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是因人而異,對于普通人,人們往往不會這么苛責,只要你不殺人不放火,能保持基本的良善,就算是好人。
若能在此基礎上,可以有閃光點,比如孝順,誠信,就可以得到別人的贊賞。
但對上位者完全不同,人們往往是以圣人的標準在看待。
便是龐涓,也難以逃脫這種思維模式。
他視王楚為主公,自然希望對方盡可能完美,符合他心目中的明君形象。
有些時候,這種形象甚至是想象出來的。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很多人在看待上位者時,都在用雙重標準。
究其原因,還是上位者的權利太大,犯錯所造成的影響也更大。
其他人會不自覺地進行“規范”,或是用道德,或是用律法。
房間內。
“主公,城防已布置完,還望您給出旨意。”龐涓為了此次防御苦心謀劃,幾乎把能利用上的資源全部利用上,但最終的結果卻并不令人滿意。
蜀漢大舉來攻,一個月之內連破四城,戰斗力驚人,更令人擔憂的是,對方還有底牌隱藏在后面。
他來匯報,不是想隱瞞,而是把實情盡數告知。
核心觀點就一個,虹喬城守不住!
“龐將軍是來告訴我,這城守也守不住,出城迎敵也打不過,既如此,何必多此一舉?”聽到稟報的王楚連微瞇的雙眼都沒睜開,只是淡淡地說著。
“還望主公明鑒,局勢發展至今已不可挽回,非人力能逆轉,虹喬城四面被困,環顧四周皆是蜀漢領土,道路阻絕,已無空間騰挪。”龐涓眼皮一跳,硬著頭皮說道。
“連你都認為不可敵嗎?”揮手讓周圍的侍女離開,王楚低頭沉吟著,眼神閃爍。
兩人沉默下來,最終還是龐涓下定了決心。
“主公!”他此時一拱手,咬牙說道:“臣懇請主公留得根基,以謀后路。”
“…”似乎沒有想到龐涓會說出這種話,王楚一時間愣住了。
很快,當他意識到自己最為倚重的武將所言何意時,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龐將軍此話是想勸我投降劉峰?”
龐涓也干脆豁出去,幾乎不假思索,朗聲說著:“主公,蜀漢大軍已封鎖虹喬城,不出十日,就可將其他諸鄉盡數攻下,到時四面楚歌,已無退路…”
“如果按照將軍所說,這的確是絕境。”
心里悲涼,他不是對當前的局勢,而是龐涓話語里所流露出來的淡漠。
這可是他召喚出來的武將,竟然也勸他投降。
甚至可以說,這是在逼著他去死!
劉峰絕不會讓他活下去,不僅因為敵對關系,還因為身后的背景。
他出身官府,和幽州牽扯不清,即便和孫家撕破臉,但這層背景還在。
換句話說,只要他還活著,就始終是一個橫在蜀漢和幽州之間的鍥子。
就算他對外宣稱和幽州已經撕破臉,但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此時背靠在軟塌上,王楚緊盯著龐涓,淡淡地說著:“你接著說。”
“諾!”應了一聲,龐涓再次拱手:“當前局面,只有三個選擇,第一,主公誓死抵抗,不過蜀漢已揮軍三十萬,又將虹喬城圍困,勝算渺茫,一旦戰敗,臣只怕王家立刻就有傾覆之禍。”
“第二,加強與幽州孫家的聯系,愿充當前鋒,為孫家開疆辟土,只是孫家已然將幽州當做基業之地,不會輕易放棄,且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孫家決定出兵之時,虹喬城恐怕已被攻破。”
“第三,就是歸降劉峰了,主公現在還有三十萬人馬,可以此為根本,保王家安全,臣愿為王家保駕護航,確保主公血脈延續。”
“真是忠臣啊!”
王楚聽到這里,冷哼一聲,他也算聽明白了,龐涓從頭到尾都是在保王家,而不是他,雖然這是最好的結果,卻還是不甘心,語調變得渾濁,問著:“將軍置我于何地?”
“臣常聽聞有所為有所不為,劉峰已攻下揚州大半疆土,且晉蜀王位,心懷大志,想混元天下,這時正是求賢若渴之時,且劉峰對降臣向來優待,至今未曾出現誅殺降臣之事,侯景如此,陳霸先亦如此,主公歸降于他,或許未來封侯封公也未可知。”
龐涓的一番話,說的王楚一怔,有些恍惚起來。
隨即又是一陣大笑:“好一個有所為有所不為,你莫非認為我心胸狹隘,認定劉峰會殺我?你我君臣三載,今日竟拿侯景、陳霸先來類比。
侯景實力低微,殺他有何用處?便是我,亦不會殺他,至于陳霸先,如今已被束之高閣,未曾有實權,混吃等死而已。
但我不同啊,我出身幽州,又領兵四十萬來到尚海郡,劉峰會如何看待?
定會認為這是幽州的先鋒,是要奪他基業的,豈能容我?”
猛地從軟塌上站起,王楚雙眼發紅,大聲呵斥道。
他認為龐涓在誆騙他。
龐涓可是來自戰國時期,那是華夏戰爭走向殘酷的開始,春秋時期所留下來的戰爭禮儀早就被拋在腦后,甚至已經不能用殘酷二個字來形容了。
除了對士兵的殺戮,對于一切可能成為兵源的平民百姓也是大肆殺戮。
“兵者,詭道也”,雙方斗力,斗勇,斗智,斗詐,殺敵一千,自傷八百,怎么殘酷怎么來。
在這個時期走出來的人,怎么可能天真到如此程度。
且一旦投降了,殺你僅是一句話的事情。
自古以來,都是成王敗寇,這是真理,些許影響誰又會在乎?
大口喘著粗氣,王楚突然感覺一陣悲涼,也許正如龐涓說的那樣,歸降是當前唯一的選擇,只有這樣,才能讓家人存活下來。
“容我想一下!”擺了擺手,王楚臉色蒼白,輕聲說著。
另一邊,看到王楚這個模樣,龐涓心中一嘆,卻回想起王家族人幾天前找他時的場景,突然感覺一陣悲涼。
此時的王楚,說是眾叛親離也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