忽然間喝止了想要行動的哈爾，“住手！”
“但是哥哥！”
“先聽聽他到底想干什么！”
哈爾聞言，只好慢慢的退到了鮑曼的保護范圍內。
看到哈爾沒有沖上去，鮑曼才在心里松了口氣，然后看向了帕斯，“好了，你可以說了，你能為我們提供什么樣的幫助？”
帕斯伸出手，在他的掌心中，一枚程序構成的碎片在閃耀著光芒。
在帕斯施加的力場下，那枚碎片緩緩的浮到了空中，朝著鮑曼的方向飛去。
鮑曼遲疑了片刻，還是伸出了手。
“哥哥！”哈爾依然對帕斯抱有極高的不信任。
廢話，對方可是漢諾騎士！
雖然他自稱已經退出漢諾騎士了，但是誰知道真實情況怎么樣。
“我想信任別人一次，哈爾，”鮑曼伸著手說道，“所以，就原諒我這一次吧，哈爾！”
那枚碎片飛到了鮑曼面前，被鮑曼伸手接過，隨后一道流光自碎片上涌起，涌入了鮑曼的腦海中。
“嗚啊！！”鮑曼忽然間痛苦的大叫起來。
“哥哥！”哈爾緊張的擋在了鮑曼面前，拿起了決斗盤，“果然這個人還是…”
漢諾騎士！人類！
當兩個AI共同的敵人身份施加在同一個人身上，帶來的威脅感是最大的。
哈爾無法信任帕斯，在看到他的哥哥被那個不知名的程序折磨得非常痛苦的時候，哈爾不知道他應該做點什么。
但是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你對我哥哥做了什么！？”哈爾質問一聲，隨后將手指按在了卡組最上方。
鮑曼跪倒在地，而哈爾眼看著就要朝帕斯沖過去的時候…
“哈爾！等一下！”
鮑曼強忍著痛苦，叫住了即將沖上去的哈爾：“我沒事…只不過剛剛加載了太多資料，有些卡…”
“你真的沒事嗎？”哈爾遲疑的說道。
“我沒事，哈爾，先讓我緩緩…”鮑曼閉上眼睛，開始整理腦海中的資料。
片刻后，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為什么…你會有這個程序！？”
看到鮑曼一臉驚訝的樣子，哈爾也覺得有些好奇。
“驚訝嗎？”帕斯說道，“我是‘人類’啊，你們能做到的事情，人類能利用你們去完成，你們做不到的事情，人類也能做到。”
“這正好是我缺少的東西…”鮑曼的眼神中帶著復雜。
“是你們缺少的東西，”帕斯替鮑曼說道，“鴻上圣創造了你們，卻不是以居高臨下的態度，而是以正統科學家嚴謹而謙卑的態度，
他害怕自己在褻瀆科學，在褻瀆人類的智慧、靈魂與人類的思考能力，于是他給你們的系統加上了這個限制。”
“原來如此…”
不是缺陷，而是故意欠缺的嗎？
鮑曼明白了，人類也在害怕超越他們的完美生物誕生。
“那個程序就是補足你們那缺陷中的一部分，”帕斯說道，“這個程序，你可以代替我轉交給你們的主人。”
“這真的沒問題嗎？”鮑曼說道，“你是人類吧？我們可是敵人！”
帕斯錘了錘自己的后頸，“你們馬上就要被人類宰殺了，為什么這個時候還要替人類著想呢？”
“…”鮑曼無言以對。
“人類若是因為你們而退出了歷史舞臺，那退了也就退了，技不如人還能說什么。”帕斯轉身，朝著靜室外走去。
“等一下！”鮑曼在帕斯身后叫住了他，“為什么要對同類這么冷酷無情…”
“你們沒必要知道。”
帕斯的身影消失在靜室之外。
鮑曼低下頭，臉上的表情顯示他正在沉思著，此刻他的內心顯得并不平靜。
“哥哥…”哈爾湊了上來，“他剛剛給了你什么樣的程序？”
“哈爾，我這就把復制的程序給你，一定要盡快完成加載…”
“等一下。”
忽然間，面前傳來一個聲音，讓鮑曼和哈爾同時將頭抬了起來。
光之伊格尼斯的光之人影就站在那里，似乎從來沒有移動過，“能給我也復制一份嗎？我也想看看。”
“…是！”
鮑曼點了點頭，隨后，一道閃爍著光芒的芯片，出現在光之伊格尼斯的面前。
復制的程序。
接過程序，光之伊格尼斯迅速將其吸收，在得到那其中的信息之后，滿意的點點頭，“很好。”
“就到這里吧。”就在亞爾弗列德將要重新駛上大橋的時候，游昊之忽然間開口了。
“我要下車了。”
老管家微微點了點剎車，轎車緩緩的慢了下來，他沒有立刻執行游昊之的命令，因為他覺得這個命令有些匪夷所思。
“少爺，”亞爾弗列德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說道，“還是回去莊園吧，外面很危險。”
“沒關系，亞爾弗列德，有些事情總要提前完成，況且什么時候出門才會不危險呢？讓那些危險的來源做好充足的準備之后？”
亞爾弗列德思索了一下，覺得有道理，然而他還想據理力爭的時候，游昊之就已經打開了車門。
“少爺？”
“繼續前進。”游昊之說完就跳下了車，然后沖著老管家的方向擺了擺手，算是告別。
真是無聊的一天。
一群人為了一個無聊的理由，讓自己趕了一趟無聊的路，又進行了一場無聊的決斗，在回來的路上，還要無聊的盯著你。
游昊之側臉，用余光瞥了一眼越來越近的車輛，隨后轉身，朝著路燈桿和樹叢的方向走去。
在經過視線死角的瞬間，游昊之化作數據，從這個世界逐漸消失。
后車猛地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幾個人，朝著游昊之藏身的地方追去。
然而理所當然的，他們撲了個空，只有一根路燈桿和一叢灌木的地方，根本找不到游昊之的蹤跡。
“人呢！？”
名為真正現實的現實世界之外，泡在營養液中的大腦又醒了過來。
連接視覺的攝像頭轉動著，沒看到ZONE的鐵皮盒子，倒是看到了營養液罐子下方的履帶。
哦，可以移動了？
控制著履帶，游昊之進入了地下室的更下一層，在那里，ZONE的花園已經培育出了不少種類的農作物。
占據了地下室的三到五層。
幾只螞蚱歡快的在地下室里蹦來蹦去，看到游昊之過來，又連忙逃開。
“呦，又醒了嗎？”ZONE說道，“快來幫我找找，我的鏟子哪去了？昨天我忘記帶走了，今天就忘記它在哪了。”
“你不是神嗎？”
“這只是個小機器，”鐵皮箱子睜著兩個大眼睛，“儲存能力并沒有多好，況且對我而言，這更像是個末日生存游戲嘛，你懂的。”
“…在你的頭頂上。”
“額…果然…”鐵皮箱子的小手伸出，在頭頂上摸了摸，這才抓到了鏟子。
“別管什么菜園子了，幫我個忙。”
“干什么？制造機器人大軍嗎？”
“不，幫我標記出這邊神性物質生成裝置的位置。”
“…”ZONE沉默了一下，“你想做什么？”
“給那邊的裝備升一下級。”
“不打算來幫我整理這個菜園子嗎？”ZONE說道，“能救活好多人呢。”
“沒這個必要，”游昊之回答道，“我來這里不是為了救人的。”
“哈——那真是遺憾，我幫不了你，”ZONE回答道，“我還要繼續照料菜園子，我相信，這些東西會幫上別人。”
“不會。”
“不不不，我相信，你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