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境。
第五府。
只見一輛馬車,緩緩而行。
馬匹神駿,精神十足,車廂看似樸素,實也做工精致。
駕車之人,赫然是一位武道宗師。
駕車的人,正是陸合。
車內是岳廷與莊冥。
“留在這里的人手,我已經聯系上了,不過被趙家打散了根基,死的死,走的走,叛的叛,就剩二十幾人還留著點兒念想。”
“二十幾人,足夠了。”
莊冥微微點頭,輕拍了下衣擺,忽然停頓了下,旋即笑了聲。
如今這法袍,可謂塵埃不染。
以往這個動作,倒是習慣了。
“目前趙家怎么樣?”
“根據傳來的消息,趙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各地生意都頗不穩,而且其他各家,也蠢蠢欲動,想要分一杯羹。”
“如此看來,趙家忙著穩住根基,各家忙著分割利益,倒是顧不上咱們了。”莊冥緩緩說道:“趁此機會,扎根下去,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便站穩腳跟。”
“其實公子何必如此麻煩?以您的身份…”岳廷略有遲疑。
“以往或許可以借人杰榜的身份。”莊冥笑著說道:“現在借此身份,你是要引來那些天天準備找我打架的家伙么?到了那時,別說商行根基,我天天忙著跟人斗法,這第五府的掌印府尊,恐怕都要哭出聲來…”
“這倒也是。”岳廷訕訕一笑,又道:“對了,消息上還說,景王已經啟程,準備回大楚王城了。”
“看來趙家還是擺平了這個劫數嘛。”莊冥微微點頭,說道:“能夠平息景王之怒,看來趙家的靠山,必是金丹級數。”
“趙家的那位,也許只是請動了哪位高人出面呢?”岳廷問道。
“得罪景王,毀了楚帝御賜,可不是小事。”莊冥笑著說道:“他本身若不是金丹級數,分量太淺,誰又愿意為了他,出面調和此事?從趙家來看,背后的這位金丹真人,修為應該不高,地位也不算高,但請動的人,想必身份不低,才能調和此事…你再查一下,看趙家給景王賠償了什么。”
“公子覺得,趙家已經給了賠償?”
“當然,楚帝御賜之物丟失,可算丑事一樁,一旦外傳,被其他皇子所知,足以借此,攻擊景王,甚至讓楚帝都會惱怒。”莊冥平靜說道:“除非真玄出面,否則,就算是金丹上層的歸元宗長老來了,身份尊貴的景王,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難怪…”岳廷沉吟道:“趙家的勢力在收縮,恐怕為了賠償之事,元氣大傷。”
“玉珠本就不凡,更是御賜之物,景王能留下趙家不滅,已經算是不錯了。”莊冥沉吟說道:“不過,我想知道,趙家給了什么珍貴之物,能讓景王平息憤怒。”
“到了地方,我即刻去查。”
“帶上陸合。”
“是。”
岳廷應了一聲。
莊冥伸手入懷,輕輕撫著蛟龍頭頂的肉包,回望了東元境方向一眼。
“想必此時此刻,不少人都在東元境,尋找我的蹤跡。”
“可是沒有益處的斗法,莊某人可不奉陪了。”
“避戰?名聲?”
莊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離開東元境,來南元境開展商路,但在修行人當中,必然是要落得一個避而不戰的名聲。
但這種名聲,卻也無妨,今后如有必要,尋個本領夠強的,戰上一場,戰而勝之,便能破碎一切議論,憑本事站穩東洲第三十六名,也就無人再敢興起半點其他心思了。
聽說當年三師兄才金丹初境,為了保住榜首之名,便是避而不戰,哪怕真元宗那位大弟子,原先的榜首,如今的大長老,當時廣召天下,發出戰書,他都視而不見,隱匿不出,硬生生用金丹初境,把人杰榜首,占了十六年,才贏了大師兄手里的一座無相寶塔。
十六年間,據說三師兄的名聲,更是慘不忍睹,但十六年后,鎮壓八方,便再無人膽敢輕視。
此刻對于人杰榜,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只是心中還有些好奇,封論老道面對此刻的東元境,會是怎樣的頭疼?
大概…還不至于暗地里罵人罷?
東元境。
王府。
“封論老道求援。”
蒼王看著消息,微微撫須,贊賞道:“這個莊冥,真有我年輕時的風采…”
他將莊冥的消息,送入學士府當中,并未料到帝師居然會親自定下莊冥東洲人杰榜三十六的位置。
本以為不會上榜,至少也是慎重考量,會排在人杰榜百名開外。
但學士府卻讓莊冥直接頂替了明火劍白離。
而今風波四起,爭議甚多。
這也是蒼王未有料到的。
“封論老道一人掌三府,難以掌控得住局面,也是意料之中。”
“是該派人去鎮住場面。”
“也該派人,去仔細盯著。”
“學士府攪弄風波,無非還是為了再度確認大楚疆域之內的年輕一輩,其戰力本領,以及未來潛力,好今后掌控。”
“好歹也是為我大楚王朝根本,如此…本王便助你學士府一把。”
他伸手一揮,王印驟起,命左右兩大統領,各率萬余道兵,鎮守第七府與第八府。
東元境,左軍統領府。
這位左軍統領,原先是末流道宗的弟子,后來道宗余下的幾位傳承弟子分道揚鑣,名存實亡,便如散學修士,偶然得了機緣,修至道印上層,正逢當時才只金丹上層修為,游歷于東洲的蒼王,受蒼王指點,解了迷惑,得以精氣神合一,法力相合,煉就金丹,成為真人。
蒼王后來受封東元境之主,他便也跟隨蒼王,執掌左衛軍,當了大統領。
而他麾下的精銳,乃是以太元宗道兵之法錘煉,雖然這些精銳,不免都會因此而壽元短暫,活不過四十五歲,但卻都非是尋常兵將可比。
并且佩刀及盔甲等,皆為真人級數的煉器高人煉制,銘刻符文,憑血氣可以結成大陣,人數越多,殺性越強,威勢越重。
“鎮守第七府么?”
“第七府算是不小,共有九地。”
“千人鎮一地,倒也足夠了。”
“倒是我麾下領兵之人,目前外派甚多,第一府內,只有八位堪當大任,還缺一人。”
左軍統領眉頭微皺,旋即心中一頓,想到了自家那不成器的小子。
道印中層的修為,不過自幼熟讀道兵操縱之法,也算有些領兵的本事。
“便讓他去鎮壓第七府的谷地。”
“而且谷地學府的掌權人,太元宗的外門執事,與我當年有舊,待風波過去,這小子還能在谷地學府,經受一番教導。”
“便定下他了。”
南元境中。
“公子,查清楚了。”
“如何?”
“我們在趙家安插的眼線,說當時趙家來了一位老者,向景王恭敬送上一個寶盒,說內中是赤炎芝。當時景王聽聞,取過寶盒,道了一聲,如有再犯,必滅趙家,便離開了。”
“赤炎芝?”莊冥為之皺眉。
“公子認得?”岳廷道。
“不認得。”莊冥沉吟道:“不過,能讓景王甘愿罷休,此物必是非同尋常,遠遠高出御賜寶珠之上。”
那寶珠本就不俗,而又有楚帝御賜,甚至,論起御賜之名,還要高于寶珠本身的價值。
按道理說,想要平息景王怒火,此物必然是極為不凡,怕是人杰榜前列的金丹上層真人,未必能夠擁有。
趙家那位,想必是金丹級數,但身份地位并不高,如何擁有此物?
南元境第五府的趙家,跟他的莊氏商行一樣,盤踞數地,開展生意,賺取錢財。
莫非這所謂赤炎芝,也是如同福老得獲異鐵那般,偶然在世間獲取?
但若真是如此,趙家又何至于元氣大傷?
“要么趙家借此機會布局,將那些趁機趙家落井下石的,都裝入陷阱里。”
“要么,此物真是趙家付出極大代價得來的。”
“即便是前一種,也是趙家與本地各家勢力的博弈,我們只是趁機扎根下來,暫時倒不會被針對,影響不大。”
“但是趙家行蹤,查清了沒有?”
莊冥看著岳廷,這般問道。
“前天,趙家當代家主,咳…已經是前任家主了,他往南元境第六府走了一趟。”岳廷應道。
“那里有類似于暗莊的地方?”莊冥目光稍凝,低沉道。
“還不清楚。”岳廷應道。
“細查一番,也許那里就是類似于東勝王朝的暗莊,不過,在大楚王朝所在,應該名為墟市。”莊冥沉吟道。
“墟市?”岳廷錯愕道。
“你應該聽過的。”
“有所耳聞,不過我從未接觸過。”
“那是類似于暗莊的地方,不過能夠前往那里的,多是修行之輩,而且大楚王朝的墟市,并非見不得光,應該是有大楚精銳駐守的…”莊冥說道:“而執掌一座墟市的官員,權柄應該還不低于一府的掌印府尊。”
“公子覺得赤炎芝來自于墟市?”
“十有便是來自于墟市。”莊冥說道:“我要去那里一趟,找一種東西。”
“什么東西?公子為何不吩咐咱們商行?”岳廷疑惑道。
“金丹真人都會覺得珍貴的東西,那不是莊氏商行主動去搜尋,便能得到的。”莊冥淡然道:“此物名為玉神花…”
“玉神花?”岳廷不曾聽過此物,露出訝色。
“真正的玉神花。”
莊冥想起舊事,吐出口氣,自語道:“此花不能直接服用,但可以入藥,煉制出續天丹,可真正斷肢重續,白慶的那一臂…我答應過要還他的。”
正這般念著,他眉頭忽然一皺。
“公子…”
而就在這時,陸合在外出聲。
“進來。”
隨著莊冥回應,只見陸合,推開門,臉色頗為難看。
“怎么了?”
“我剛聽到消息,像是咱們福老安插在趙家的眼線,被殺掉了。”
“暴露了?”岳廷驚道。
“據說是有人刺殺趙家新任家主,他正在伺候在旁,被刺客順手殺了。”陸合低沉道。
“趙家新任家主呢?”莊冥忽然問道。
“也被殺了。”
“兇徒呢?”
“走了。”
“走了?”莊冥露出異色。
“殺人之后,揚長而去,阻攔不得,而且…”陸合停頓了下,道:“就在正午,此地的執令官員,據說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