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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不滅之身

  蘇晝和各大勢力強者的戰斗余波雖然聲勢不大,但是一顆顆伴自核心城升起,隨著怒吼與慘叫飛向天空高處的星星,還是太過引人矚目。

  看見這一幕后,成群結隊的游客和冒險者便都驚呼著從核心城和內城區的周邊避開動作迅捷而熟練。

  作為海濱之都的居民和常駐者,他們比誰都更清楚神意階戰斗造成的破壞,現在只是飛星,待會過不好就是流星雨了,那可不是可以呆在后面看熱鬧的。

  哪怕是鎮守海濱之都的法爾塞斯家族最強者,‘不死的羅澤利亞’這位災境施法者能迅速出手將這些敵人鎮壓,可在鎮壓之前,他們也有很大幾率喪生。

  大部分游客商人和冒險者,都在第一時間退回了自己的旅館和駐地,而更謹慎,資本更雄厚一點的那一部分人,甚至撤回到自己的移動戰艦中,準備看時機直接跑路。

  ——只有失心瘋了才會在戰場久呆!只有徹底瘋了才會在戰場看流星雨!

  而像是希光結社的諸多孩子,便在燧光和塞涅卡的引導下,第一時間就回到了初耀艦內。

  但是,這卻并不代表絕對安全。

  “…外城區的確相當混亂啊…”

  小心翼翼地舉著望遠鏡,從港口上遠眺外城區的街道,塞涅卡的語氣謹慎:“有好多渾水摸魚的強盜小偷現在正趁亂作案呢!就這么十幾分鐘,我就看見七起搶劫案了!”

  此刻,港口出入口處,不少商艦所有者派出了自己的衛隊,聯合起來堵住了港口入口。

  現在不知道內城區發生了什么,一切都以謹慎為上,能離遠點離遠點。

  而源能引擎從低功率到全功率需要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時間段,絕對不能被那些暴徒打擾。

  所有人都能看見,混亂的街道小巷中,時不時就有驚慌失措的普通人被身懷利刃的歹徒扯入隱秘的角落,進行勒索恐嚇,而稍微兇狠的一點干脆直接打暈扔在一旁,把整個人身上有價值的地方全部扒光,腰帶都不放過。

  當然,也就僅僅是搶劫盜竊,趁亂去商店‘拿’點東西的級別,殺人是真的完全不至于。

  畢竟就算是大部分城衛軍都朝著內城區乃至于核心城靠攏,仍在外城區巡邏的衛隊也不是吃干飯的,那些魔化者的信念所有人有目共睹,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死傷出現。

  “但即便是如此,我們也要小心謹慎。”

  另一個認真肅然的聲音從塞涅卡的身側響起,伽沙手持大盾,一臉嚴肅的說道:“混亂的局勢會引動人心躁動的力量,塞涅卡哥哥,你后退一點,誰知道會不會有人發狂,打算趁著亂象干一票大的?”

  這并非是胡亂猜想,埃安世界的情況就是這樣,常年生活在貧民窟和外城區,孤兒院的孩子們最清楚人瘋狂起來會干出什么蠢事。

  在艾文德城,拿著幾把刀就沖擊銀行,為了一口飯吃便襲擊商隊,為了一點錢財,就能連殺一家十四口人的瘋子可不少見,哪怕是海濱之都,也不能放松警惕。

  尤其是一部分自認為有力量的家伙,他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

  就好比正在街道拐角處匯聚的那么一票人。

  “聽著,搶那些平民有什么意義?搜刮一百個人又能有幾個錢?一萬帝國幣,還是兩萬?放屁,加在一起能超過五千嗎?誰會那么傻把錢帶身上?!”

  絕大部分暴徒都是魔化者,而為首的那位暴徒頭子看上去口才頗為不錯,他的口音帶著北方的味道,看虎口手掌處的老繭,應該是是無法忍受過于可怖的天氣,從延霜軍那邊跑出來的逃兵。

  這位現任暴徒頭子已經聚集了二十多個人,他有著凝魂的實力,手中握著一把锃亮的長刀,此時正口若懸河:“想要富起來不冒點險怎么可能?我已經打探清楚了,港口那邊的大人物現在都不在各自的艦上,護衛也大半不在,我們不需要去進攻那些大艦,一些小貨艦上的安魂劑就足夠我們賺的盆滿缽滿…瞧啊,你們看,守在入口處的護衛里甚至有娘們和小孩,我們打敗這些人簡直輕而易舉!”

  “沖吧!為了發大財!”

  “嗯?”

  聽見這句話,塞涅卡還好,他其實蠻習慣第一次見面時被人當成女的,而伽沙的臉色顯而易見的一黑,他雖然平時話少,但是自尊心很高,無法容忍其他人因為奇葩的理由看不起自己,而年齡正是其中之一。

  與此同時,其他商隊的護衛顯而易見地緊張了起來,開始戒備——這也不奇怪,他們的實力說實話也就那樣,二十多個暴徒,在一位明顯有著豐富軍陣經驗的凝魂者軍人的帶領下,足以對他們造成嚴重威脅,畢竟不是誰都像是魔化者那樣,會一兩手天知道什么效果和強度的本能法術。

  最重要的是,商隊護衛大多不需要參與接幫戰,他們只要會操控火炮和源能設施就夠了…可現在這里是港口,哪來的重武器給他們操控啊?

  “就這么點人嗎,看來是很好的練手對象。”

  心中默默計算實力差,相較于那十來個有些驚慌的護衛,伽沙反倒是深呼吸了一下,他吸氣,吐氣,平穩體內的力量,令心靈平靜。

  ——很好,一切都很完美,手臂和大腿開始灌注源能,需要時便可爆發。

  原本,因為魔化病,伽沙的手臂和腰腹的力量非常強大,足以掀起數噸重的石板,在探索遺跡的過程中幫助斯維特雷教授。

  可是,全力運用這種力量,會讓他體內的魔化源能躁動,每一次發力,都會令伽沙感到饑餓和空虛,甚至靈魂都在戰栗,仿佛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會被畸形的魔化之魂所侵染吞噬。

  不過,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在修行了燃燼之火這一修法后,伽沙已經將自己體內的魔化源能全部都驅逐。

  是的,他的絕對力量降低了不少,但與之相對,如今伽沙,渾身上下每一處肌肉都聽從自己的掌控,源能在體內奔涌,并不會帶來饑渴的幻覺,反而會精力充沛。

  而將這股可控的力量匯聚為一體,依照某種武學的姿態爆發,甚至可以讓伽沙發揮出遠勝于魔化病時的爆發力!

  “不想受傷就讓開!”

  此刻,那一群暴徒已經高呼著口號沖了上來,為首的那位老兵領袖目光澄清,他緊緊地盯住看上去最弱的伽沙,準備以此為突破口沖破防線。

  想要發財的欲望是如此的專一,乃至于他都沒有順便看一眼正在準備石化目光的塞涅卡——絕大部分暴徒都無法阻擋塞涅卡在恢復了石化的左臉后,那傳承自海妖的魔性魅力,下意識地在沖鋒時掃了這位美人一眼。

  這就區分了他們的敗因。

  面對手持利刃直沖而來的暴徒頭子,伽沙手臂,大腿和小腿上的肌肉微微鼓起,天龍貴族血統帶來的高密度肌肉有著極其可怕的爆發力,黑發金瞳的少年冷哼一聲,便如同彈簧一般暴起,帶著身前的巨盾,就像是鐵塊一樣撞擊在敵人身上。

  跳躍的速度太快了,老兵雖然能看見過程,但是身軀卻無法閃避,只能下意識地的咬緊牙關,而下一瞬,沉悶的沖擊聲響起,他整個人都被伽沙的盾牌拍飛至十幾米高。

  這一幕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所有商隊護衛都下意識地轉頭看來,以至于空中那老兵的慘嚎反而不引人注意。

  而在轉過頭來時,他們看見的就是被塞涅卡的石化目光僵硬在原地,一時半會關節無法彎曲的其他暴徒已經悄無聲息地被消滅。

  得到了蘇晝可以激發體內血脈的修法后,兩人體內沉眠的力量都開始覺醒…等到實力更進一步,他們甚至可以開始正式的修行擬道,而到了心光境,他們甚至可以化身為自己心光體的模樣來戰斗!

  “不錯。”

  注視著暴徒頭子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地上,激起大片灰塵,伽沙走過去摸了摸這位已經徹底失去戰斗力,正在聲音的老兵胸口:“斷了幾根肋骨…你就待在原地不要動,等城衛兵來抓捕你們吧。”

  如此說著,少年的語氣中帶著罕見的笑意。

  “在教授的教誨下…我果然又變強了!”

  轉過頭,伽沙走向衛士們的隊伍,他感應著自己愈發協調的肉體機能:“原本的我可能瞬間能爆發出這么大的力量,但是最多用三四次后,就會陷入幻境,加深魔化病的侵蝕程度”

  “但是現在,我全力爆發,魔化病不僅沒有半點反應,反而讓我覺得通體舒泰,還能再沖鋒十次二十次!”

  伽沙能感應到,自己的血脈血肉深處,有著源源不絕地力量正在勃發。

  魔化癥,的確是詛咒,也是祝福,患上魔化癥的人,對源能的感應將會更加敏銳…這天地間高密度的源能,既是令人失控的源頭,也是賜予萬物平等力量的鑰匙。

  只要足夠強大,就可以把握這份力量。

  “咦。”

  與此同時,一隊正在半空飛行,狼狽逃竄撤退的隊伍中,傳來了一聲輕咦:“我似乎感應到了有同族的血脈正在勃發覺醒…海濱之都中除了我們外,還有其他的天龍貴族嗎?”

  東海天龍貴族此時正在撤退,他們代表的勢力和北方蠻族聯手,率先挑起紛爭,觸犯了海濱之都的禁忌,稍后肯定會被抓捕作為談判的籌碼。

  不過這也沒什么,畢竟大戰將起,海濱之都注定要選邊站,沒有辦法和之前那樣自由交易,而除了沒有搶到燃薪神木外,計劃中的一切都很順利。

  唯一出乎預料的是,那位本應該隱姓埋名,避開帝國怒火的斯維特雷教授此刻居然再次現身,展現出了強大無比,超越神意巔峰的實力!

  一箭,一槍,一到,一斧…使用七種兵器,這位似乎有著金屬能力的煉金術師一擊一個,將七大勢力的神意強者全部打飛到天知道多遠的鬼地方,災境強者的確能辦到這點,但斯維特雷教授又不像是一位災境…嗨,管他,反正他們都要跑。

  不過逃跑途中,感應到的同族血脈覺醒,令這支失去了最高領袖的隊伍有些騷動:“不應該啊,我們特意搜尋了全城同族,全部都送回了大本營,能剩下來的…”

  另一個聲音低沉,帶著顯而易見厭惡的聲音打斷了前一個聲音,繼續道:“就是那些骯臟,流失在民間的私生子了。”

  一位和伽沙一樣,同樣有著黑發金瞳的天龍貴族瞇起眼睛,眼眸中閃動著復雜的光,但最后凝聚為堅定。

  東海天龍貴族以海上移動城邦出名,他們的定洋巨城向來縹緲不定,隨著洋流前進,只有天龍一族的人能操控,而不是海族中人,就連城市的蹤跡都追蹤不到,更別說進犯他們的堡壘。

  天龍貴族正因為如此,是埃安世界中最獨立,也最看重血脈的貴族,不是純血天龍人,就無法得到掌控巨城的機會,也就相當于被排斥出了決策層,是低劣的血脈。

  但反過來說,倘若血脈被外族人掌控,那么外族人固然同樣無法掌控巨城,卻可以追蹤到巨城的方向…如若可以,天龍貴族絕對不會讓血脈流失在外。

  可即便如此,天龍貴族私生子的消息依然屢見不鮮。

  “可惜了,一條半血小黑龍,血脈似乎還挺古老,可惜是個混血。”隊伍中,有惋惜的聲音響起,但言辭中流露出冷漠。

  因為,越是純正,越是古老的血脈…一旦混血,就越是褻瀆。

  那是不可原諒的罪孽。

  “哼。”

  沒有多加言語,那位冷哼出聲,聲音低沉的天龍貴族直接伸出手,他凝聚了一道水流,升騰著熔巖溫泉般的乳白色蒸汽——上級法術灼魂激流在下一瞬間就爆發而出,朝著伽沙所在的方向激射而去。

  足以灼燒靈魂,令血肉骨骼分離的超高溫靈態液流,是天龍貴族們最拿手的毀尸滅跡之術。

  ——劣等的血脈,流失在外的私生子,害蟲一樣的東西…絕對不能讓他有回本家的機會,直接殺了了事。

  “咦,伽沙你們打完了啊?”

  而就在此時,洛亞手中拿著一柄自己組裝的煉金手弩,與燧光大師一同從初耀艦中走出。

  他滿心以為自己也能參加戰斗,可看了眼全場不是已經石化僵硬在原地,就是已經被按在地上,給那群護衛圍毆的鼻青臉腫的暴徒后,洛亞便不禁大大嘆了口氣:“什么呀,這不是連郊外的源能蟲都不如嘛…頭頂左前方!”

  “伽沙,頭上左前方!”

  正吐槽著,洛亞的聲音突然提高,而燧光大師急促的聲音也響起,只可惜慢了一步,但與此同時,他整個人化作狂風飛奔,準備擋在對方身前。

  仿佛是心有靈犀般,在聽見自家好友言語的瞬間,伽沙便知曉對方在警告自己,沒有絲毫猶豫和遲疑,他直接抬起手中大盾,擋在了對方所說的方向。

  就在大盾抬起的瞬間,一道激流飛馳而來,撞擊在鋼板之上,一道透明的圓環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釋放著璀璨的靈光,但倘若認真觀察便會發現,那并非是光芒,而是波動的浪花。

  嘩!水流濺射道周圍的商隊護衛和暴徒們身上,這登時讓他們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慘叫,甚至整個人都被擴散的水波沖擊力攜裹,倒飛一段距離撞在墻上。

  灼魂之水哪怕是沒有沖擊力,單單是濺射也會造成一次不小的靈魂刺痛,而這刺痛堆積到極致,就足以燃燒靈魂。

  但是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樣,這一道足以殺死一位靈輝高階的高級法術,卻并沒有理所應當抵沖破那一層看似普普通通的鋼盾阻攔,反而是自己變形,飛散,蘊含的源能大半都因此而潰散,化作漫天折射燈光的水霧。

  這面盾牌的堅固程度超乎所有人想象。

  可這并不意味著少年毫發無損。

  咔——咔咔!手持大盾,伽沙腳下的鋼鐵地板扭曲著凹陷了下去,也能聽見龍人少年體內骨骼中令人不安的扭曲破碎聲——但他頂住了,他沒有后退,甚至身體的姿勢都沒有變,穩穩地擋下了這一擊。

  “咳!”吐出一口酸液,伽沙感覺自己內臟翻江倒海,骨頭應該也扭碎了好幾根,但是他依然咬牙強行站著,心中的火焰燃燒的越來越旺。

  “什么?”

  看見這一幕,原本都已經打算回頭離開的天龍貴族不禁微微一愣,他根本沒想過自己的法術會連一個不過是區區凝魂階的龍人小孩都殺不掉。

  但在驚訝之余,一種羞憤和惱怒從他心底上升,他似乎隱約聽見了身邊同族暗中的嘲笑,又因為伽沙那半點顫抖都沒有的身軀而不安。

  ——明明這么弱,卻不肯乖乖去死,還硬撐著擋下他的一擊,當真是可惡無比,活脫脫的賤種!

  “運氣而已,我就不信…”

  如此自語,他再次抬起手,一輪微小的法陣浮現在掌心之前,這位天龍貴族似乎是打算賭咒發誓。

  但是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不信,什么?”

  巨大的力量抓住了天龍貴族的腦袋,隨后而來的才是滾滾如雷的音爆聲。

  “你信,什么?”

  一只強壯,無情,甚至透露出隱隱血腥味的大手緊緊地捏住了他的腦殼,按碎了他的左角,且不斷施壓,似乎想要將這位龍人的腦袋上烙出五根指頭的痕跡。

  “啊啊啊啊啊!”

  左角斷裂,深入骨髓的痛苦爆發,在發出了極其痛苦的慘叫后,這位天龍貴族開始亡命掙扎,但這一切都沒有半點效果,他的腦袋就像是一塊被人捏在手中的獼猴桃,隨時隨地都會被徹底捏碎。

  而他卻只能看見一張平靜到有些可怖,白發男人的臉。

  “想好怎么死了嗎?”

  剛剛回來,就看見這一幕的蘇晝心中火氣可不小。

  當然,伽沙憑借自己的力量擋住這一擊令他非常欣慰,孩子們可以獨當一面了,有了這樣的反應能力,以后的實戰百分之百能出彩。

  而燧光剛剛已經啟用了煉金護盾,這個龍人貴族之后再放什么法術也不可能傷害到伽沙。

  但是,欣慰歸欣慰,居然有人對他照顧的學生,孩子出手…

  好家伙,諸天萬界誰不知道燭晝最是護短?

  別說是人亦或是寵物狗,敢動他養的樹,哪怕是一片葉子,也叫對方粉身碎骨jpg

  蘇晝并沒有打算真的等這個對小孩出手的人渣回答后再干掉他,他才沒那個時間,直接用源能融化了扔進土里當肥料。

  但就在蘇晝準備發力,按碎這個已經恐懼到開始說胡話的天龍貴族腦殼之時,原本應該因為骨骼錯位而昏迷過去的伽沙卻突然開口:“等一等,教授!”

  “別強撐,快點去休息。”

  對此,蘇晝不禁又點了點頭,深受不輕的傷依然這么精神,別的不說,這個戰斗意志就相當不錯,忍受傷害的能力是戰斗最關鍵的幾個點之一,在這方面差一點,很多時候就是生與死的區別,伽沙日后肯定能成為一名強大的戰士。

  但現在,他應該去休息。

  “不,教授!”

  但伽沙強撐著放下大盾,用這面斯維特雷教授的禮物,被蘇晝強化后的完美金屬之盾支撐著自己的身軀。

  龍人少年金色的雙眸中滿是憤怒,他咬牙瞪著蘇晝手中還在慘叫的天龍貴族——其他東海勢力隊伍中的人早就在蘇晝出現的瞬間就四散而逃——一字一頓,強撐著說道:“我想要親手了結他…請給我一個機會!”

  聽到此處,蘇晝微微一愣,他松開手,將已經口吐白沫的天龍貴族扔在地上。

  教授笑道:“合理的要求,不過能行嗎?我看你連盾牌都舉不起來了。”

  伽沙深深吸了一口氣。

  蘇晝目光一亮,他開懷地笑了起來。

  “糟糕!”

  天龍貴族,巴哈利在被放下的瞬間,就憑借自己多年的戰斗經驗強制清醒了過來,他此刻絕望無比,因為無論什么方法他都無法用出,惹到那個怪物斯維特雷教授的自己這次必死無疑,家族也絕對不會為了自己和一位很可能是災境的強者對抗,更何況還是他主動出手。

  無論那該死的混血賤種有沒有把自己殺掉,那連卡提大人都能一招打飛的老教授不用武器也不用法術,單單是踩踏就能讓他變成塵土。

  他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趁那拿盾的臭小子靠近,準備處決自己的時候,自爆源能,帶賤種一起死!

  這是一個好主意。

  如果伽沙真的近身的話,他的確有三億分之一的可能性自爆成功,天知道多少分之一的可能傷到對方。

  但很顯然,伽沙并不用。

  深吸一口氣,龍人少年回憶著教授教導自己的吐息方法。

  ——首先,凝聚源能,以肺部為提煉法陣,精粹并將復合屬性的源能融合。

  ——隨后,以喉管為加速通道,賦予源能初始速度。

  ——緊接著在口腔凝聚,凝結為核心,產生殺傷力。

  ——最后,爆發,將所有的力量爆發,噴射出去!

  一,二,三,四…很簡單。

  溟涬之力,以身化之。

  伽沙張開口,他注視著前方,青藍色的源能凝聚,然后在嘭的一聲悶響中,光流在他面前膨脹,然后凝聚出一道海藍色的光束飛馳過大氣,命中了剛剛起身,正準備施展什么法術的巴哈利的腦袋。

  血肉被沖開,頭骨被洞穿,毫無損耗的海浪光線刺入大腦,將腦漿和一部分脊柱攪的一團亂麻,血液從這龍人貴族的七竅中噴出,巨大的力量將他的尸體帶動向后飛起,遠遠地落在地上,濺起大片塵土和血花。

  海藍色的光束仍在繼續向前,但是被蘇晝一個眼神湮滅——飛的太遠會傷到其他人,這威力令他滿意無比,非常高興。

  “做得好,伽沙。”

  他哈哈笑道,然后走上前,扶起了自己的弟子:“即便是我不來,你也未必沒有勝機…他倘若小看你,沒有對遠程攻擊做防備,很可能就會被你一發吐息殺死!”

  “做得好啊,這吐息,不愧是我的學生!”

  但相比起自己教授的喜悅,伽沙自己似乎有點失落。

  “我…我還是沒能吐出火,我本來應該用電分解的…”他頗為自責地搖了搖頭,遺憾道:“而且吐息需要深吸一口氣,會讓這個家伙警戒…這家伙的血脈和我很近,很可能是我那父親的同族,甚至就是我的某個叔叔伯伯…”

  說到這里,伽沙的眼神反而凌厲了起來:“不,他們不是。我是孤兒。”

  “嗯,你長大了,你想怎么選擇,就怎么選擇吧…還有沒必要強行噴火,以后你就懂了,龍息是很方便的東西,等你變得很強很強,我教你如何提取海中的核燃料噴聚變光。”

  在伽沙有些愣愣地思考什么是‘聚變光’的時候,蘇晝側過頭,看向已經死去的龍人貴族尸體。

  他自然能分辨出兩者的血脈。的確,大概是堂叔大伯的關系,看來天龍貴族的圈子并不大,伽沙私生子的身份估計就是這家伙想要出手的原因,他的父親估計不是什么小人物,并不僅僅只是因為混血。

  太愚蠢了。

  但正因為愚蠢,所以才需要幫助和教學。

  沒有人是天生聰明的,愚蠢不是錯,知而不改才是。

  微微搖頭,蘇晝自然無所謂伽沙的選擇,他只是欣慰,在這么幾個月中,原本孤兒院的孩子們成長的都很快,而其中的佼佼者,像是伽沙和洛亞這種,已經有了相當的正面戰斗能力。

  以這樣的速度進步下去,要不了幾年,他們估計就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情況下,在這個世界打出赫赫威名。

  誰叫他們的未來,是所謂的‘魔王’呢?蘇晝也不覺得自己的教育會遜色于凜冬日暮兩部落的教育,他們只可能會更強。

  將伽沙交給洛亞和塞涅卡,以及幾位匆匆趕來,具備治療源能技藝的孩子——蘇晝沒有自己動手,絕大部分孩子都學會了輪轉不朽法,他們的自愈能力和治療能力都不錯,少的反而是實踐。

  “準備走吧。”

  將手中放著燃薪神木的盒子隨手遞給一臉驚詫的燧光大師,蘇晝召集孩子們回到艦內:“海濱之都估計沒辦法繼續辦狂歡節了,我們繼續出發,朝東海走!”

  “是!”

  聽見蘇晝的指示,自然全員都應和,所有人都整齊地回到艦內,期待著下一次的目的地。

  “教授!”“院長!”

  不過,就在蘇晝回到艦內,準備和燧光還有拂曉聊一聊這次得到的‘燃薪神木’的時候,他卻聽見了塞涅卡和洛亞的聲音。

  伽沙已經被送到醫療室治療,剩下的兩位大孩子卻沒有去觀看朋友,而是跟在了蘇晝身后。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蘇晝轉過身,他能察覺到兩人心中的疑惑,便點頭示意,讓他們隨便詢問:“別拘束,你們什么都可以問,我什么問題都可以答。”

  而兩人對視一眼,便有塞涅卡率先清了清嗓子,有些遲疑道:“教授…我們修行的修法,很強大吧?”

  “嗯。”

  蘇晝微微點頭:“假如是燃燼之火和輪轉不朽法,那挺簡單的,也不強,主要是打個基礎…但倘若說是我專門給你們配備的三個修法,那當然很強,足以修到這個世界最頂級的地步。”

  他沒有半點吹噓,語氣也平靜無比,只是平白直述。

  而塞涅卡和洛亞深信不疑,所以洛亞便有些緊張地轉了轉眼睛,然后小聲道:“…那院長你為什么…這么隨便的把這么好的修行法教給我們呢?”

  “孤兒院里我還不太懂,但是在海濱之都玩了這么些天,我可是知道,哪怕是教音樂的,涂油漆的,做手工的,木匠亦或是工程師,都對自己的知識看的非常重要,半點也不愿意交給別人,哪怕是學徒也要等好久才能正式開始學習…”

  一口氣說了這么長一段話,洛亞咳嗽了一聲,然后才在蘇晝鼓勵的目光中繼續有些不安地詢問:“為什么呢,院長?這么強大的修法,難道不應該做了許多任務,經受許多考驗,就像是話劇里面那樣,費盡千幸萬苦才得到嗎?”

  “而我們卻這么輕松…更何況,假如有人像是剛才那樣,跑過來擄走了一個孩子,從他口中逼問出了修法,那豈不是弱點就暴露了?”

  塞涅卡也眉頭緊皺,他就站在伽沙旁邊,對此感觸最深:“是啊是啊,這樣的話,教授你也危險了啊!”

  孩子們對此無法理解。

  假如是之前,他們不了解修法和引導術的珍貴,所以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但是現在,在知曉了這一切的價值后,孤兒們心中不可避免的自卑便開始發酵。

  他們開始惶恐,感覺自己配不上這么好的待遇,無法想象這世間居然還有這么好的事情。

  蘇晝很理解塞涅卡和洛亞的想法。

  這個世界上,的確不應該有無償的付出,大恩即為仇,平白無故給予人恩惠,反而會是一種傷害,會妨礙幼體學會自我思考,自我探索的精神。

  但他們搞錯了一件事情。

  “你們說的是財富——每個人的財富不可輕易由他人贈予,那樣既學不會珍稀,也學不會奮斗和爭取。”

  抬起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蘇晝覺得塞涅卡的頭發堅硬順滑,就像是蛇鱗,而洛亞的腦袋則是非常柔軟輕柔,就像是蒲公英的絨毛,良好的手感讓他又摸了摸。

  隨后,他繼續道:“但這僅限于財富。”

  “而我真正想要,并正在教給你們的,是一種思想,一種知識。”

  如此說道,蘇晝收回了手,彈了彈兩人的腦殼,并在他們抱頭哎喲時平靜道:“而思想是不滅的,知識是應該傳承下去的。”

  “如若連思想和知識都需要私藏,那它們又為什么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話畢,他轉過身。

  “我可以活在一種思想中,活在屬于我的神通中…擔心修法的擴散?我可是不朽的‘仙神’。”

  蘇晝輕笑著,用中文說出仙神兩字,然后留給有些呆愣的學生們一個背影,以及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只要你們繼承了我的道,那我就是不滅之身。”

  一片璀璨的光芒中。

  斯維特雷·阿法納斯·澤連斯基,出乎預料的存在。一個無機質的聲音響起,沒有絲毫感情和欲望。

  不對,他沒有這么強。不應該這么強。遠遠沒有。一個沉穩冷靜,甚至到了有些冷漠的聲音響起,仿佛沉淀無數回憶。

  沒辦法預言他嗎?你應該連災境都能偵測的。一個雖然沉穩,但是依然能聽出人味的聲音響起,似乎帶著些許焦慮。

  能。但是全知之書的預言中,他已經死了。無機質的聲音回答:斯維特雷·阿法納斯·澤連斯基死于北境山脈,他的弟子未來將會是我無法預測的大人物,但是現在一切軌跡都被改變,我無法準確語言。

  …這說明,他的實力要不是已經抵達災境之上,大陸最強,和昔日諸神等同的‘燃靈’,要不就是,那個正在大陸上活動的家伙,根本就不是斯維特雷教授。冷漠的聲音平白直述:一個強大且古老的怪物。

  還是后一個更可信一點,他應該是被遺跡中的古老存在奪舍,就像是大陸中央的那個怪物一樣,不過他是反過來吞噬了古老存在…這位教授恐怕就沒那么好運氣。唯一聽起來像人的聲音沉吟了一會,緩緩道:他的目的能推測嗎?

  他的目的應該也是東海的初耀圣巖。帝國又得到了一塊,北方蠻族和延霜軍居然會暫時聯手,得到一塊,而海濱之都有了警戒,已經不好強攻,東海是我們最后的機會。冷漠的聲音提示道:當心我們的盟友,我們不過是被迫聯合。

  而有人味的聲音嘆了口氣:是啊,被迫。為了對抗大陸中央的那個怪物…初耀圣巖是要必要的,那是打破‘災境’和‘燃靈’屏障的重要之物,也是突破‘燃靈’抵達傳說中‘諸神之上’的境界的要點。

  八萬年前,諸神意圖更進一步,卻失敗…愚昧。

  愚昧。無機質的聲音復讀道。

  愚昧。冷漠的聲音繼續復讀。

  那么,繼續計劃?舒了一口氣,有人味的聲音繼續道:我們是否還有方法探查斯維特雷的根底?他是哪一個紀元的存在?

  更改,優化,有了變數。無機質的聲音道:全知之書無法預測,但我確定,祂的本質與古老初始之樹有關,那是萬物之初的氣息,燃薪神木的火焰與祂類同。

  也可能是遠古吞服了神木的強大存在,所以才能存續至今。冷漠的聲音謹慎道:無論如何,小心,戒備,我們無法預測他的行動,建議交好,他是可以交流的理智生物。

  好的,我會的。有些疲憊的人聲仿佛做了一個祈禱的手勢:圣日在上,一切為了存在。

  一切為了存在。

  一切為了存在。

  光芒熄滅。

  一個威嚴的人影從中走出。

  頭戴石冠,白袍金底的圣日教會教皇長嘆一口氣,白發蒼蒼的老者看了一眼背后,‘三賢人’系統中,兩座閃耀的水晶高塔,不禁微微搖頭:“歷代教皇的記憶,以及神器‘全知之書’的意志,還有我。”

  “代表過去,未來和現在的‘三賢人’,也無法得到答案嗎…”

  “果然,這一次圣日熄滅,不僅僅只是之前紀元的休眠,只需要一個引子,便可再次重燃。”

  “那是徹底的熄滅,火焰將不復存在,萬物將陷入黑暗,直至一切都分崩離析。”

  然后是沉默。

  緊接著,是決然的誓言。

  “我們必須拯救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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