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一覺不醒,便一覺不醒
“各位！”也是見現場短暫的平靜，顧晨這才說道：“不管大家什么態度，既然我們警方出警來到現場，如果不看看情況就走，那也不妥，不如就帶我們去看看鄒老先生如何？”
“好！太好了！”還不等眾人開口，報警的鄒世豪，瞬間小跑著來到顧晨的面前，一把拉住顧晨的胳膊：“警察同志，我帶你去，我帶你去浴室。”
說完鄒世豪重重一把推開了張海蘭…
后者差點摔倒在地上。
也是擋不住鄒世豪的堅持，鄒世文在搖頭嘆息幾聲后，也跟著王警官和盧薇薇一起走進了臥室。
張海蘭見情況已定，也就不好再說什么，只能跟在大家的后頭。
推開浴室門，窗戶上的霧氣早已消失，但依然可疑感受到一股潮濕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
此時此刻，一名身材發福的老年人，就躺在面前的浴缸中。
他的雙手攤在兩側，身體上被一條浴巾所蓋住。
看到這一幕，鄒世豪整個人眼淚汪汪，頓時又嚎啕大哭起來。
“爸…爸你怎么就走了呢？你一定不是意外對不對？是那個女人，肯定是她…”
聽著鄒世豪的各種咆哮，在經歷了剛才客廳內的各種爭吵，很顯然大家都清楚，鄒世豪口中的那個“女人”，就是鄒世豪的小后媽張海蘭。
此刻的張海蘭黛眉微蹙，一人站在門口沒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抹眼淚。
顧晨和盧薇薇、王警官面面相覷后，三人默契的戴上白手套，走到現場準備勘察。
“鄒世豪先生，請問能不能讓一下？”盧薇薇說。
“可…可以。”鄒世豪抹了抹眼淚，這才平復下心情，趕緊將通道讓開。
顧晨率先走到浴缸中鄒顯龍的面前，右開手電筒，左手輕輕撥開他眼皮。
對著鄒顯龍的眸子觀察一番后，顧晨隨后又檢查了口腔和耳鼻，隨后則是在王警官的協助下，對鄒顯龍的全身上下進行檢查。
一番操作后，顧晨將鑒識裝備重新塞回到包里。
鄒世豪這才趕緊湊過來，問道：“警察同志，我爸他…他到底是什么情況？他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鄒世豪先生，你先別急。”顧晨將他輕輕推開，這才摘掉手套說：“從目前初步調查來看，你父親鄒顯龍先生，的確是死與意外。”
“死因和剛才那位私人醫生所說的，也并沒有太大區別，的確可能是心臟麻痹，因為鄒顯龍先生具備心臟麻痹而忘的一切癥狀。”
顧晨在浴缸面前來回走動后，又道：“鄒顯龍先生的身上充滿酒氣，可見他中午沒少喝酒，而且…應該是白酒。”
“沒錯。”聽到這里，先前還安靜靠在門口的張海蘭，這才趕緊走到顧晨的面前：“警察同志，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跟我丈夫今天中午的確都喝過白酒，他喝了很多，酒瓶還在廚房放著呢。”
顧晨點點頭，看著盧薇薇。
盧薇薇立馬秒懂，趕緊對張海蘭道：“麻煩你跟我去下廚房，把那瓶白酒帶過來。”
“可以，那你跟我來吧。”張海蘭點點頭，立馬帶著盧薇薇離開了浴室。
也是見張海蘭離開，這時候，鄒世文才扶了扶眼鏡，走到顧晨的身邊問：“警察同志，我爸真的是死于意外嗎？你老實跟我說，他有沒有被人害死的可能？”
“這個暫時不好確定。”顧晨看著躺在浴缸中的死者鄒顯龍，這才淡淡道：“鄒老先生的確可能是因為心臟麻痹而死，因為他符合這些癥狀。”
“而且中午鄒老先生曾經大量飲用過白酒，之后他卻進入了熱氣騰騰的浴室里，這其中，酒精發揮了作用，很有可能引起心臟麻痹。”
“所以…我爸真的是意外死亡？”一旁的鄒世豪有些難以置信，他看著哥哥鄒世文和顧晨，兩眼發直道：“不可能，我爸是一個很懂養神的人。”
“他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也懂得養生之道，請私人醫生鄒澤，就是他養生的一種見證。”
“我爸雖然心臟有問題，可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心臟麻痹的危害呢？”
顧晨看著他，點點頭道：“你這么…也有道理。”
“可是你剛才說…”
“我剛才說鄒老爺子死于心臟麻痹，那是有可能的，這是前提，但并不代表是結果。”
“呃！”聽和顧晨的說辭，剛才還灰頭土臉的鄒世豪，似乎又看到那么點希望。
而此時，盧薇薇也拿著那瓶白酒，和張海蘭一道，走回到浴室中。
“給我看看。”一旁的王警官，立馬從盧薇薇手里接過白酒，左右翻看了一下后，皺了皺眉。
“怎么了警察同志？”鄒世文見王警官表情嚴肅，于是趕緊問他。
“你們平時就喝這種酒？”王警官問。
“對啊，家父平時有飲酒的習慣，所以家中都會備一些白酒紅酒之類的，難道這瓶酒有問題嗎？”鄒世文說。
王警官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是…”鄒世文不明覺厲。
“我是說…你這酒一瓶得好幾萬吧？”
也是聽著王警官盡問一些無關的問題，盧薇薇整個人沒好氣的“唉”了一聲，這才說道：“我說老王，你問問題能不能問重點。”
“氣氛被你搞得這么詭異，還以為你發現了什么呢，結果你就問這個？”
“不行嗎？這酒我是見過啊，好幾萬一瓶的樣子啊。”王警官說。
鄒世文則是呵呵兩聲，這才解釋說道：“警察同志，你在市場上看到的可能是一般的品類，幾萬塊是有可能的，家父喝的是精品特供，一瓶最少是…”
鄒世文右手擺出“六”的架勢：“一瓶最少是六位數。”
“呵呵，有錢人的生活我是真的搞不懂。”王警官整個人被驚住了，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不過為了表現出自己見過世面的樣子，王警官還是假裝淡定，不讓自己那句“臥槽”飆出口。
顧晨從王警官手里接過幾瓶，打開瓶蓋之后嗅了嗅，隨后拿給盧薇薇道：“盧師姐，把這瓶白酒收好，待會拿去市局技術科檢測一下。”
“可以。”盧薇薇立馬抽出透明取證袋，開始填寫編號，隨后對酒瓶拍照取證和封存。
顧晨隨后來到窗邊，用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輕輕擦過玻璃，依然能感受到一股潮濕。
“張海蘭女士。”顧晨立馬轉身，問張海蘭道：“您確定，您丈夫是在中午喝完酒后，就直接來到浴室洗澡嗎？”
“是…是的。”張海蘭羞答答的低下頭，弱弱的說道：“因為今天是我跟老公結婚兩周年紀念日，所以，老王跟我喝酒慶祝，還送了我一些貴重的禮物。”
“之后我們又在門外散步，他感覺當時身體不錯，像去浴室洗個澡，然后跟我好好親近一下，以此紀念我們的兩周年。”
“所以他就去了浴室洗澡對嗎？”顧晨問。
“是…是的。”張海蘭點點頭，肯定了顧晨的說辭。
“現場你有沒有動過？”顧晨又問。
張海蘭搖頭：“沒有，我就是發現老公在浴室很久都沒出來，也沒動靜，所以我當時換好睡衣后，就在門口叫了他幾聲，可是依然沒有動靜。”
“我當時就感覺情況不對，于是就推開了浴室門，可我老公他就躺在浴缸里，好像是睡著了。”
“本來還想著跟他開開玩笑，于是就在他臉上戳了幾下，可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老公不僅沒有動靜，似乎連呼吸都沒有。”
“當時我整個人都嚇壞了，于是大聲的叫他，可任憑我如何叫喚，我老公他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我發現他已經沒有了心跳，沒有了呼吸，整個人就這樣安詳的躺在浴缸里。”
說道這里，張海蘭鼻頭一酸，整個人忽然哭泣起來：“他怎么就一聲不響的走了呢？他走了我可怎么辦？”
“那后來呢？”顧晨快速的記錄張海蘭說辭，抬頭又問。
“后來？后來我就趕緊打電話給老公的私人醫生廖澤，還有…”
看了眼身邊的鄒世文和鄒世豪，張海蘭又道：“還有他們兩個。”
顧晨看看眼前的兩兄弟，哥哥鄒世文文質彬彬，弟弟鄒世豪性格暴躁，似乎完全就是兩個相反的性格。
不過為了確認張海蘭的說辭，顧晨還是問兩人道：“你們兩個，還有你爸鄒老爺子的私人醫生，你們三個誰最先趕到現場？”
“這個…”鄒世文扶了扶眼睛，鏡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瞬間閃過一道亮光：“是我先趕到現場的。”
“當時正好談完一筆生意，所以中午跟客戶就在附近的酒店吃飯，一接到后媽的電話，我立馬就開車趕過來。”
“那第二個趕到的是誰？”顧晨又問。
“是那個私人醫生。”鄒世豪說：“我剛到的時候，我爸的私人醫生廖澤就已經在現場。”
“沒錯，是他。”鄒世文也是點點頭，同意了弟弟的說辭：“廖澤就在我趕到這里沒多久，也開車過來的，前后不過五分鐘。”
“之后就是我弟弟世豪，他距離廖澤趕到也就相差七八分鐘的樣子。”
“那之后私人醫生廖澤，是在你們共同達到現場后才開始幫老爺子檢查身體的嗎？”王警官問。
鄒世豪搖了搖頭：“不是，他一趕到現場，就立馬去給我爸做檢測，我哥也在現場，我是最后過來的。”
“因為起先我是不相信我爸就這么離開的，可是在我剛到現場之后，我哥就告訴我，爸走了，他是真的走了。”
說道這里，鄒世豪整個人紅著鼻子，難過的扶著額頭：“我不信，他們都說老爸身前，我沒怎么陪在他身邊，可是我最了解我爸了。”
“這么多年，他一直苦心經營著家族的公司，愣是將一個小作坊，一直做到了全國超大型企業。”
“而且我們的家族產業，不僅僅是在國內，就連國外也有辦事處，也有分公司。”
“我最清楚，我媽的突然病逝，讓他的心理遭受了重大打擊，所以他選擇去年輕人常去的酒吧放縱，他想去那里買醉，因為他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傷害。”
看了看面前的眾人，鄒世豪接過盧薇薇遞來的紙巾，這才又道：“我爸其實早有退休的意愿，所以他在酒吧認識了張海蘭之后，對她非常喜歡，就決定娶她為妻。”
張海蘭聽到這里，也是趕緊收回了目光。
“那后來呢？”顧晨問。
“后來？后來老爸將家族龐大的產業，分別交給我跟哥哥一起打理，自己和年輕漂亮的張海蘭，想過幾年輕松快樂的日子。”
“但是我知道，張海蘭早就有自己的意中人，她之所以跟男友分手而選擇我父親，就是因為盯上了我父親那龐大的產業。”
“因為她知道，一旦我父親去世，她將會以妻子的身份繼承一大筆財產，張海蘭無時無刻，無不盼望這一天早日到來。”
“你胡說，你分明就是污蔑。”張海蘭整個人都快急哭了，這才指著鄒世豪道：“本來我是不想說的，對你也是一忍再忍。”
“可是沒想到，你鄒世豪竟然得寸進尺，你就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小人。”
“你在酒吧里追我，被我拒絕后，卻發現我嫁給了你爸，所以從我進入鄒家開始，你就處處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你巴不得讓鄒顯龍早點把我趕出家門。”
“你心里那點小九九，那點見不到人的想法，別以為我不知道。”
“之前有鄒顯龍罩著我，你不敢放肆，也不敢待在家里看我臉色，所以你一直選擇在外頭住。”
“現在老爺子沒了，就翅膀就硬了，就想著法子把我趕出鄒家，我告訴你鄒世豪，我張海蘭是你爸娶進家門的，你想讓我走就走，你算老幾？”
“你…”鄒世豪也是被張海蘭氣得夠嗆，剛想說上幾句，就瞬間被哥哥鄒世文一把推開。
“老弟，小后媽說的是不是真的？這些你為什么之前沒有告訴我？”
“我…”鄒世豪此刻百口莫辯，只能勉強承認道：“好吧，我承認追過小后媽，可那時候她還沒嫁到我們鄒家來。”
“后來我發現老爺子娶來的后媽是她，我就壓根沒想跟她待在一起。”
他看了看顧晨，趕緊走到顧晨面前道：“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我之所以報警，絕對不是公報私仇，而是我太了解我家老爺子了。”
“你別激動，慢慢說。”也是見鄒世豪情緒過于激動，顧晨趕緊讓他平復下心情，這才又問：“你說你太了解皺老爺子，那你有什么想說的？”
“我爸他…他是一個有危機意識的人，向來都是一個很自律的一個人。”
鄒世豪左右看看鄒世文和張海蘭，這才又道：“老爸就是因為在老媽去世后，精神受到巨大創傷，才對自己格外惜命。”
“他懂養神，又請私人醫生，就是為了規劃自己的合理生活，讓他能夠在退休之后，安享晚年。”
“就這樣，他能在明知道心臟不好，還喝完白酒之后，就立刻去浴室沖熱水澡嗎？在我看來絕對不會。”
鄒世豪依舊強勢，將自己所清楚的東西一一道出。
在他看來，老爺子如此惜命的一個人，絕對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而就是因為太了解小后媽張海蘭的為人，所以鄒世豪一口咬定，小后媽張海蘭最有嫌疑，可是自己卻一時半會兒找不出證據。
在私人醫生廖澤檢查完畢后，傷心過度的鄒世豪，這才決定打電話報警。
顧晨在做完詳細筆錄后，這才走到門口張海蘭面前，道：“張海蘭女士，我們現在需要對整棟別墅，做一個系統檢查。”
“這…這個。”張海蘭短暫猶豫了一下，這才又道：“那行吧，我配合你們警方，屋子你們可以隨意檢查。”
“很好。”顧晨走出浴室，左右環顧一周后，對著身后的鄒世文、鄒世豪還有張海蘭說道：“那就請你們三位，先待在外頭，給我們警方一點獨立搜查的空間。”
在顧晨看來，老爺子鄒顯龍的死，的確看上去有些蹊蹺。
但這也僅僅是顧晨自己的直覺，直覺如果判斷出現，那就必須要讓自己找到驗證直覺的線索。
浴室顧晨已經檢查過，并沒有發現可疑線索。
而且從躺在浴缸里的鄒顯龍表情來看，似乎過于安詳，就像睡了一覺，然后，再也醒不過來。
鄒世文在和幾人商量之后，這才主動走到顧晨的面前，道：“可以的，我們都待在外頭，如果你們警方有需要協助的地方，可以隨時到樓下叫我們。”
“非常感謝。”顧晨微微點頭，隨后淡淡問道：“那么現在，你們能告訴我，鄒老爺子的臥室在哪嗎？”
“在…在二樓。”張海蘭有些羞愧的低下頭，道：“我們的房間有點亂，都是一些私人物品，所以…”
“明白。”盧薇薇當然理解張海蘭口中所謂的私人物品，無非就是那些看似清涼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