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出兇手是何時作案,這給案件推進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原因很簡單…
這樣一來,顧晨就可以排除掉大部分嫌疑人。
首先和死者蓋勒坐的較近的幾桌外國人,不太可能作案,因為時間太短。
而就在剛才停電的瞬間,所有人首先是睜眼瞎,根本看不清方向,作案就更別說了。
可如此一來,坐在蓋勒身邊的尤金和麗莎,似乎就有了足夠的時間。
首先幾人是鄰坐,清吧燈滅的瞬間,兩人誰都可以趁著黑燈瞎火拿出毒液,隨后趁著蓋勒的注意力被起哄的人群吸引時伺機而動。
這樣看來,尤金和麗莎才是最有可能是兇手的嫌疑人。
“顧師弟。”盧薇薇一直盯著顧晨看,也是在察言觀色中,發現顧晨一直盯著蓋勒的座位,以及他的同伴尤金和麗莎,于是問道“最有可能是兇手的,是他倆對嗎?”
顧晨也不裝了,攤牌了,直接走到尤金和麗莎的面前,道“最有可能毒死蓋勒的人,應該就是你倆。”
“我…我們?”也是被顧晨的話嚇一跳,尤金整個人臉色發青,直接怒喝道“你在胡說,蓋勒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可能害他?”
“對。”麗莎也是義正言辭,頗為不滿的反駁道“蓋勒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下的去手?你這根本就是胡說。”
“我不是胡說。”也是見兩人來勁,顧晨直接懟了回去。
當然,這種強烈的反抗意識,顧晨也早已料到。
有誰會被當眾指認為兇手時,還能淡定的?
外國人也是人,也一樣。
于是顧晨解釋說“剛才我們劉法醫的檢測結論大家也都聽見了。”
顧晨忽然放緩的節奏,一字一頓的道“這是一種…烈性液體毒藥,這說明什么?”
現場一下子干凈下來,所有人大眼瞪小眼,愣是沒人敢出聲。
倒是吳哲身邊傳來一個弱弱的回應“這說明…死者蓋勒是在飲用完含有烈性液體毒藥的酒后,沒過多久就死了。”
也是見回話的是周小迪,顧晨滿意的點點頭,道“劉法醫說了,這種烈性液體毒藥,進入食道后,半分鐘或者十幾秒,就會出現明顯的中毒癥狀,那我們再來看一看這支酒杯。”
顧晨從劉法醫的工具箱內,取來一雙白手套戴上,并輕輕端起,拿在手里給眾人展示一番“看見沒?酒水還有很多,這是一個大號的酒杯。”
“沒…沒錯,是大號酒杯。”一名胖胖的男子,扶了扶自己鼻梁上厚重的眼鏡,這才回應道。
“那我來問你。”顧晨頓時來到他面前,將大號酒杯端在他面前,說“你平時喝酒怎么樣?”
“平…平時喝酒?”胖男子又一次扶了扶眼睛,皺起眉頭道“還好吧,酒量還行。”
“那你平時會把這種酒水一飲而盡嗎?還是說慢慢喝?”顧晨問。
胖男子看了看死者蓋勒的酒水顏色,頓時明白道“這種酒,酒精濃度很高,只能一點一點喝,喝快了容易上頭,就算酒量很不錯的人,也是不敢大口大口喝酒的。”
“這就對了。”顧晨收回酒杯,放在了劉法醫的檢測臺上,又道“剛才我們跟這位死者蓋勒,有過一點小沖突,想必剛才大家也都看見過對嗎?”
“對的。”周小迪第一個附和。
其他人在相互看看彼此后,也都點頭表示肯定。
顧晨打了一記響指,指著酒杯道“而在之前沖突的時候,我就發現蓋勒在喝這杯酒,當時的刻度…應該在這,四分之三處,可現在你們再看看,酒杯的刻度是多少?”
許多顧客都湊近了些,瞪大眼睛仔細觀察。
盧薇薇也是在觀察之后,搶答般的回應道“現在的酒水,在酒杯的刻度是四分之一的樣子。”
剛才那名胖胖的男顧客,也是點點頭同意道“就是四分之一。”
顧晨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在人群中間環顧一周后,淡淡的說道“從剛才我們沖突解散之后,到突然停電,直到死者蓋勒倒地,這中間的時間想必大家都清楚。”
“這說明蓋勒在這段漫長的時間內,才將這杯酒,一點一點的由四分之三干到了四分之一,那在停電之前的這期間內,他為什么沒有中毒?”
“因為…當時酒杯中并沒有烈性液體毒藥?”劉法醫也是獲得了一次搶答的機會。
“說的很對。”顧晨也是笑笑,隨后又自問自答道“這說明什么?說明兇手只有在停電的時候,才有可能,也有機會給蓋勒下毒。”
“因為當時是一片混亂,整個清吧內變成了睜眼瞎,如果按照劉法醫對現場烈性液體毒藥的檢測是對的,那就說明,兇手在停電時下毒,而蓋勒恰恰就是在下毒后,喝下帶有烈性液體毒藥的酒水,才突然出現身體不適。”
“也就是說,蓋勒在那個時候才中毒,然后就在十幾秒后,出現大家都看見的場景,整個人一聲慘叫,甚至是身體抽搐,進而倒地不起?”王警官也是接過顧晨的思路,將問題說的明明白白。
此時此刻,現場又是一陣喧沸。
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這么說來,兇手真的是在停電時下毒?”
“天吶,這也太可怕了吧?”
“聽這年輕警察分析,還真有點道理啊,感覺忽然間我都能成為福爾摩斯了,他這個引導很對啊。”
“何止是對?這個年輕警察,已經把范圍縮小到兩個人身上,對,就是這兩個外國人。”
“可他們不是同伴嗎?”
“同伴怎么了?同伴就不會干這種事嗎?”
“我也覺得是他倆。”
越來越多的人,都將矛頭指向了尤金和麗莎。
只怪顧晨現場調查太犀利…
整個案件,看似毫無頭緒,可就在顧晨抽絲剝繭般的引導下,真相似乎在就快浮現出來。
“難道真的是他們?”吳哲也是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
因為這是吳哲第一次跟隨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小組來辦案,或者說是蹭案子。
之前只聽說過顧晨的厲害,可畢竟只是聽說,吳哲現場感受一下能發現,顧晨無論是推理思路,還是線索的精準把握,還有那震懾力十足的氣場,都是自己遙不可及的方向。
從顧晨的講解推理中可以發現,顧晨是個能對有限線索進行精準捕捉的人,而他的氣場來自于他的自信。
難怪王警官和盧薇薇能過的舒坦。
有顧晨在身邊引導案件的推進,兩人能不舒坦嗎?
吳哲忽然好羨慕,羨慕王警官和盧薇薇能跟顧晨是一組。
這邊正想著如何學習顧晨的氣場,可那頭,尤金和麗莎似乎開始陷入了相互懷疑。
“尤金,難道…難道蓋勒是你殺的?”麗莎一臉不可置信,甚至膽怯的后退兩步。
尤金也是委屈巴巴,忙擺手道“不不,這絕不是我干的,我怎么會害死蓋勒呢?這肯定不是我。”
“可是事情已經很明朗了。”盧薇薇一臉自信的來到兩人的面前,道 “根據我們之前對烈性液體毒藥的檢測,以及線索的跟進,你們兩個確實是現場唯一可以有機會給蓋勒下毒的嫌疑人,不管你們是誰,我希望你們兩個老實交代。”
“不是,絕不是我。”見盧薇薇義正言辭,尤金依然強烈反對。
麗莎也道“也絕對不是我,我是不可能害死蓋勒的,絕不是我。”
兩人一人一句,手舞足蹈的在顧晨面前比劃著,給人一種美劇的既視感。
然而顧晨卻是一臉淡然,并沒有在兩人激烈反駁的同時馬上回應,而是避其鋒芒。
待兩人都說累之后,顧晨這才道“不管你們承不承認,有一點你們是避免不了的,那就是…毒死蓋勒的烈性液體毒藥,一定還藏在你們身上。”
被顧晨一說,兩人瞬間傻眼。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半天才有人回應。
“沒…沒錯呀,既然他倆最有可能是兇手,那在身邊給蓋勒下毒,毒藥的殘留,或者說剩余的毒藥,應該還藏在他們身上才對啊。”
周小迪在這一刻,仿佛繼承了顧晨推理的優良傳統,瞬間茅塞頓開。
其他人也都沸騰了。
“對啊。”
“如果真是他們下毒,那毒藥就應該在他們身上。”
“讓大家檢查一下,就知道兇手是誰了呀?”
“我的天啊,我那些朋友肯定想不到我今晚經歷了什么,這警察也太厲害了吧?”
“靠,原來作案的毒液就在他們身上。”
被眾人口誅筆伐的,尤金和麗薩,立馬停止了反駁,兩個人也是不知所以的看著彼此,仿佛顧晨也給他倆尋找兇手指明了方向。
“尤金,是不是你干的?你身上是不是藏有毒死蓋勒的毒藥?”
“麗薩,你怎么能這么說呢?我是不可能害死蓋勒的啊,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你相信我行嗎?”
“不,我不信,我絕對不信。”麗薩整個人抱住腦袋,仿佛偶像劇里女主受到巨大打擊,整個人后退兩步,不停的搖頭“我不信,我不信。”
“信不信由不得你們。”也是見兩個人戲精上身,顧晨直接道“如果想知道兇手是誰,那就請讓我們搜查一下,你們也就不用在這糾結了。”
“對,檢查一下,毒藥肯定就在你們身上。”
“不承認自己是兇手,那就坦然一些,敢做不敢當,別讓我們中國人看不起。”
“檢查!檢查!檢查…”
也不知道是誰率先說了一句,很快,所有人都跟上了節奏,一起叫喊了起來。
盧薇薇主動走到麗莎的面前,問道“我可以對你進行檢查嗎?”
麗莎有些猶豫…
畢竟,大庭觀眾之下,被警方搜查,說實在,麗薩有些排斥。
可不檢查,就代表自己心里有鬼。
如此看來,顧晨是給自己挖了一道坑,檢不檢查可由不得自己。
于是麗莎點點頭“可以。”
“把外套脫了,把手舉高。”盧薇薇開始例行檢查。
王警官也戴好白手套,走到尤金的面前“怎么樣?你是想拒絕呢?還是接受檢查?”
“既然…既然這樣可以證明誰是兇手,那好吧。”見麗莎主動配合,尤金也沒反抗,直接抬起了雙手,示意王警官可以進行檢查。
隨后,王警官在尤金的身上,搜到了香煙,打火機,手表,感冒膠囊,還有一個黑色錢包,里面有些現金和銀行卡。
而盧薇薇在麗莎的身上,則搜到了一包口香糖,一個口袋記事本,一支鋼筆,還有幾百美元的現金。
盧薇薇和王警官怕有紕漏,于是又進行了第二次搜查。
可這次卻是毫無收獲,似乎兩人身上只有這些玩意兒。
王警官將尤金的物品放在柜臺的左側,而盧薇薇則將麗莎的物品放在柜臺的右側。
許多吃瓜群眾都圍了過來,像一睹這個烈性液體毒藥的真實樣子。
可讓大家失望的是,柜臺上所擺放的物體,卻沒有一件是毒藥。
顧客們頓時都沸騰了起來。
“這…這怎么回事啊?怎么沒有?”
“不應該啊,難道是警察推理錯誤?”
“之前的推理沒問題啊,各種條件都滿足,怎么會沒有毒藥呢?”
“一定是還有紕漏,會不會檢查不仔細?”
“不會吧?難道是我們搞錯了?”
“不清楚,看看再說吧。”
許多人都在一連迷茫的同時,將目光鎖定在顧晨的身上。
畢竟之前的推理和線索進展,都是顧晨在引導。
按理來說,案子到了這個時候,顧晨似乎也是找證據的時候,可是現實似乎卻給了他一個耳刮子。
顧晨皺了皺眉,直接走到柜臺左側,首先對尤金的香煙進行搜查,似乎沒有太大問題。
隨后顧晨用打火機點燃其中一支,放在嘴里深吸一口,頓時被嗆得連續咳嗽。
王警官也樂了“我說顧晨,你不會抽煙啊?我可是初中就會抽煙了。”
“你能和顧師弟比嗎?人家這種根正苗紅的家庭,叔叔和阿姨肯定不會允許他抽煙。”盧薇薇也是極力為顧晨辯護道,隨后問顧晨“顧師弟,你沒事吧?要不要喝點水?”
“不用。”顧晨也是擺手拒絕,隨后繼續咳嗽了幾聲,在對點燃香煙檢查之后,才放入旁邊一個煙灰缸內。
之后顧晨又拿起尤金的手表,是個高檔貨,除了比正常時間慢上一分鐘外,似乎也并沒有什么太大問題,
于是顧晨拿著感冒膠囊問尤金“你感冒?”
“有…有點。”尤金吸了吸鼻子,道“這幾天不是降溫嗎?一下子連降十幾度,沒有注意穿衣保暖,所以去藥店開了幾盒感冒膠囊。”
“嗯。”顧晨也是在檢查之后,點點頭放在一側,之后是錢包,也沒有太大問題。
看著顧晨往自己物品方向走過來,麗薩有些緊張。
顧晨首先拆開了麗莎的口香糖,放在鼻尖嗅了嗅,這才又撕掉包裝紙,準備放在嘴里嘗一嘗。
“顧師弟。”盧薇薇緊張兮兮的看著他。
“沒事。”顧晨扭頭對著盧薇薇笑了笑,隨后將口香糖一角,放在口中細細嚼動。
劉法醫也緊張道“顧晨,要不給我檢測一下。”
顧晨擺手拒絕“不必了劉法醫,這種口香糖我家多的是,有沒有問題我最清楚,這只是普通的口香糖。”
話音落下,顧晨又看了看緊張兮兮的麗莎,建議道“你這個口味不好,還是建議薄荷味的。”
“好…好的,下次我再買。”麗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接顧晨的話,總感覺怪怪的。
隨后顧晨將幾百元美金放在一側,掏出口袋筆錄本開始查閱。
上面記錄著一些麗莎對中國的所見所聞,以及一些問題看法,不過顧晨卻發現,上面甚至還有街訪的刁難問題。
“這是你的隨行筆記?”顧晨扭頭問她。
“是…是的,平時有什么見聞,我就用口袋筆記本記下,然后在整理出文檔,最后用鏡頭拍攝下來。”
“你們做街拍,應該是把視屏賣給你們美利堅的視屏網站對嗎?”顧晨又問。
麗莎此刻卻有些放松了身體,呼上一口氣道“沒錯的,賣給視屏網站,我們就是專門干這個的,而且很多人也都這么干。”
“你們三個都做這個?”顧晨問。
麗莎再次點頭“是的,我們是一個小團隊,我負責文案,尤金負責拍攝和剪輯,而蓋勒,他負責街訪,我們分工明確,已經合作了有些年頭。”
顧晨點點頭,隨后拿出鋼筆,在筆錄本的空白頁面上,隨后書寫著自己的名字。
麗莎有些好笑的問道“難道…顧警官是在練習簽名嗎?”
然后麗莎話音剛落,顧晨的一個舉動,卻讓她大吃一驚,整個人臉色忽然間變得鐵青。
“顧…顧警官,你…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