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家(下)
“好嘛，大衛，看來我們兩個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讓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情。”
既然大衛的決定深合羅蘭心意，那羅蘭自然就不會再去在意福克斯的打錢時間。
舉起果汁，和大衛輕碰了一下，當叮當脆響出現時，兩人同時笑了出來。
和家里人說話就是痛快，不用遮遮掩掩的。
“既然如此，那錢…”
然而，還沒等大衛把心中的話語說出口，羅蘭便直接打斷了他，“全部給你。”
“我知道，你可能不會在乎這些東西。”
“但我真的不能讓你又幫我找片約，還幫我出錢弄場地…”
“因為拍電影的緣故，你的那片樓盤，至今都沒有開售吧。”
“由于我的原因，你損失了不少的錢，那現在，這筆錢就算補償給你的好了。”
羅蘭的話語異常堅定，那認真的神情，更是令大衛連連點頭。
不過，當羅蘭向大衛投去肯定眼神時，對方倒是輕笑一聲。
“羅蘭，和你溝通真的很舒服。”
“我能明白你的想法。”
“你可能覺得，我對你的好，更多的是一年前那場災難后所產生的愧疚。”
“但，我能告訴你，自打決定收養你以后，什么愧疚隔閡，都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
“我們掙再多的錢，最后還不是給你們花嗎？”
“如果不給你們用，難道還要上交給阿美利加，支援華盛頓那邊的建設決議？”
“更何況，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在簽合同的時候，我們之間，就不存在代理經濟關系。”
“我是以你的監護人的身份和福克斯簽約的，不享受任何意義上的抽成。”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我只有替你保管資金的權利。”
“若是拿了的話，那就屬于贈與關系，和遺產稅一樣，享受二十一級超額累進稅率。”
“難道，你想把一大半的錢，用于支援阿美利加建設嗎？”
What？
雖然羅蘭一直覺得，大衛不會在意這小幾百萬的票房獎金，但他并沒有想到，其實早在簽合同的時候，大衛就已經把收錢的路子給堵死了？
交稅？
現在誰和羅蘭提起這件破事，羅蘭就會和誰急！
如果不是這個問題，他怎么會落到一窮二白的境地？
若不是擔心擁有全阿美利加排名第三武裝力量的IRS會來打爆自己的狗頭，羅蘭甚至想把每年的報稅期給躲過去，什么所得稅、聯邦稅、州稅、地方稅…這些玩意聽得都蛋疼！
“Ok，你一開始就沒想著要把錢拿回去，對嗎？”
本還因為擁有自主選擇續集拍攝權利而高興的羅蘭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的詢問。
而在聽見他的話語后，大衛只是輕哼了一聲。
“你也不是把留著的錢，全都拿來買禮物了嗎？”
“阿什莉和瑪麗的公主套裝要四千多吧？加耐蒂的耳墜和我的手表加起來也有小一萬？在算上詹姆斯的蜘蛛俠服裝和手辦，以及伊麗莎白的毛絨玩具，你一直存在卡里沒有用過的兩萬四千刀，現在已經所剩無幾了吧？”
雖然沒有直面回應，但大衛的反問，倒是令羅蘭苦笑了起來。
好吧…
他們是一路人。
其實，在當初簽約之時，大衛就覺得羅蘭能拿獎金的機會，非常的渺茫，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做了萬全準備，不為別的，就是為了防止這個懂事的家伙會把錢還回來。
以出租樓盤的方式給劇組提供便利，然后讓劇組把票房獎金交給羅蘭。
這一來一回，只要操作恰當，就能省掉不少稅費…
至于被查？
得了吧，娛樂行業的收入，那可是相當之高的。
再加上破億票房這種獎勵條件根本就無法人為操控，如若IRS還將他們的行為定義為變相轉贈，那說出去，怕是得笑掉別人的大牙…
因為這種方式，和把錢丟進洗衣機有啥區別？
這真的是字面意義上的洗錢，還是各看天命的那種！
而羅蘭將存了小半年的兩萬四千刀全花了，也是同樣的道理。
錢沒了可以再賺，但穿越之后的第一年若是無法開心度過，那——
以后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一想到這里，羅蘭瞬間就明白了之前被自己吐槽過的默多克的真實狀態。
錢，還真的能買來快樂。
有錢人的快樂，還真就是這么的樸實無華。
“好吧，算你狠。”羅蘭舉起果汁，主動與大衛的酒杯輕撞了一下。
“你也一樣。”大衛笑瞇瞇的回了一句。
小咗一口后，那種盤旋于胸的無奈，令羅蘭放棄了糾纏的想法。
“換個話題，聊聊阿什莉和瑪麗吧。”
“她們是什么情況？”
“我只是離開了三個月而已，難不成在這個期間，又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雖然羅蘭能夠理解加耐蒂的想法，但這并不代表他清楚，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狀況。
然而，當他向大衛拋出這個問題時，本還勝券在握，得意至極的家伙，忽然面色一變。
端著酒杯的大衛磨了磨牙，思索了大約半分鐘后，這才嘆息一聲，垂下腦袋，無奈的說道：“好吧，如果不是在餐桌上提起了這件事情，我或許永遠都不會和你說這些的…”
“我和她…”
“吵架了…”
那些一門心思想混娛樂圈的家伙，又有幾個是內心安分的？
不是求名就是求錢。
至于一開始就想著，我特碼的要名垂青史，我特碼的要搗鼓出史詩作品的家伙…
這種勵志傳奇，聽聽就好，因為它們只會留存于那些成功人士的個人傳記里。
身為前者的加耐蒂也是一樣。
雖然在嫁給大衛的同時，她就收起了當年在外闖蕩的心思。
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希望自己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能夠永遠保持。
但隨著兩名女兒的走紅，沉寂已久的念頭，又死灰復燃了。
“加耐蒂一直希望，阿什莉和瑪麗能夠完成她當年的夢想。”
“將名字傳遍整個阿美利加，讓身影，出現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但…你不覺得她的想法有些不現實嗎？”
“為此我和她爭論過多次。”
“我希望她能夠放棄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讓阿什莉和瑪麗，重歸正常人的生活。”
好萊塢有形形色色的人。
有本-阿弗萊克那樣，嗜酒如命醉生夢死的浪子、有梅麗爾-斯特里普那樣，按時回家準點上床的毒瘤、有克里斯托弗-諾蘭那樣，拒絕科技拒絕便利的老古板、有約翰尼-德普那樣，派對懟草樣樣精通的奇人…甭管是想到想不到的家伙，這兒皆會存在。
在這種情況下，任何人都會覺得社交，極其棘手。
和毒瘤、古板相接觸時，大伙還好下手，但若是碰見那些生活極度糜爛、被毒品和酒精過度腐蝕的家伙，那特碼的就沒辦法了，若不同流合污，你就沒法和那些神經病有共同語言。
在這種情況下，已婚的加耐蒂想要帶著兩名女兒闖蕩，是一件非常不現實的事情。
而她的人際交往圈，也能體現她現在所面臨的困境。
除了青春滿屋的那些演員導演外，她不認識其他任何圈內人。
如此局面，談何上升？
想要依靠奧爾森姐妹兩個人的人氣奮力攀爬，那簡直就是在癡人說夢。
正因如此，不差錢的大衛才希望妻子，能夠放棄那些幻想。
淺嘗輒止，適量適度。
在孩子們該上學的年紀讓她們重歸校園。
這才是大衛覺得正確的事情。
兩個女娃娃，沒有過硬的人脈還想爬到頂層，這不是在做夢嗎？
你以為你生了兩個芭芭拉-史翠珊？
更何況，整個好萊塢工業體系一直都是由男性主導，女性天生處于弱勢，在這種情況下，你不抽煙不喝酒不懟草，又不犧牲自己，又有多少幾率，會碰到那些真正擁有權勢的朋友？
而加耐蒂若是學習做頭發的女星，將自己的女兒培養成交際花，那——
大衛就更加無法容忍了。
在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后，加耐蒂被說服了。
然而，就在她準備讓兩名女兒的生活，逐漸變得健康起來時，小鬼當家，上映了。
“在小鬼當家上映之前，我的堅持占據了上風，但上映之后…”
“本被我說服的她，覺得希望就在眼前。”
能和斯皮爾伯格搭上線，本就屬于加耐蒂的意外之喜。
在此之前，她也期望著被選中的羅蘭能夠和大佬多多接觸。
但隨著幾個月的沉寂，對方那種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的態度，讓加耐蒂以為，這筆簽約，是一份和澤米基斯有關的人情合同。
既然是人情合同，那就不存在多大的優勢。
人家都懶得理你，你又如何與之攀關系呢？
可隨著小鬼當家的上映，面對那鋪天蓋地的新聞稿，加耐蒂又瞧見了希望。
不是人家不理你，而是人多事忙沒時間。
既然知曉那些大佬一直都在關注羅蘭，那——
我為什么不能繼續做夢？
你大衛說我找不到靠山，那現在，還需要去找嗎？
“所以，你們就因為這事情吵架了？”羅蘭撓了撓頭，覺得整件事情其實挺無解的。
大衛覺得自己能夠撐起一個家，而吃飽喝足無事做的加耐蒂，便開始折騰起幺蛾子來。
在羅蘭看來，整件事情說白了，其實就是閑著蛋疼。
如果奧爾森家是賭王家族那種格局，那加耐蒂哪里還有什么閑情逸致，培養女兒啊？
直接就逮著詹姆斯往死里造了，啥時候生出長孫，啥時候才能松上一口氣。
“雖然我和她吵架了，但她還是挺清醒的。”
似乎是瞧出了隱匿在羅蘭內心深處的無奈，但又更像是想要維護這一段感情，大衛用手指不斷劃拉著手中的酒杯，悄聲道：“她把那些希望用阿什莉和瑪麗的名氣賺快錢的家伙都給斃了，她沒有為了鞏固名氣而不斷地催促她們向前跑，這一點我倒是挺欣慰的。”
‘是啊…’
‘有一個上躥的比奧爾森姐妹還要快的我在，她要是再接爛片，那不是腦子有病嗎？’
雖然有一口老槽卡在喉嚨口不吐不快，但羅蘭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在去刺激大衛了。
他能理解加耐蒂阿姨的想法，也能理解大衛的心態。
前者，不就是一年前的自己嗎？
從這個圈子里出來的，內心充滿了不甘，既然決定了要回去，自然就想做到最好。
借旁人之勢，用手邊資源。
把那些對自己有利的力量整合到一起，死命的向上爬。
而后者嘛，不就是一個父親嗎？
又有哪個不差錢的父親愿意瞧見，自己的女兒在一個大染缸里晃蕩不休的？
羅蘭本以為，目前身處的家庭，不會讓自己碰見卡爾金那樣的極品父親。
但——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好吧大衛，我明白了。”
“如果需要我的話，盡管和我說。”
“我們是一家人對嗎？我不會在成名之后就直接跑掉的。”
羅蘭當然沒想著要跑，又或者說，他其實并不覺得加耐蒂的想法有什么錯。
手邊有資源不用，那不是傻子嗎？
如果兩人對調一下，那羅蘭，興許早就開口求助了。
至于大衛的擔憂…
這種東西自然也是存在的。
在好萊塢這種三個月就有可能變一次人際關系的地界上，想要明哲保身，真的很難。
說實話，他其實并不希望奧爾森夫婦和前世一樣離婚。
一個和睦的家庭對于孩童的成長非常重要，這不僅是為了樓下那四只，更是為了他自己。
現在這個環境，他呆的舒坦，他不想站上法庭，選擇跟誰。
即便他曾經被伊麗莎白尿了一身，被詹姆斯坑過，被另外兩只小loli吵到過，但總得來說，他還是挺喜歡這的——如果為了維護這個環境，需要他做出些什么，那他當然不會拒絕。
然而，這些話語對于大衛而言，那可是意外之喜。
“噢，羅蘭…”
可惜，沒等他說些什么，大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Oh，No，Dad！羅蘭！沒想到你們兩個人竟然在這兒偷吃！”
詹姆斯一馬當先，率先闖入，而他的身后，更是跟著兩只喜歡四下張望的小loli。
不僅如此，在三人闖入之后，抱著伊麗莎白的加耐蒂也走了進來。
當五個人用晦澀難懂的眼神看著one on one的兩個家伙時，本還想要向羅蘭表示感謝的大衛率先揚起了眉毛，還沒等他開口，緊隨其后的，便是羅蘭的雙手。
只見他抓起一個切好的橙子塞進詹姆斯的嘴里，不給對方嘮叨的機會，然后又將桌上的小蛋糕分發給阿什莉、瑪麗和伊麗莎白，接著用遺憾的語氣說道：“哎，你們害我輸了…”
“我剛剛和大衛打賭，我說你們肯定不會順路找上來。”
“但…”
“還是大衛了解你們。”
說話的同時，羅蘭也從褲兜里摸出一個鋼镚，丟給了大衛。
如此情形，令想要遮掩先前談話內容的大衛，笑的更盛了。
‘羅蘭是一個非常棒的孩子，可惜現在便宜我了…’
接過鋼镚，放在嘴邊吹了個口哨。
當清脆之聲響起時，大衛也配合著羅蘭，滿臉興奮的將謊言，圓了回去。
有些事情，詹姆斯他們并不需要知道。
但在隱瞞的同時，大衛也需要一個能夠傾聽自己話語的幫手。
索性現在的羅蘭能夠達到他的要求。
有羅蘭橫在中央，他和加耐蒂的矛盾，便可以盡可能的弱化。
如果在安全的情況下，奧爾森姐妹能達成加耐蒂的夢想，那大衛，就更滿足了。
隨著他們的闖入，屬于羅蘭和大衛之間的惺惺相惜時刻，也戛然而止。
當眾人重新回到餐桌上后，他們便談起了今后幾天的安排。
由于羅蘭要到五號才會回劇組報道，所以在此期間，他們便想出去玩上幾天。
經過了簡單的篩選之后，距離洛杉磯最近的夏威夷，便成了他們的目標。
“明天我們在家里過圣誕節、后天早上出發，中午就能到。”
“我們正好可以再那兒待上九天，四號晚上回來，五號把羅蘭送進劇組。”
“噢，羅蘭，不要再舉手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
“雖然你拿到了沒有交稅的三百萬，但這次出行的費用，我來出。”
“刨掉去年因為意外而造成的寂靜，這是你到來之后，我們第一個認真對待的圣誕節。”
“而我們會在檀香山的瞰海別墅里迎接新年的到來，希望你們都準備好了。”
當大衛宛若宣告一般的話語結束時，餐桌旁的幾只小家伙都興奮的跳了起來。
本就想出去玩的阿什莉和瑪麗高舉著雙手大聲喊Yeah，而那個小胖墩，更是直接將手中的水果皮拋了起來，至于那個半懂不懂的伊麗莎白？
在加耐蒂的幫助下，她也傻fufu的舉起了右手。
而就在他們興奮的歡呼時，羅蘭和大衛倒是對視一眼，雙方皆瞧見了對方眼中的滿足。
羅蘭為大衛的退讓而感慨。
大衛為羅蘭的承諾而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