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楚文熙淡然道:“他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我們鄭重和小雨談了談,如果她堅持和張弛來往,我們會把所有的財產捐給慈善機構,不會給她留下一分錢。”
楚文熙的初衷并不是想拆散張弛和林黛雨,可林朝龍鍥而不舍的調查已經取得了進展,以他的能力不難查出張弛和張家的真正關系,與其等他查出制造更大的影響,將事情變得不可收拾,還不如自己和林朝龍開誠布公地談一談,理智解決這件事。
林朝龍在得悉張弛是自己的骨肉之后,他是絕不可能讓女兒和張弛在一起的。
無論楚文熙情愿與否,她都得繼續以黃春曉的身份活下去,也必須有所妥協,有所放棄,謊言是目前最現實最妥善的借口,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這兩個年輕人徹底放棄。
蕭九九不解道:“錢真得那么重要嗎?都什么時代了,為什么你們還要有門戶之見,為什么你們非得要拆散他們?”
她對林黛雨雖然不了解,可是她并不相信林黛雨會這么看重金錢,如果她真是這樣的人,為什么當初會不顧家庭阻力選擇和張弛在一起?
楚文熙望著蕭九九,這是個善良的女孩,她由衷地為兒子感到高興,她意味深長道:“聽到他們分手的消息,你難道不應該高興嗎?”
蕭九九道:“阿姨,我想您誤會了,我和張弛只是普通的朋友,就算他和林黛雨分手,我們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她將楚文熙給自己戴上的手鐲取下,輕輕放在楚文熙的面前。
楚文熙嘆了口氣道:“我不知道怎么向張弛解釋,所以我想你幫幫我。”她伸出手握住蕭九九柔嫩的手,重新將鐲子給她戴上,嘆了口氣道:“我不想他因為這件事消沉下去。”
蕭九九道:“阿姨,我很感謝您能夠這樣信任我,可我覺得在這件事上您不要擔心,張弛是個堅強樂觀的人,他內心非常強大,不可能消沉下去,如果您真得關心他,為什么不幫助他和林黛雨?”
楚文熙掏出一封信交到蕭九九的手中:“九九,您是個好孩子,我也非常喜歡你,我知道你是真得關心張弛,這封信你幫我轉交給他,所有的解釋都在信里。”
蕭九九點了點頭,開始擔心這件事會給張弛帶去的打擊。
下午的時候雪突然大了起來,張弛讓方大航準備了火鍋,給李躍進正式接風,準備開席的時候,米小白打來了電話。
電話剛一接通,米小白焦急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張弛,你跟林黛雨怎么了?”
張弛道:“沒怎么啊?好好的。”米小白這妮子就喜歡多管閑事。
“不可能,好好的她為什么要去歐洲留學?”
張弛愣了一下,心說米小白哪來的小道消息,此前林黛雨的父母倒是想送她去歐洲留學,可林黛雨沒答應,就算她決定去肯定也得跟自己先商量。
米小白道:“你還不信,她在宿舍收拾東西呢,已經準備走了。”
張弛的第一反應就是米小白又不知想什么壞主意坑自己。
米小白道:“你愛信不信,反正我跟你說了,我還以為你們鬧別扭了呢。”她說完就掛上了電話。
張弛想了想還是給林黛雨打了個電話,居然手機停機了,張大仙人這下覺得有些不妙了,他趕緊跨上摩托車往學校趕去,甚至沒顧得上跟李躍進他們打招呼。
方大航聽到摩托車的聲音,跟出來問道:“哪兒去啊?馬上就開飯了。”
張弛騎著摩托車已經一溜煙消失在街道遠處,方大航大聲道:“下雪了,騎車慢點兒。”
張弛還沒有進入水木校園,就看到一輛黑色的阿爾法從里面駛出,他認得是林朝龍的車,此前馬東海曾經開車過來接過他們,張弛趕緊調轉方向追了上去。
車內馬東海從反光鏡內也看到了從后方騎車追來的張弛,提醒坐在后面的林黛雨道:“小雨,張弛追來了。”
林黛雨一身黑衣戴著墨鏡,失去血色的俏臉異常蒼白,她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右手的拇指用力掐著掌心,指甲已經將掌心掐出了血痕,直到現在,她都無法接受父母親口告訴她的殘酷故事,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一向尊重的母親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己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馬東海以為她沒有聽到,又提醒道:“他追上來了。”
張弛騎著摩托車已經和阿爾法并行,他看不到車內的林黛雨,只能沖著車窗大聲吼叫道:“小雨,你給我下車!”
林黛雨道:“甩開他!”
馬東海抬頭看了看前方,路口是紅燈,他搖了搖頭,深踩了一腳油門直接闖了過去。
張弛也緊跟著沖了過去,他不明白為什么突然會發生這樣的變化,僅僅只是過了一天,到底林朝龍給林黛雨說了什么?讓她改變了初衷,毅然決然地選擇去歐洲留學。
林黛雨緊緊閉著雙目,她想要控制淚水,提醒自己一定要堅強。
馬東海在前方的路口拐彎,緊跟著拐彎的張弛由于這個彎拐得太急,他的駕駛技術本來就不熟練,連人帶車在落雪的地面摔倒。
林黛雨忍不住向后方看了一眼,看到張弛倒地之后,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然后扔下摩托車,一瘸一拐地繼續追了上來。
“停車!”
馬東海將車緩緩停靠在路邊,打開右側的自動門,林黛雨深深吸了一口氣,她走了出去,望著雪中那個熟悉又模糊的身影,淚水忽然無可抑制地涌了出來。
張弛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雖然狼狽,可臉上仍然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小雨,走這么急啊?”從林黛雨的美眸中讀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林黛雨道:“我決定去歐洲留學了。”
“我也去,留學并不難,最多一年,我們又會成為同學了。”張弛沒有問原因,他認為應該是林黛雨迫于家庭壓力所致。
林黛雨搖了搖頭,看來張弛對他們之間的關系仍然一無所知,她難以啟齒,以往的美好回憶已經成為了她揮之不去的噩夢,張弛伸手想要抓住她的纖手。
林黛雨突然尖叫道:“別碰我!”
周圍突然靜了下來,附近的路人望著這對發生沖突的年輕人,車行得很慢,人走得很慢,雪飄得很慢,落地無聲,仿佛時間就快靜止。
張弛抿了抿嘴唇,微笑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林黛雨的改變讓他無法理解。
林黛雨搖了搖頭:“你沒錯,只是我發現我們根本不適合,一直以來只是我爭強好勝,是我占有欲太強,看到一個玩具即使不喜歡也想要占為己有,張弛!是我對不起你!”她心如刀割,命運為何對自己如此殘忍。母親當年犯下的錯,為何要報應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竟然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張弛望著林黛雨,隔在他們之間的雪花越來越多,多到他們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幾乎看不清對方的容顏。
“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林黛雨藏在墨鏡后的目光漸漸變得堅定。
“分手其實根本不需要理由!”她轉過身:“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見到你,永遠!”
張弛靜靜望著林黛雨上車離去,望著消失在雪中的那輛黑色商務車,直到徹底消失不見,他方才慢慢蹲了下去。
心有點痛,其實他本該表現得更灑脫一點。
雪落無聲,可這種無聲的寂寥最是讓人落寞,走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看到得都是一張張陌生的路人面孔。
張弛忽然感覺屬于自己的人間溫暖突然就失去了,他扶起了仍然躺在雪地上轟鳴的機車,心中產生了一個再次追上去問個究竟的想法,可當他想到林黛雨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終于還是放棄了。
就算是隔著落雪,他仍然能夠感到林黛雨深深的悲傷,發生了什么?到底發生了什么?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方大航。
方大航接連打了六個電話之后,張弛總算接通了電話。
“張弛,你干什么去了?都特么等你呢!”
張弛有氣無力道:“你們先開始,我想一個人靜靜。”
方大航還想說什么,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張弛有種突然被抽空了力氣的感覺,他將摩托車停在路邊,靠在摩托車上,仔細回想著剛才的一幕,他不相信林黛雨的理由。
分手其實根本不需要理由,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理由。
手機又響了起來,張弛本以為還是方大航,可看了看號碼居然是蕭九九,這種時候他不想接任何人的電話。
手機執著地響了好多次,蕭九九在這方面的偏執張弛早已領教過,不過今天他不想遷就任何人。
手機總算消停了,不過沒多久張弛就收到了蕭九九的信息——如果我從這里跳下去,你會怎么做?
張弛的內心忽然有些緊張了,他想起那晚蕭九九站在天橋上悲傷絕望的目光,也許她只是故技重施,可張弛終究還是無法對這條信息選擇漠視,跨上摩托車,憑著記憶來到那天他和蕭九九一起跳舞的天橋。
遠遠的看到雪中那紅色天橋上白色的身影,雖然相隔遙遠,隔著紛飛的雪有些模糊,可張弛仍然判斷出那就是蕭九九,他將車停在天橋下,大踏步向天橋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