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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離心離德

灞水河谷出口,這里是魏軍霸下防線所在,他們的背后就是霸上塬,與霸上塬之間是拐折的灞水,拐折處灞水會有四條支流匯入。看‘毛.線、中.文、網  晨間濃霧彌漫,張雄眼睛帶著血絲,巡視大營各處。

  濃霧是預料中的濃霧,按著時間算,北府兵除非長翅膀,否則不可能殺到霸下防線。

  晨霧中許多吏士凍紅了臉頰,張雄巡視各處,見吏士勉強值守,也就不做苛刻要求。

  北府兵不可能來,不提泥濘難行的道路,就現在這樣的大霧,足以讓北府兵迷路。

  “將軍,這霧什么時候能散呀”

  親兵張魯抱著張雄的戰盔,挽起袖子擦拭戰盔上凝結的水珠“當值吏士鎧甲被霧氣、露水打濕,再不輪替,恐受寒染病。”

  張雄自己鎏金的明光戰鎧就已經被凝結的水汽打濕,渾身很不舒服“再忍忍,待霧散就替換。”

  他說著抬頭去看,從光暈的強弱來分辨,根本看不清楚太陽的方位,無從判斷時間。

  “昨日山洪必然沖毀浮橋,待霧散后搜索河岸,重建浮橋。”

  張雄做了一道命令安排,又通過甬道來到隔壁營壘,這里是輕車將軍王忠駐地。

  昨日王忠前往前線視察敵情狀況,山雨來的急促,把王忠困在山里,也不知具體什么情況。

  張雄來時,就見這座大營里吏士松懈,只有不足四十分之一的吏士在值守、備戰。

又管不了這座大營,只能站在轅門外稍稍觀察片刻營中狀態,張雄也就繞過,順著甬道來后方一座大營。看‘毛.線、中.文、網  這是氐王、白馬部楊駒的營壘,漢中之戰期間,武都氐人被遷移到關中;吳質打贏河西之戰后,脅迫征發氐人參軍,授予編制,如今楊駒拜領五品宣德將軍。

  楊駒父親楊騰本是隴西豪族,因涼州動亂,就順勢而起成了氐人白馬部的豪帥,后來聯合氐人各部,成了氐人首領。

  至于氐王這種看著很威風的稱呼,就跟羌王、蠻王稱呼一樣,用得著你的時候,就稱呼你一聲某某王,用不著你的時候,你就是個五品雜號將軍。

  楊駒已是高齡,聽聞張雄來巡查,披著熊裘大氅親自出營,訕笑“將軍見笑,氐族生性散漫,實在難堪大用。”

  張雄也只是笑笑,不做批評,好言安撫“昨日大雨,可見南山今年早雨。這就是天意呀,任他北府何等氣盛,怎敵天地之力”

  楊駒神色動容很是認同“就是就是。”

  這是個粗鄙的人,張雄說什么,楊駒不是回答恩恩,是這樣,就是回答就是就是。

  張雄也不覺得奇怪,氐人很弱,弱到了連羌人都不愿與之同伍,羌氐風俗類似,硬是內部分出一個羌氐之別這是存在鄙視鏈的。

  羌人多強東羌聯盟強盛時,沿著河西、北地向東擴散,甚至進入了河套、云中五原,結果桓帝時期大漢帝國對東羌動手,幾十萬落的東羌聯盟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就連先零羌這個傳承已久的大部,也徹底消亡在歷史中。

  羌人東遷的夢就此破碎,南下益州的路又十分偏遠,被巴人揍了幾次也就認命,放棄往富饒的益州遷徙。

  而氐人,就留在武都一帶,成了羌人、巴人之間的緩沖這里也只有氐人能安身立命,換是羌人,早就會受到聯合打擊。只是漢中之戰時,武都一帶的羌氐被遷往關中。

  這簡直是羌氐做夢都不敢想的美事,自然遷徙的效率很高。

  氐王楊駒的兒子早年陣亡,楊駒年齡大,性格溫吞,做事遲鈍還想把氐王的位置傳給孫子,因此積極響應吳質的任何征召。

  張雄也不為難楊駒,正是用人之際,還要依靠氐人壓制部分羌人;整個關中又需要引用羌氐的力量稀釋、壓制南匈奴、河西諸胡的影響力。

  從長遠戰略上來說,氐人現在是很親密的仆從軍。

  氐人的缺點是戰斗意志差,缺乏榮耀這在此時反而是優點。

  灞水河谷,王忠在一處山隘據點過夜,據點修在山坳背風處,山頂修有一座烽燧,清晨山嵐遮蔽一切,漫山遍野都是大霧,什么都看不清楚。

  山坳處有一眼泉眼,昨夜降雨,此刻泉水洶涌,王忠拄著矛柄踩踏濕漉漉,吸滿水分的草甸來到泉池邊,每一腳踩在草甸上都會咕吱一聲踩個淺淺小坑,很快就滲出水,形成一個淺淺水洼,不多時又會被撫平。

  據點軍士正在這里取用泉水,見王忠走來,遂紛紛止步,讓開一條通道。

  王忠詢問“聽聞軍中有一則謠言,說是北府斥候在我軍水源掩埋死尸,欲使我吏士染疫,十分之惡毒。爾等可曾聽聞”

  這些青壯年軍士不做聲,見王忠又逼問,只能紛紛回答不知。

  都很害怕王忠,哪怕王忠跟他們一樣是關中人,可就是害怕王忠。

王忠少年時是個亭長,李傕郭汜禍亂關中時,王忠與同鄉從武關道逃難去南陽。太多的人逃難,路上哪有足夠食物  為了活命,出現吃人現象也就不足為奇。

  劉表為拉攏這支荊州之外的力量,派婁圭接濟、收編這批難民王忠卻帶人綁了婁圭,去投曹操。

  曹丕游獵時故意在馬脖子上掛了骷髏頭見王忠,就是為了譏諷此事;后來吳質、曹真宴席時起爭執,吳質更是當眾嘲諷,揭發此事。

  至于婁圭在曹操平定荊州、和渭南之戰中出力頗多,只是跟習授同車時一起聊曹操父子的禮儀排場,說話有點過分習授就把他的話轉告曹操,曹操處死婁圭。

  而習授呢,就是曹操平定荊州擄走遷走的荊州士人之一,是習禎的親族,照顧龐飛燕母女十幾年。

  王忠在關中兵眼里的形象是復雜的,首先是一個吃人的老將軍,而非單純的鄉黨前輩。

  見無人開口,王忠也只是笑笑,自己上前打了一葫蘆泉水,與跟在身后的一名親兵走了。

  鄉黨部伍不信任他,甚至懷疑是他派人做了水源投尸的事情。

  好在南山林木茂盛,泉眼頗多,方便許多據點取用泉水。

  各處據點都修在臨近水源的險要之處,泉水是水源,河流也是水源。

  一些臨近河水的據點,則開始派人去遠處泉眼打水已經證明軍中正在流傳這條隱秘信息,畢竟都是鄉黨,而疫疾爆發,又會擴散開來,誰都逃不了。

  不想染疫而死的知情人,都在盡可能把消息告知每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消息擴散的很快,甚至因為種種原因,也讓對面的北府兵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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