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尊號稱靈王的神獸,已經隕落了。
這尊石像,根本不是它的真身。
這只是它的執念,依附在石像之上。
這不是大道金丹,也不是鑄鼎功成之后的大道功果,更不是血脈的存留,僅僅是它太過于強大,生前的執念太過于強盛,從而未有泯滅。
這跟劉越軒的師尊,被斬殺肉身之后,將大道金丹存入銅鏡之中,借銅鏡為身軀而茍延殘喘的方式,也并不一樣。
“它之所以對聞旱等龍衛出手,是因為龍衛的血脈,源自于南域領主,而它經過上古時代這一樁大事,對南域領主,產生了極大的仇恨,至死不休。”
“但它卻對我這繼承了南域領主血脈的幼龍,并無殺機。”
“它的執念,終究是圣宮覆滅,南域領主叛亂而已。”
“但是…不該如此的。”
莊冥看著眼前徹底死寂的石像,沉默不語。
如若圣宮覆滅,南域領主才是最大的叛徒,那么圣宮之主隕落后,圣宮又被它覆滅,它便應該是最大的贏家,最后又是怎么隕落的?
還是說它根本沒有隕落?
可是天地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真玄之上的仙神強者。
無論是仙,無論是神,或者是妖,乃至于天地生成的神獸,都消失在了歲月之中,沒有從上古的時代里,存活下來。
至少…這樣的強者,沒有出現在世上。
最重要的是,莊冥已經得到了南域領主的血脈,也算繼承了一些東西,勉強能從前任龍君的角度,知曉少許秘辛。
當年千丈幼龍出世,被八方圍殺,南域領主若還存在,何以能視而不見?
南域領主留下的遺言,是要前去守護圣宮。
可是靈王臨死前的執念,卻指明了南域領主背叛了圣宮。
南域領主又為何要欺騙它自身唯一的血脈?
“南域領主,沒有必要欺騙尚未出世的幼龍,何況這是它唯一的血脈。”
莊冥心中沉吟著,滿是疑惑,按道理說,這樣的欺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照他目前所獲的血脈傳承來推算,前任龍君也即是南靈之子,只是一尊幼年的神獸,對上古時代一片空白,沒有必要欺騙這樣的幼子。
事情的真相,不應該是這樣的,至少在此刻莊冥推算看來,南域領主留下遺言,決心送走幼龍,前往圣宮之時,應該是真正想要護衛圣宮的。
那么到頭來,它又為何毀滅了圣宮?
這一尊決意守護圣宮,帶著赴死的念頭前往圣宮所在,卻為何在最后毀滅了圣宮?
究竟是圣宮出了問題?
還是它自身出了問題?
又或者…眼前這一位靈王,出了問題?
“眼見未必為實,靈王讓我見到的,或者它本身見到的,未必是真。”
“而我從血脈傳承中得獲的信息,也未必為實。”
莊冥眼神變幻,心中暗道:“上古的秘辛,比我想象之中,更加錯綜復雜…竟然連這些隕落在上古大劫當中的仙神強者,都并不知曉大劫的真相。”
他知道師尊白圣君受天門所阻,一直想要知道為何有天門的存在,也更想知曉天門為何會被封閉,造成這一切的上古大劫,是怎樣出現的?
大劫何以覆滅了所有的仙神?
世間如有仙神存留,或許便是上古大劫真正的勝者。
但是六萬年間,世間沒有任何仙神存在。
超過凡俗界限之上的金丹真人,便被視為仙神般的存在。
而真玄級數的人物,便被視為修行層次中,最高的境界。
六萬年間,唯一有可能越過真玄九境的真龍,卻也因為具有這樣的希望,而被各方群起而攻之,最終黯然隕落,卻也沒有落到各方手中。
當年那一場混戰,真龍最終隕落,但各方卻也沒有得到真龍的機緣,而損傷慘重。
那一場圍殺真龍的大戰,沒有勝者。
“上古的大劫,也終究是六萬年前的事情了。”
莊冥看著這尊石像,暗道:“我自身的修行,不受天門阻礙,只要能夠達到千丈,便勝過世間的九印真玄,越過千丈,那么就是相當于鑄鼎的仙神!”
等他成就那等境界,凌駕于當世之上。
待到那時,他才能夠去探尋當年的真相。
只不過如今看來,他若想越過千丈之身,大約也會遭受到前任龍君的境遇。
這或許便是成就仙神的劫數?
過得劫數,便是天龍,便如鑄鼎真仙。
過不得劫數,便如前任龍君那般,黯然隕落。
東洲。
丹脈山。
那神秘的石像,就存在于當中。
岳廷、鎮岳、陳飛云、金不煥,還有一位女扮男裝的唐姑娘,都來到了這里。
“唐姑娘,你確定要跟著我們四個大老爺們,而不愿離開?”岳廷斜了一眼,出聲問道。
“妾身受公子救得一命,便算是公子的人了。”唐姑娘身著男裝,眉眼之間,仍有嫵媚之色,姿態溫柔,沉醉動人。
“此次造訪丹脈山,恐丹脈山會有變故,一旦出錯,波及于你,豈非可憐?”陳飛云出聲說道。
“若真有危險,妾身愿與公子,一起面對。”唐姑娘眼神清澈,柔聲說道。
“既然如此,便一起同行,無論出現什么變故,岳某必將護你周全。”岳廷這般說著,大男子氣魄油然而生,他斜了旁邊三人一眼,頗為不屑。
這次是四人同行,一起救下這姑娘。
結果這姑娘說此生便算他岳廷的人了。
而另外三位,則來生當牛做馬,方是回報。
果然四人當中,還是他岳某人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舉止不凡。
而就在這時,前方數道光芒,驟然而至。
當頭一人,是個老者,年逾古稀,修為大約在金丹中游的層次,面上頗有不善之色。
“來者止步!此為丹脈山所在!”
“本座知曉這里是丹脈山!”岳廷背負雙手,以一名大楚高官的姿態,昂首挺胸,說道:“你們宗主何在?”
“本門宗主已然閉關,不見外客!”那守山長老說道。
“今日本座到此,難道還不來見?”岳廷面色一冷,說道。
“好大的口氣!”這守山長老眉頭緊皺,周邊數萬里之內,哪家人物敢對丹脈山如此無禮,直闖山門,指名道姓要見本門宗主?
“丹脈山居于偏遠海島,真儼然有一方霸主的意味,連本座也要攔下?”岳廷喝道。
“丹脈山不是閑雜人等可以踏足的!”這守山長老顯然也動了真怒,畢竟丹脈山多年以來,確實如同一方霸主,各宗不敢有所不敬。
“閑雜人等?那就睜大你的眼睛,看個清楚!”
岳廷伸手入懷,以自覺張狂而又桀驁的姿態,倏地掏出印章,高抬起來,喝道:“看清楚了,本座是誰!”
那守山長老心中一凜,抬頭看去,旋即一愕。
“莊…莊氏商行?”
場面略有沉寂。
岳廷手臂略有僵硬之感。
他停頓片刻,尷尬之念一閃而過,思緒瞬間轉動,才將印章收了回來。
“裝什么行?胡說八道什么?真是老眼昏花,再看清楚!”
他抬起手來,立時換了一枚法印,赫然是大楚王朝正一品官印。
他將法印往前一遞,喝道:“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清楚,本座乃是大楚王朝,新任禮部侍郎,金煥!”
丹脈山守山長老,頓時心驚,連忙施禮,道:“不知大楚王朝高官駕臨,有失禮數,萬望海涵。”
岳廷收回法印,背負著雙手,說道:“念你丹脈山,偏遠之地,末流宗派,沒見過世面,姑且饒你一次。”
他這樣說來,揮手道:“還不帶路?”
那守山長老忙是應道:“幾位大人稍等,我這便去請宗主出關。”
岳廷應了一聲,似乎勉強滿意,神色依然高傲,盡顯大楚正一品官員面對偏遠末流宗派的俯視姿態。
而在他身后,金不煥深深看了這位“禮部侍郎金煥大人”一眼,沉默不語。
在身旁一側,“唐姑娘”更是朝著他懷中的莊氏商行令牌看了一眼,也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