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回音
盧薇薇其實已經把顧晨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了。
但是顧晨依然清楚，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綁架信是怎么回事？
那個有一百多處與姚欣媽媽筆跡相似的綁架信，顯然不可能是由一個小男孩可以完成的。
還有地下室，形成各種神操作。
別說是小孩，就是大人看過之后，都不一定能辨別清楚。
如果說這一切的前因后果，可能是由于那個火龍果造成的，可之后呢？
姚剛說自己一直在睡覺，那顯然就是在撒謊。
難道小正太的心里素質能這么強？
失手殺掉了自己的親妹妹，還能表現出興奮的樣子，似乎對妹妹姚欣的死無動于衷？
這似乎看上去很瘋狂不是嗎？”
“盧師姐。”顧晨也是看著盧薇薇，將自己心中所想道出：“你之前的推理是對的，但是也有瑕疵。”
“瑕…瑕疵？”盧薇薇不明覺厲。
顧晨點頭道：“正確的合情推理，是可以根據線索論證答案，可是這里有幾個問題，是完全不可能由姚剛完成的。”
“是那封綁架信，還有地下室的現場偽裝？”王警官趕緊接話道。
“沒錯的。”顧晨走到兩人面前，繼續說道：“王師兄，盧師姐，之前我一直有疑慮，那就是姚欣的死，許多證據都指向她的家人。”
“但是這完全不合理，因為沒有殺人動機，家人為什么要殺掉自己的搖錢樹女兒呢？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是因為姚剛對嗎？”盧薇薇說。
“沒錯。”顧晨也是欣慰的點點頭，道：“就是姚剛。”
“因為姚欣的死，很有可能是因為姚剛錯手殺人導致的，也很有可能是因為姚欣媽媽想要保護好兒子。”
“所以在姚欣頭骨被砸裂之后，她繼續用繩索勒住姚欣的脖子，制造出一起被人勒死的假象，以此來掩蓋姚剛的罪過。”
“而且姚剛用過的手電筒，姚欣媽媽也可以清理過，因為小孩子是不懂這些的，一旦留下線索，很有可能會被警方察覺，這些都不是小孩子該懂的東西。”
“沒錯。”王警官也贊同顧晨的意見，直接道：“這種清理痕跡，在地下室偽裝現場的伎倆，也只有大人做的出來，小孩子是根本不懂的。”
“還有那封綁架信。”顧晨此刻也是長舒一口氣，道：“之前我只能對這封信出自誰手采用五五開的判斷。”
“但是現在不用了，我完全可以斷定，這封綁架信，一定是姚欣媽媽在把女兒搬進地下室小房間后，為了保護兒子姚剛而演的一出戲。”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其實姚欣當時依然是有生命跡象的，只是很微弱。”
“結果卻在她用繩索勒住姚欣的脖子時，導致姚欣窒息死亡，這也是為什么劉法醫說是窒息死亡。”
“沒…沒錯。”也是聽得出神，卻別顧晨忽然點名，劉法醫立馬道：“小姑娘的確是窒息死亡，之前的頭部重創，可能最多是腦死亡。”
“那就是說，姚欣的死，是姚剛和他媽一起造成的？”王警官一陣驚寒，仿佛顛覆了自己此刻的三觀。
也是見大家都不可置信，顧晨繼續道：“我可以這樣推測，姚欣媽媽在完成這些操作后，當時心中是一陣慌亂。”
“所以她打碎窗戶，營造出一個入侵者綁架的假象，再回到客廳，用筆記本開始編作文。”
“為了掩飾自己的筆跡，姚欣媽媽刻意打草稿練習，并銷毀了四張草稿紙，隨后再打電話報警。”
盧薇薇打上一記響指道：“沒錯，應該就是這樣，這樣也就能解釋為什么綁匪寫綁架信時要打草稿了。”
“因為當時姚欣媽媽想要可以隱瞞自己的筆跡，就用了一種自己不太擅長的寫法來寫字，但即便如此，顧師弟還是能從中找到100處較為類似的地方。”
劉法醫也若有所思道：“沒錯啊，想要臨時改變自己的字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個人的習慣，字跡的寫法，是幾十年如一日的磨練出來的，單憑臨時更改，這比登天還難。”
想了想，劉法醫又道：“不過按照顧晨這樣推理，那這個姚欣媽媽還真是很恐怖的一個人啊，她能在短時間內制造出這種假象，一般人可做不到。”
“一定還有其他突破口。”顧晨也是在思考片刻后，忽然又想起劉法醫之前對DNA的解釋，于是又問：
“對了劉法醫，你之前說在姚欣的褲子上，發現有不是姚欣的DNA，那到底是誰的？”
“還在讓助理檢測，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的。”也是見顧晨過于關注，劉法醫又道：
“不過對我估計線索不會太多，因為如果是姚欣家人留下的，也并不能說明什么，如果是外人的DNA，那可就麻煩了。”
王警官把凳子一抽，攤手無奈道：“那還能怎么辦？只能繼續等吧。”
于是大家又一起在等候室等了將近一個鐘頭，這時候，法醫助理才拿著報告來跟劉法醫交差。
“怎么樣？”接過檢測報告的劉法醫問。
法醫助理道：“根據我們幾次驗證，結果都顯示，死者褲子上殘留的DNA，根本不是她家人留下的。”
“是陌生人留下的？”盧薇薇驚訝的張大嘴巴：“我的天吶，難道這其中還有其他人？”
“完了完了。”王警官也是頗為失望，感覺剛剛看見的一點苗頭，似乎又被這個該死的DNA給澆滅了。
劉法醫也是傷腦筋道：“看來參與其中的，不僅僅是姚欣的家人，似乎還有其他幫兇？”
也就在大家熱議的同時，顧晨依舊靠在墻角，仔細回想著現場畫面。
“所有線索基本都指向姚欣家人，可是，姚欣被殺時，衣服卻是凌亂不堪，可殘留的DNA卻不是姚欣家人的，這可如何是好？”
也是看見劉法醫依舊在跟助理確認，顧晨嘆息一聲，利用自己的專精級記憶力，開始對DNA相關知識進行思考。
之前顧晨有過大量書籍，其中也不乏一些關于DNA論斷的書籍，在經過大量論點反復思考后，顧晨忽然睜開雙眼。
也是見顧晨有些反常，盧薇薇趕緊走過來問他：“顧師弟，剛才大家都在討論，唯獨你在這里安靜的思考，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發現，或者說是新的突破口？”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顧晨忽然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大家道：“或許咱們只是被姚欣褲子上的DNA誤導了。”
“被…被誤導？”王警官也是越聽越懵，趕緊問顧晨：“你為什么會這樣說？”
顧晨道：“因為這個陌生人的DNA，很有可能是衣服生產工的DNA，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
“誒？”也是被顧晨一提醒，劉法醫當即靈光一閃，道：“很有可能啊，沒準還真是衣服生產工的DNA也說不定。”
“不過…”劉法醫扭頭看向顧晨，繼續說道：“不過凡是得驗證才行，如果不能證明這個陌生人的DNA與案件無關，那咱們的工作量可就大了去了。”
“這好辦。”也是考慮到劉法醫向來以技術著稱，任何可能的條件都需要經過論證，于是顧晨直接道：“要不這樣，咱們隨機買幾件衣服，看看這些新衣服上，是不是會殘留一些陌生人的DNA。”
“誒，我看行。”盧薇薇一聽顧晨的建議，第一個答應道：“正好，我要去買幾件外套，這個工作就交給我吧。”
“那行啊。”也是見盧薇薇主動請纓，王警官立馬指著窗外的街道說：
“從市局出門右拐，在左拐一直開就能到商業圈，你讓顧晨開車帶你過去，差不多就行，咱關鍵是驗證顧晨的說法，你可別正當逛街啊。”
“瞧你說的。”盧薇薇也是笑笑：“我當然是速戰速決了，人家劉法醫還要檢測結果呢，放心吧，一會就回來。”
忽然買衣服都能變成為任務，盧薇薇還是第一次碰見。
不過逛街購物的那些壞習慣，盧薇薇基本不沾邊。
也是為了趕時間，顧晨直接開著警車聽到路邊。
二人又是同時穿著警服，一走進一家運動品牌店里，瞬間讓店員羨慕的不要不要的。
幾名女店員頓時小聲的議論起來。
“我的天吶，開著警車來購物，這警察好瀟灑啊。”
“這算不算公車私用呢？兩人還穿著警服呢，這個時候應該是在上班吧？”
“說不定只是路過，順便買幾件衣服出差用吧？之前不是有許多出差的業務員，來咱店里買衣服嗎？許多都是去北方，臨時買些厚的外套。”
“反正我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帥警察身上，你們說的那些重要嗎？好像并不重要啊。”
“哈哈，那我得過去打個招呼了，說不定還能以辦會員問到電話號碼呢。”
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店員，頓時對著鏡子整理下發型后，直接來到的顧晨和盧薇薇面前。
“請問兩位是買衣服嗎？情侶裝還是什么？”女店員問。
“哦不是，我不買，她買。”顧晨指著盧薇薇道。
女店員嘴角上揚，轉過身問盧薇薇道：“那請問這位女警官，你是想買些什么衣服呢？我們這里有羽絨服，休閑夾克，還有運動套裝…”
“就按照我這樣的身材尺碼。”還不等女店員把話說完，盧薇薇直接就插嘴道：“這件、這件和這件，給我打包吧。”
“啊？”女店員瞬間愣了一下，賣衣服賣了這么多年，從來就沒見過女生這樣買衣服的，只是掃過一眼就打包，甚至還一次買三件？
這與之前碰到的那些女顧客來說，如果每個女顧客都能像盧薇薇這樣購物好爽，感覺所有店員每天睡覺都能笑醒的。
“您…您辦張會員卡吧？會員卡打折，之后買東西有積分，積分能抵不少折扣呢？我幫您填個表吧。”女店員眼睛亮亮的看著盧薇薇。
盧薇薇一擺手：“不用了，給我直接包好，我趕時間呢。”
女店員又是一愣，趕緊讓其他店員幫忙拿衣服。
接過盧薇薇提著三袋衣服，連發票都沒要，就跟著顧晨開車揚長而去，只留下店員一地雞毛。
市局技術科。
大家依舊在等待，王警官甚至還玩了幾把農藥。
“結果出來了。”劉法醫頗為興奮的走出來，來到大家的面前。
頓時，坐在等候室的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立馬就站起身，來到劉法醫面前。
“怎么樣？”顧晨問。
劉法醫笑笑：“還真被你說中了。”
“說中了？”顧晨也是看看身邊的盧薇薇。
劉法醫又道：“你們隨機買的這幾件衣服，每件衣服上，至少都帶有一個甚至多個陌生的DNA。”
“那也就是說，姚欣褲子上所殘留的陌生DNA，并不影響案件的調查？”
“可以這么說。”劉法醫也是點點頭。
顧晨打上一記響指道：“這就對了，可見疑點還是在姚家人身上。”
“如果真如我所推理的那樣，那姚剛應該就是兇手，而他媽媽就是幫兇，一起自導自演的這出戲。”
“可是…”王警官有些猶豫，繼續問顧晨：“可是顧晨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一家人都在撒謊。”
“沒錯，但是撒謊也會有破綻。”顧晨的確同意王警官的說辭。
但同時也不可否定，大人撒謊似乎有些難判斷，但是小孩撒謊，似乎就不是那樣的容易。
之間顧晨在詢問小正太姚剛的時候，姚剛每每回答，都會看一眼媽媽，可見姚剛都是在媽媽的眼神提示下完成的。
盧薇薇若有所思道：“如果是這樣，那姚欣媽媽在自導自演之后，寫下那封綁架信，再打電話報警，難道她就一點都不怕，自己因為緊張而說錯話嗎？”
也是被盧薇薇忽然一提醒，顧晨仿佛想到了什么。
“盧師姐。”顧晨看著盧薇薇。
盧薇薇莫名其妙的看看自己，隨后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道：“顧師弟，我…我臉上有什么嗎？”
“你很漂亮，但是我說的不是這個。”顧晨說。
“不…不是這個？”原本還以為顧晨在夸自己，接過他又把話題轉移到其他方面上，于是又問：“你不是說這個，那是說哪個啊？”
“你剛才的話提醒到我了。”顧晨來回走上兩圈后，對著所有人道：“姚欣媽媽突然碰上這種事，就算她心思縝密，抵抗力強，可一般人當時會有何種反應？”
面對顧晨的提問，大家在面面相覷后，隨后又將目光投向顧晨。
盧薇薇道：“那肯定是難過啊，女兒沒了，兇手竟然是兒子，這能不難過嗎？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沒錯。”劉法醫也接話道：“要是這種情況，作為一個母親，一邊要強忍著悲痛，在家中偽造出一起事故現場，還要交代兒子，自己還要寫綁架信，就這些，正常人肯定受不了。”
“所以，顧晨你的意思是？”王警官似乎發現顧晨有想法，于是忙問他。
“我同意大家的意見。”顧晨也是在看看所有人之后，又道：“就是這樣一個母親，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強忍著悲痛，處理這么多事情，難道她就一點都不會出錯嗎？就能夠做到天衣無縫嗎？”
現場忽然間安靜下來，大家又是面面相覷，隨后搖頭。
盧薇薇主動道：“沒錯，肯定會有破綻的，那顧師弟的想法呢？”
“我想先聽一聽姚欣媽媽報警的原聲。”顧晨說。
王警官頓時皺了皺眉：“這得從110報警中心去調取。”
“王師兄。”顧晨對他笑了笑，說道：“咱現在不是在市局嗎？近水樓臺啊。”
王警官也是一拍腦袋：“對啊，咱現在在市局，那行，你們先在這等著，我去找熟人，讓他們幫我把當時姚欣媽媽的報警通話錄音找出來。”
說完這些后，王警官扭頭就走。
畢竟自己在市局人脈廣，主要是之前經常跟隨趙國志來這公辦，因此市局的警察，也都看在趙國志的面子上，跟王警官交好。
因此王警官在市局也算認識不少人，隨便打聲招呼，工作上的事情，許多都能快速解決。
也沒過多久，王警官就回到了技術科。
“怎么樣？”顧晨問。
王警官拿出手機在顧晨面前甩了甩：“錄音的音頻我已經下載過來的，咱們還是一起去技術科的監測室聽聽看吧，聽說劉法醫這里可以技術增強。”
劉法醫也是笑笑，說道：“那是當然的，我這里當然有這種技術，可以根據現場雜音大小，捕捉到一些周圍的動靜。”
也是看著大家都在等，已經幾經周折的劉法醫也不敢懈怠，直接道：“都跟我來吧，今天就把你們所要的東西，全都給你們辦好。”
“謝謝劉法醫。”大家齊聲感謝后，一伙人全部來到監測室。
每個人戴上耳機后，開始聆聽經過技術增強后的姚欣媽媽報警電話原音。
也是和大家想象的一樣，之前的通話都沒有任何問題，都是姚欣媽媽的哭訴，以及具體情況的解說。
可就在掛斷電話的瞬間，似乎傳來一個弱弱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