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遠離戰場,但戰爭時期的群島內仍舊并不平靜,或者說表面上的平靜下,是一片暗流涌動。
鐵群島之王巴隆.葛雷喬伊號召全島年輕一代奔赴戰場參與戰爭,留下的諸多老人卻顯得比參戰者們更為緊張。鐵民們性情彪悍殘忍,但對于子嗣后代卻非常看中,而今他們的子嗣大多不在身旁,對此自然無法放松。
在這種緊繃的氛圍下,唯有信仰的力量能夠讓他們稍顯平靜,而事實上,最近全群島的淹人們也都行走在各島當中安撫外加傳教,顯得一片忙碌。
淹神的信仰深深扎根于鐵群島已有數千年,但并非所有島民全都虔誠信奉,有的表面虔誠,有的表面也不虔誠,有的表面內心全都虔誠,但行為不虔誠…
除了這些外,無數年來的滲透,維斯特洛大陸的七神教會在島上也滋生出了一些信徒,前任鐵大王科倫.葛雷喬伊對那些人頗為放縱,淹人們無法明著怎么著,但此時新任大王統治之始,他們卻需趁此時機努力將那群人趕跑,讓那些誤信的同胞們皈依正途,不皈依的就用棍子打到皈依為止。
總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淹人們來親手修正并且施以教誨。
只是最近一段時間,一個特殊消息卻讓忙碌的淹人們有所分心,那就是在大威克島中,淹人牧師——鹽舌索倫帶領的一群人,找到了那所謂的淹神之子。
鹽舌索倫是鐵群島中一位頗有名望的淹人牧師,他曾宣稱鐵種起源于淹神的流水宮殿,是淹神按照其自身模樣創造而成,他還聲稱,鐵種來自海洋深處,天生擁有對所有水域的統治權。
這一番言論受到很多人質疑,卻也受到許多人追捧,不過對于淹人階級來說,鹽舌索倫最有名的并非是他這種言語,而是在那些自稱是淹神之子追隨者的家伙們突然降臨后,第一個選擇站在他們那邊的人。
是的,站在他們那邊。
從沒有誰見到過那些淹神之子的追隨者,但他們就那么突然出現了,并且還是在一場規模龐大的捕魚行動當中突兀地從水面下浮現出來的,于是他們一經出現就受到民眾們的熱烈追捧,那所謂被淹神派遣而來的言論也被很多人相信。
只是民眾追捧他們的神秘,但群島當中本來的淹人們卻對此頗為排斥,甚至很多都認為他們是一群騙子。
這種情況下,本地淹人們本有的打算是團結起來將那些人驅逐出鐵群島,卻不想中途他們當中出現了個叛徒將這個計劃給打亂了,而那叛徒就是鹽舌索倫。
后來的局面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仰仗于來歷的神奇,仰仗于叛徒的幫助,仰仗于相比當代淹人來說激進太多卻又受人追捧的言語,追隨者們迅速在群島內站穩腳跟,影響力愈發明顯,并且嚴重擠壓本地淹人們的“生存空間”。
而且與散漫如同一盤散沙的本地淹人不同,那些追隨者一個個異常的團結,往往都是抱團行動,同伴被“欺負”了,也都是一股腦蜂擁而來,讓本地淹人們很難招架。
如果正常照這么下去,兩方淹人總有一天會爆發出更大的沖突,不過也恰在這種情況下,戰爭爆發了。
突然發生的戰爭將原本存在著的矛盾驀地轉移,不論新老淹人,整體淹人階級都開始忙碌于四處布道安撫民眾,并且在這個過程當中有了緩和關系的跡象,然而這種緩和在那所謂的淹神之子消息傳播開來后就徹底蕩然無存。
本地淹人們普遍認為那些新淹人宣揚他們來自二百多年前完全是糊弄人的言語,而他們口中所謂的淹神之子也不過只是他們宣傳布道的一個幌子罷了。
然而眼下來看,那些人竟然想把這個幌子變成真實?
顯然本地淹人們不可能支持那些人如此作為,因為淹人牧師群體始終宣揚自身是神的仆人,而如果真有神子這回事,他們頭頂上豈不是要多了一個統治淹人的“神子國王”了?
或者與青綠之地那偽神教派一樣,那些人想要搞出個總主教嗎?
這絕不能忍啊!
無數本地淹人對此義憤填膺,許多淹人更是蠢蠢欲動,號召全體淹人階級前往老威克島展開先知大會,然后將“敵人”這種陰謀剿滅,順便也要將這群人徹底趕跑。
神的仆人理應是虔誠的,是平等的,是心無旁騖誠心信奉淹神的,而不應該成為某些陰謀家的野心工具!
鱈魚、黑鱈魚、沙丁魚、鰩魚、冰魚、螃蟹、甚至龍蝦…
入目所見,身前長桌上擺放著的食物全都是魚類,同時做法也都非常單調——燉魚、燉魚湯、燉魚…
唯一的特殊是放在一盤用浮木雕琢而成餐盤中的黑面包,棱角分明、顏色純粹,不用去碰,單單看起來就很堅固。
單手拄著臉蛋,另一只手無聊地敲擊著身前長桌,目光掃視這一切,藍禮感覺有點牙疼。
他好好的一個龍石島公爵,拜拉席恩王室成員,怎么就混成敵人陣營當中一個所謂的“信仰領袖”了呢?
抬眼皮瞥了眼此處海豹皮帳篷內的三個淹人牧師,兩個看起來很年輕,一個看起來很蒼老,不同的長相讓他們氣質各異,相同的是他們目前都站在長桌前,神態或恭敬或虛偽。
“神子如感覺這些食物不合口味,那么我等會就去派人通知附近的梅林家族,叫他們運來一些別的您愛吃的。”
瞧藍禮許久沒有開動,那個有著一頭灰白長發,身穿紅綠藍三色粗布長跑的老淹人如此說道。
“正常情況下,神的兒子應該不需要吃飯的吧?”稚嫩的嗓音當中充斥著疑慮,同樣似乎也充滿了“自我否認”,然而對此不論是這位老淹人,還是那兩個年輕淹人都不以為意。
“羅德斯國王在世時,同樣也需要吃喝拉撒。”后邊一個年輕淹人開口說道:“而那并不影響他的神圣。”
可去你的神圣吧,藍禮聞言翻了個白眼。
他很想知道當這群人給自己倒夜壺的時候,瞧見里面的排泄物是不是也會感覺很神圣?
但顯然這是一群腦子秀逗了的家伙,可能是來到這個陌生世界讓他們萬分確信了神靈的存在,也可能是被刺激的精神有些不大正常,更可能他們想要重拾往昔野心(除了這個叫索倫的老淹人外,藍禮已經確定其他淹人都是二百多年前來的那些)。
總之最開始被他們圍住的時候,藍禮就已經坦言自己并非是什么淹神之子了,但他們就是不相信,反而恭敬卻又不失嚴謹地將他帶到了這處海邊沙灘營地當中,并且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起來——
當然,在這之前他們其實用許多手段來測試過藍禮身份的“真實性”。
然后他就這么被確認了。
要說這樣其實也沒什么不好,但這支淹人隊伍當中有藍禮那個熟人存在,而對方了解自己的來歷與名號,所以藍禮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裝這個神棍。
同時雖說他有許多特殊能力,但他同樣也還需要吃喝拉撒,所以問題來了,正常人會覺得一個仍舊需要吃飯喝水,甚至撒尿睡覺的人會是什么神子嗎?
不像之前那些名號,這個身份沒辦法裝啊。
因此,當發現自己被“圍堵”后,藍禮直言自己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是淹神之子。
卻不想這些人竟然對此不以為意,就連那個老熟人伊倫,現在也似乎腦子進水了一般整天神子來神子去的…
這點看起來倒是對他有利,只是藍禮可不認為自己的真正身份沒有暴露的可能——
就算鐵群島再孤陋寡聞,如果真惹來大量人員的關注,他拜拉席恩的家族背景估計早晚都會浮出水面。
而他顯然也沒忘記,目前鐵群島的人正在與拜拉席恩打仗。
真到了那個時候,到底是神子的神圣地位更有用,還是神子的腦袋更有用那可就說不定了。
毫不意外,藍禮想要溜走,但目前而言他卻沒什么機會。
一來讓這群淹人們一鬧,本地的船長們基本都知道了他這么號人的存在,甚至一開始很多人還跑來圍觀過。
二來這些人了解他的能力,或者說了解他顯露出對于海洋方面的能力,所以盡管他們態度恭敬,但卻在許多方面上看得很緊。
淹人們聲稱神子大人目前并沒有正確認知到自己的真正身份,同時也顯然沒有繼承前代淹神之子的記憶,所以自我否認是很正常的,過段時間應該就能適應了。
藍禮對此唯有呵呵。
虔誠者、狂信者、陰謀者、隨波逐流者、半信半疑者…
這是這兩天他觀察到的一切。
固然有許多淹人對于他的存在保持真正的恭敬,但藍禮并沒有被這些人奉承的失去理智,不斷觀察,他發現,就算是那些古代來的追隨者們當中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對他的存在萬分肯定,或者說虔誠的只是少數。
而他們如此行徑,為的是什么其實很簡單——
野心。
所謂的淹神之子在尋常百姓看來似乎很神圣,擁有的某些手段也很令人震驚,但在統治者野心家手中不過是個神奇的工具罷了,歷史當中那位淹人國王的情況固然可能因為其有些特殊能力與秘密,但說到底那也只是一個工具,一個愚弄民眾,被那些淹人們在亂世時推舉出來的工具。
而工具身份又能有什么神圣可言?
可惜你們注定要失望,藍禮暗暗心想。
他想不透這些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按理來說他的行為應該很隱蔽才是,從斧頭標志那里他也沒“聽”到什么風聲。
但這點無所謂,反正他是不可能留在這里當什么淹神之子的,真實身份暫且不論,這鳥不拉屎的鐵群島他早就呆夠了,可不想長久駐留。
只是,該怎么逃走呢?
藍禮邊敲桌子邊琢磨。
單獨逃跑其實很簡單,就算這群人看的再緊,他們也不可能完全擋得住藍禮靠近大海,畢竟淹人的信仰根本來自于大海。
但那樣逃跑他就又會面臨一個老問題,那就是他沒辦法單靠自己游回大陸去。
而“身份暴露”后,再想像以前那樣糊弄人搭船似乎不太容易了…
藍禮一時有些心不在焉,暗暗感覺自己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不過緊接著一個人的前來拜訪,卻暫時打斷了他的思緒——
伊倫.葛雷喬伊,當代鐵群島之王巴隆.葛雷喬伊最小的弟弟,最開始認出他的老熟人。
那個被藍禮認為是腦子進了水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