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紫色絲綢被褥覆蓋著的男孩身體顯得有些瘦小,臉色蒼白,雙眸緊閉,那頭短碎的黑發看起來暗淡不已。
觀察了幾眼昏迷躺在床榻上這位名為喬佛里的小孩后,藍禮感覺他應該是失血過多了。
并不只有他得出這種結論,白胡子的大學士派席爾在仔細為男孩檢查了一番后,同樣與站在床榻另一側的金發王后如此聲稱,惹來本就焦躁的對方一連串追問是否會危及生命以及如何醫治等等。
房間內人員不多,除了王后與站在藍禮身旁的胖國王之外,就只有一個藍禮并沒有見過的御林鐵衛靜靜站在此地,表情顯得很是羞愧——
之前梅葛樓內的安全由他帶領護衛看守,而今王子遇襲,這位御林鐵衛難辭其咎。或者說之前他已經被訓斥了一番,眼下在得知具體情況后,王后復又將目光惡狠狠地盯向了他。
表現一直溫和可親的瑟曦王后在這種場合下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話語顯得灼灼逼人而又糾纏不休,藍禮對此能夠理解,但變得鬧哄哄的房間讓他感覺煩悶,于是趁著沒人注意自己,他悄然退了出去。
房間外同樣站著不少人,御林鐵衛隊長巴利斯坦與藍禮另一個熟人詹姆蘭尼斯特守在門口,還有其他一些護衛,除此之外,一位年輕奶媽正抱著一個四五歲大的小胖子不斷朝房內張望。
“你就是藍禮叔叔?”
藍禮走出后,被奶媽抱著的小胖子小聲問了一句。
“你是托曼?”兄長勞勃的孩子只有三個,所以藍禮很容易就猜出了這小胖子的身份,稍作打量,他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來。
“和勞勃兄長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小胖子聞言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對這位第一次見面的叔叔好感大增,不過緊接著他就表情困惑地問了一句。
“你不是胖子?”
“為什么這么問?”藍禮挑眉問。
“他們都說你也和我父親長得像。”小胖子回答:“可是你又不是胖子,怎么會長得像呢?”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傳言了,藍禮聞言暗暗好笑。
他小時候的確總有人說他和勞勃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可能是體內的血脈已經有所不同,越長大藍禮的外表就越與年輕時候的勞勃所有區分,眼下看來,就算排除勞勃的體型問題,他們之間的外表看起來也不能說有多相似了,只是稍微有點像罷了。
“你父親之前可沒這么胖。”藍禮回答。
“那為什么他會變胖?”
“因為他吃得多。”
“可是我也吃得多。”小胖子愣愣地回答,仿佛不知道自己同樣是個胖子一樣。
藍禮對這小子的感官不錯,黑發碧眼小圓臉,圓滾滾的模樣一看就很討喜,只是他心中卻有所疑惑。
從小孩的發色來看,這位不太可能是蘭尼斯特的種,這已經與記憶中的情況有所變化,但喬佛里、托曼、還有聽說但還沒見到的女孩彌賽菈,勞勃這三個孩子…
怎么與前世記憶當中的一模一樣?
這種事情就算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一個人,不是也應該有億萬種可能的嗎?
他對此很奇怪,卻也沒多想這個問題,而是將目光看向了門口處的白發御林鐵衛。
“巴利斯坦爵士,我們能單獨聊聊嗎?”
“如您所愿,大人。”對方聞言沒怎么猶豫地躬了躬身,隨后在藍禮示意下離開房門區域,與藍禮走到了明媚走廊的另一端。
身側窗外有陽光照射而入,將靠窗而立的老人面頰籠罩的分毫畢現,卻也讓那滿臉的皺紋更為明顯。
藍禮暗暗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不過他并沒有與這位老朋友寒暄幾句,就問起了眼前這件事情的相關情況。
“梅葛樓內以前發生過這種事?”
在房間中時,藍禮就發現他那個便宜大哥表情有些不對勁,但當時也不好多問什么。
“兩年前喬佛里王子遭遇了類似的襲擊。”白發白袍的御林鐵衛隊長如此回答道:“同樣在梅葛樓內。”
藍禮聞言皺眉。
“沒找到兇手?”
“沒有。”巴利斯坦苦澀一笑:“有幾個懷疑目標,但調查過后發現都不是,所以事后我們將梅葛樓內的所有仆人全都換了個遍,本來以為不會再出現狀況了,不想現在——”
他嘆了口氣,沒說下去。
王室遇襲,不管情況怎么樣,總歸是他們這些御林鐵衛的責任。
“也許是無面者?”藍禮想了想后道:“你聽說過無面者吧,爵士?”
“當然,那是一些難纏的家伙,也很難被發現。”對方回答,卻又皺眉:“但無面者是刺客,喬佛里王子并未被刺殺,只是受襲。”
這點的確很奇怪,藍禮心想。
襲擊一個小孩卻不殺死他,能有什么用?
不過,失血過多的話…
“聽說王后在宮廷內養了一個紅袍女?”他突然開口問。
“梅麗珊卓夫人深得王后器重。”巴利斯坦聞言道:“但在河灣那件事傳過來后,她就已經逃走了。”
說著,巴利斯坦忍不住皺眉。
那位紅袍女逃走的時機恰到好處,在他們前去抓捕之前就消失不見了,讓人很難不懷疑是否是王后透露出了風聲。
“她在城內有什么同伙嗎?”藍禮又問。
“沒有同伙。”巴利斯坦搖了搖頭:“紅袍女向來都是一個人,我們也沒見到她除了王后之外與別人有過接觸。”
藍禮聞言點了點頭,又問了幾句其他的,沒發現什么線索,于是只能作罷。
此時紅堡梅葛樓內正因為王子遇襲一事而議論紛紛,而在紅堡一處陰暗地窖之內,卻隱蔽且神秘地燃起熊熊大火。
拖拽于巖石墻壁上的影子伴隨著烈火膨脹而連綿晃動,低沉嘶啞的女性聲音則念叨著一具具繁雜拗口的咒語,逼仄空間內,隱隱彌漫著一股子血腥味道。
火盆光照下,身著紅袍的高挑身影站在一處火盆之前,紅發披散,低頭緊緊注視著身前熾熱烈火,口中喃喃自語著,精致的心形臉蛋上則充滿了莊嚴與肅穆。
然而伴隨著她不斷注視著眼前大火,伴隨著她口中咒語漸漸微弱,她臉上本該嚴峻的表情卻愈發錯愕,最終充滿驚詫。
“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