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6 打臉
“哦？不知你有何法？”李世民精神一振說道。
“在上游修筑河壩調節水流量。嗯，就和川蜀道的都江堰一樣。”岳山說道。
“修筑河壩？”李世民陷入沉吟之中。
其他人也議論紛紛，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堤壩怎么修，可只要和這兩個字沾邊的工程就沒有小事兒。朝廷已經開建了許多大工程，再加一個堤壩財政能頂得住嗎？
最關鍵的是，幽州乃邊關荒涼之地，花費那么多人力物力在這里修筑堤壩不劃算啊。
所以其他人即便是岳山的盟友也沒有誰站出來聲援他，不是不支持他，而是不了解的事情不能輕易插手。
岳山也知道大家的顧慮，于是說道：“河壩是個大工程不是輕易就能決定的，而且我也有一些別的大計劃…等退朝之后在說于圣人聽如何？”
李世民眼睛一亮，點頭道：“好，那退朝之后再說。”
其他人表情也都差不多，連岳山都說是大計劃，那必然是非常非常大的計劃。雖然他們不知道這個大壩能搞出什么幺蛾子，可有岳山參與事情就不一樣了。
“圣人，我還有事要奏。”岳山繼續說道。
“何事？”
“我翻閱了最近幾年的案卷發現了吏部考核官員的標準存在極大漏洞。”
吏部考核官員標準？群臣馬上就想起早上岳山和長孫無忌那一番談話，估計就是在說這件事情。
難怪兩人起了爭執，這是動長孫無忌的蛋糕啊。不過看情況兩人確實達成了一致，否則他不會這么淡定。
李世民眉頭馬上就皺了起來，現在吏部尚書是長孫無忌，岳山這是準備拿他開刀？
他目光朝長孫無忌看去，卻發現自己的大舅哥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心中頓時明白，兩人估計已經溝通過了。這才放下心來。
上次岳山突然彈劾王真把吏部也牽扯了進來，和高士廉鬧的不可開交，兩家到現在都不是很對付。
讓李世民知道自己這位女婿的政治智慧約等于零，雖然這讓他很安心，不用擔心女婿造反什么的。可有時候也頭疼啊，就比如現在。
不過看起來他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訓，知道事先和長孫無忌打招呼。
“漏洞在何處？”
“在刑獄。以往刑獄案件數量也是考核標準，案件數量越少評分就越高，案件多了分數會降低。”
“刑獄之事少說明當地治安好，說明官員有作為，怎么會成為漏洞？”
“刑獄之事多說明當地治安不好我信，但要說刑獄之事少就代表當地治安好，我不敢茍同。”
“何解？”
岳山正色道：“官員為了讓自己的評分高一些，故意壓案不問不審。該審的不審該判的不判，致使不法之徒逍遙法外，受害人有冤無處申。”
李世民臉色馬上就黑了下來，怒道：“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大唐會有如此荒唐之事發生？你要說偶爾有之我還相信，要說天下皆是如此我看是太夸張了吧。”
岳山平靜的道：“滿朝文武大多都在地方認過職，真假一問便知。”
李世民道：“我還就不信了。輔機你說，是不是如此。”
“圣人，臣從未在地方認過職。然，聽考功司官員匯報，卻有此類事件發生。”長孫無忌低頭說出了一個殘酷的答案。
“你們兩個是事先商量好的吧？”李世民臉色有些不自然了，強笑道。
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大舅哥和女婿私下關系很僵，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聯手騙他。關鍵是這種事情很好查，沒有騙的必要。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此事。轉頭看向人群，讓他心涼的是，所有人都低下頭生怕被他給注意到。
“岑文本，你來說。”李世民點了一個自己重點培養的臣子，希望他能給自己掙點顏面。
哪知道岑文本突然跪在地上，道：“臣有罪，請圣人責罰。”
“你…”李世民憤怒的指著他，氣的后面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不敢相信連這種‘簡在帝心’的人都要用這種方法給自己刷政績，可想而知那些普通的官員會怎么做。
“宇文節？你呢？”他不甘心的又點了一個名字。
“臣有罪。”宇文節也跪下請罪。
“張行成…”
他接連點了五六個人的名字，都是廣有賢名的能臣，然而每個人都給了他當頭一棒。
李世民臉色冰冷的道：“荒謬，實在太荒謬了。我想過你們會貪腐、會勾結地方豪強草菅人命，可獨獨沒有想到你們會在這種地方弄虛作假。”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說話，朝堂上只余下李世民的咆哮聲，一直等他發泄完，岳山才站出來道：
“圣人，雖然群臣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真正的因還在于你自己身上。”
“大膽，莫要誹謗君王，清水候慎言。”卻是一旁的趙蒙大聲喝斥道。
“讓他說。”李世民瞇著眼睛語氣冷漠的道，但誰都能聽得出來這就是爆發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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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山并不懼怕，大不了回家休息幾年，怕啥。有本事你讓李麗質和我離婚，看她愿不愿意就行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天下官吏之所以弄虛作假是因為你想讓刑獄數量變少，他們只是在按照你的意思行事而已。”
“我當然希望天下刑獄之事變少，試問天下誰人不想讓違法亂紀之事變少？這難道也有錯嗎。”李世民反問道。
“當然沒錯，可你這么做的真實目的真的是為了天下蒼生嗎？”岳山毫不客氣的懟道。
“呵哈哈…好好好，我真沒想到第一個當面和我說這樣的話的人居然是你。”李世民氣急返笑，同時還帶著點惱羞成怒。
雖然他沒有和歷史上那般搞出全年無死刑這樣讓人貽笑大方的事情出來，但也一直想從刑獄上找補點什么，給自己的生涯貼貼金。
所以考核官員的時候刑獄之事占分很高，這才造成官員弄虛作假有案不審不報的事情發生。
這種心思被人當眾揭穿，他臉上自然掛不住。也就說這話的是岳山，換個人早就打出去了。
但此時他也氣的夠嗆。
群臣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岳山這是廁所里打燈籠，找死啊。
“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你？”李世民已經處在了暴怒的邊緣，連只有祭天時候才用的‘朕’都用出來了。
岳山道：“不敢，你是大唐的圣人天下之主，乾綱獨斷一言而決天下事，想殺個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只是，如果殺人就能解決所有問題，早就天下太平了，哪還會有這么多事情發生。”
經過這一會兒的緩沖李世民終于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同時也回收了剛才對岳山的那句評價。
這個人的政治智商不是等于零，完全就是等于負數。虧剛才他還覺得岳山經過高士廉那件事吸取教訓了，看來是想多了。
想到這里他心中怒火突然就消息了，甚至覺得有點好笑。自己和這樣腦子缺根筋的人生哪門子氣，還能真把他殺了不成？
估計他這邊剛有這方面想法，后宮就鬧翻天了。
“行了行了行了，你還有什么話趕緊說吧，別廢話沒完沒了。”李世民不耐煩的道。
嗯？群臣都驚訝的下巴掉了一地，這都能忍？
是你的脾氣變好了，還是岳山在你心目中真的這么特殊？
但眾人心中都很自覺的選擇了后一個答案。
雖然真實原因和他們想的有所出入，但…嗯，姑且這么認為也沒啥問題。政治智慧等于負數，可不就是特殊嗎。
岳山雖然不知道李世民為啥不生氣了，但也沒有繼續捋虎須的打算，而是把話題轉到了最初：
“所以我以為應當把刑獄之事從地方官員的考核中剔除，不再作為考核項目，然后調高文教在考核中占據的比重。”
他剛說完，長孫無忌也站了出來道：“臣也贊同岳候的建議。”
李世民剛想說什么，腦中一道靈光閃過，馬上改口道：“不對，刑獄訴訟之事不是已經移交給提刑司不再有行政官負責了嗎？這樣一來他們還如何弄虛作假？”
岳山早有準備，回道：“提刑司只有審判之權，調查取證的權力在三班衙役手里。而衙役歸屬于行政官管轄，到時候有沒有案子，案情如何，還不是行政官一句話。”
“而且提刑官和行政官畢竟在一地為官，很容易就能勾結在一起繼續弄虛作假，所以直接把它從考核標準中剔除才是最好的。”
“縱使你說的有道理，但此事事關重大，還需在討論才行。”李世民道。
“喏，我只是提個建議，該如何做自有圣人乾綱獨斷。”岳山道。
“還有什么事情嗎？無事就退下吧。”李世民道。
“有。六扇門建立已經一年有余，各項工作也已步入正軌，我也是時候向圣人交差了。”岳山道。
李世民心下了然，但還是故作挽留的道：“六扇門草創，還需要你統帥才行，你就再多擔待一些時日吧。”
岳山推辭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六扇門也屬于把那個軍事機構，一直掌握在我個人手中不符合規矩，也會給后來人起個壞頭。”
“而且我一直霸著這個位置朝廷也不好給它定品，讓它脫離在朝堂之外對六扇門的官吏來說也是一種不公平。所以我也是時候離開了。請圣人準許。”
“這…”李世民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那好吧，既如此我就準你所奏。不過如此一來你就空了出來，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這可不行。我想想哪個位置更適合你。”
三省六部的官員馬上就警覺起來。岳山挪位置肯定是往上升，以他現在的地位起碼也是三省六部的主官。
可不管是哪個位置，都必然有人會被取代，他們如何能不著急。不停的在心中祈禱不要是我，別人的位置更重要…
岳山道：“圣人，進來我家中有些私事要忙，且書院也有幾件大事需要我親自盯著，實在脫不開身。請準許我在家歇息一年如何？”
嗯？李世民愣了一下，這和之前商量的不一樣啊。
之前商量的是讓他當內閣大學士，馬周調任御史中丞。現在他突然變卦，讓李世民摸不清他的意圖。
“請圣人準許。”見他猶豫，岳山知道他的想法，就再次說了一遍，確認不是在開玩笑什么的，而是真的想休息。
“此事我們下去再談，沒事兒的話你先退下吧。”李世民道。
“喏。”岳山退往一旁。
然后大家有商量了一些別的事情，朝會總算結束。別的大臣都各自離開，只有岳山很自覺的來到了紫宸殿。
在門口遇到了守候在這里趙蒙。
一見面趙蒙就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朝堂之上多有得罪，岳候勿怪勿怪啊。”
“趙太監哪里的話，維護圣人的尊嚴是你的職責所在。況且朝堂之上你的話中留有余地我豈能聽不出來，放心吧，我心中有數。”岳山笑道。
趙蒙吁了口氣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要我說岳候您今天確實有點過分了，一點面子都不給圣人留。這也就是您，換個人早就拖出去宰了。”
“哈哈…放心，我心中有數。”岳山笑道。
兩人聊了幾句，解除了那一點點誤會才走進殿內等待李世民到來。
“今天你在搞什么？”一見面，李世民就毫不客氣的問道。
岳山知道他問的是什么，故作委屈的道：“我這也是為你著想啊。善納諫言也是君王的優秀品質，經此一事，你從諫如流的美名肯定能傳遍天下，史書也會狠狠的贊美與你。”
“扯淡。”李世民都被氣笑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盤，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看我怎么收拾你。”
“謝圣人寬宏大量。”岳山道。
“行了，和我說說你是怎么打算的？真準備休息一年？之前我們可不是這么商量的。”李世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